“不好意思哦戚先生,我这里地方太小。”
她笑了一下,脸上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神情。
“……”
越弥拉开书桌上的抽屉,从里面翻找着什么。
“徐有红是我爸爸的朋友,她在当别人的情妇这件事,我爸爸也知情。但是他不知道具体的事情,只知道她每个月都会来看一次事。她的社交圈很复杂,我爸知道她交往的肯定都是非富即贵的人,所以不会多问。”
越弥
咳了一声:
“她出事前一个星期,给我爸爸寄了一封信。”
她说到这里,咳得更厉害,整个身体都在抖。
她从两层抽屉的夹缝中掏出那封信。
普通的邮政信封被一个小尺寸的密封袋装了起来。
她快速打开密封袋,将里面的信件取出:“信里说,她感觉自己会出事。但是无论她是什么死因,都不会是自杀。她希望我爸在接到她的死讯以后为她做一场法事,不至于使她魂灵难安。”
戚衍接过那封信,但他并没急着去看信的内容,而是看向越弥苍白的脸。
如果真如她所说,那她似乎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他的必要。徐有红和徐明月的死法出奇的一致,戚成玉作为车主是嫌疑人之一。要是两者有联系,越弥足够聪明和谨慎的话,应该离他越远越好。而现在她却送上门来,甚至将这封徐有红秘密留下的信件交给了他。
他低头:“越小姐,如果你父亲的遗愿是让你为徐有红报仇,那你现在的做法不太明智。”
越弥侧头又咳了一声,似乎觉得他的话有几个字眼格外好笑。
戚衍在某些时候和她想的简直一模一样,他明明可以直抒胸臆地骂她这样的做法很蠢,却换了一个“不明智”的形容词,带着一股让人厌恶的幽默感。
她摇摇头,快要站不稳了,靠着书桌,和善地看着他。
“我为什么要为她报仇呢?我连她的仇人是谁都不知道。”
“即使知道,我也没有理由为她报仇,”越弥看向悬空的晾衣绳,“我和她几乎没有来往,她只是我爸爸的一个客户而已。这行迷信的客人多了去了,难道我要个个都关注吗?我之所以找到你说起她的事情,是因为我有自己的目的。”
“戚先生,我又不是什么都不图的人。”
她向后仰了仰。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我把你引到这里来的目的。我需要钱。”
她的声音惆怅:“现在这个年代,跳大神的也要赚钱。”
戚衍眉头微蹙,她的坦诚来得太突然,会让人怀疑她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包含诡计。
越弥说着,已经转过了身。
她将身上的黑裙脱了下来,背对着他,将它庄重地挂到了衣架上。
戚衍坐到椅子上,看到越弥的动作,他的话突然停在唇边。
越弥正在继续脱自己身上为数不多的衣物。
她将长发顺到身前,把黑裙里的打底衫脱了下来。阴冷的小屋里,她暴露在空气中的脊背和双臂没有丝毫发抖的迹象。
她旁若无人地展臂向后,将内衣的扣子解开。她的双臂虽然细瘦,但出人意料的是,她手臂向上抬时竟然有肌肉隆起的痕迹,却又与健身房中练出的肌肉完全不同。
他只看了一眼。
这个动作做完,她似乎才想到身后还有人,转过头,毫无血色的唇一颤。
“对不起,戚先生,我忘了你还在这里了。”
戚衍的手中还拿着信件,门缝中漏进来的碎光在他脸上闪过一瞬。
他冷冷地看着她,大概是对她现在耍的把戏感到厌倦,目光并未下移。
“越小姐,你今天已经向我道过两次歉,我能知道你一天要做几件对不起别人的事吗?”
越弥不为所动,她干脆完全转过身。长发盖住了她的胸口,只有她移动时,才从乌黑的发丝中露出一点青白的肌肤。
她在他冷淡的注视中向前,忽然,头一点,她跨坐到他腿上。
“那这是第三件对不起的事情。”
越弥笑了笑,眼珠像全黑的弹珠。
戚衍手中攥着的信件终于紧了紧,他的两只手仍然远离她的身体。即使她坐在他的腿上,两者之间的距离已经显得暧昧亲密,他的神情却依旧没有波动。只有在她说完这句话以后,眉头才蹙起。
他扬了扬下巴,心平气和:“滚下去。”
越弥在他眼前无声地重复这三个字,像是挑衅,但唇角的笑容却很平静。
她习惯算计别人,做任何事都是。原本把戚衍引进自己的圈套,需要一个精密又没有任何漏洞的计划,但她今天才发现,在他面前暴露的“漏洞”似乎越多越好。
好在他表现出的多疑本质足够真实,只有这样,她才能更容易让他打开允许她走进他防御圈的缺口。
“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就不会跟我回来。你们在青云观搞这么大的排场,应该会为做法事的事花不少钱。我觉得你们与其把那些钱浪费了,不如给我,我拿钱可是真办事。”
越弥的手指像弹钢琴一样轻轻搭到他肩上:“我原本想直接找你父亲,让他花钱在我这里做法事。但今天看到你,我改变主意了。”
她的肩头向前靠,拉近与他之间的距离。
“我想,我与其想办法引起那个老头子的注意,不如引起你的注意。”
第4章 ☆、讨价还价
陆荣向后座看了一眼。
戚衍抱着越弥出来时她已经昏迷。虽然她身上紧紧裹着戚衍的西装,不过他给戚衍开车门时还是看到了她一闪而过的腹部皮肤,这意味着她西装里面什么都没有穿。
出于人类八卦的本能,陆荣不禁开始猜测他们在里面发生的事情。
戚衍面色很冷,心情似乎十分差劲,所以陆荣没敢问出口。
护士将病房的窗帘拉开,余晖照进病房中。戚衍坐在沙发上,想起上周诚泰刚从一家专科医院挖来一个精神科医生。他不关心越弥的精神状态,但她如果再这样疯疯癫癫下去,很难从她口中得到有关徐有红的有效信息。
越弥最好是在装疯卖傻。
但是一个装疯卖傻的人,不会这么强烈地表现出以自我为中心的性格特质。越弥的言行让她看起来像一个被水泥封住的空心人,她把任何人的话都当耳旁风,只说自己想说的,只听自己想听的。
换做平时,他不会对她产生太浓厚的兴趣。但现在不一样,能够拿出徐有红亲笔信的人,手里一定还有其它东西。
徐青峰和陆荣一起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他抱起手
臂。
“陆荣,我跟你说,这妞儿真不是个善茬。今天下午我找人打听过,以前去找他爸看事儿的特别多,好多人都排队等着看。他爸顶的仙儿那叫一个厉害,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爸这几年就没消息了。”
陆荣看他一眼:“你看谁不厉害?”
“她要不是个神婆,我就追了,”徐青峰翘起二郎腿,“长得真带劲。”
陆荣不想评价徐青峰用下半身思考的行为,他走到窗边,看向楼下那辆吉普车。
严鸣的车已经在这里停了一整天,虽然他的监视无效,但戚成玉知道以后肯定会觉得不快。想到这里,他烦躁地转身面向走廊,准备去外面抽根烟。
徐青峰在一边暴躁地接起电话:“往下通知,今天有人去吃饭,吃圆桌。都该散的散,该管好的人都给我管好,别一个个都瞎跑。再像上一次那样闹到网上,我把你们一个个都剁了,听到没有?”
“有人吃饭”是暗语,警察来例行检查之前,那边会有人提前通知。“吃圆桌”就是这一次的行动有更高一级别的领导,所以该提前清走的人都会提前清走。徐青峰管戚成玉之前的夜场两年,总结出了一套自己的经验。
他这个人的低级趣味虽然很多,但除了管理之外,不会参与任何夜场里的活动,理由是工作和生活必须分开,上级不能和下级随便发生里恋爱关系,否则就无法进行管理。陆荣提醒他,他们以前做的不是什么能见得光的生意,不用搞企业文化这一套。
徐青峰嗤之以鼻。
戚衍将那封信折进去放进信封。
他看向越弥的脸,目光不过在她脸上多停留了几秒,床上的人就蓦然睁开眼睛。两人对视,一个兴高采烈,一个面无表情。
她缓缓侧过身,插着针头的手侧放在被子上:“你在看我吗?”
越弥前前后后的话里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对常人来说最难以掩饰的欲望呈现在她脸上时,她的神情却会让这些情绪显得合理化。戚衍把信封放到一旁,好像这封信对他来说不算重要:“越小姐,我会给你一笔钱让你再做一场法事。”
他看着她:“这是你展示这封信的报酬。”
越弥看起来有些吃惊,扬眉笑了笑:“谢谢,不过你不想看看我到底有什么真本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