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衍每天中午都会过来一次。
戚衍进门时,午餐她仍旧一点都没动。看见戚衍过来,她也只是扫过一眼,然后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这种反应随时在印证戚衍的猜测——当有所图谋时,越弥可以每天都黏着他,精心地编织一个又一个谎言。当她完成自己的目的,甚至不屑于看他一眼。
越弥将整个身体缩在椅子上,他坐到她的对面。
这段时间以来,她看他的目光由愤怒转向冷漠,再转到无视和完全的漠然。她会用毫无起伏的语调对他说以前她曾说过的甜言蜜语,和单纯的报复同样有效。戚衍看着她玩着手里的餐叉,她也抬眼看他,目光中忽然增添了强烈的厌恶,猛地抬臂将面前的饭菜一把扫下去。
汤汤水水洒了一地。
戚衍连动都没动,甚至眼神都没有从她身上移开:“再做一份送过来。”
陆荣点头,退出房间。
“你有完没完?”越弥垂下脚,绕过被打翻在地上的饭菜。她走到窗边向外看,下一句话还没说出口,身体被人从身后捏住。戚衍抬手将她抱起,她立刻挥手反抗,难以挣脱的力道让她顿时变成一只受到攻击的猫,尖利的指甲划上他的颈,疯狂地勾出道道血痕。
戚衍将她抱到床上,抬手压住她的手腕。
越弥气息不稳地抬头看他,眼睛直勾勾的,一瞬间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滚,滚出去。”
她怎么不继续演下去呢?
戚衍觉得自己可笑。他压住她的颈,手指一寸寸向上,像是在反省之前被她欺骗和糊弄的每分每秒。他抚摸着她的下巴,脸颊,最后到那双最容易蛊惑人心的眼睛:“弥弥,你故意惹我生气对吗?你想死,没有那么容易。”
他的手指解开她睡袍的带子,缓缓一勾,衣料滑到身体两侧。
越弥没有反应,她的眼睫忽然颤动,再看他时眼睛里重新堆满柔情。戚衍将她所有的反应,所有的变化收入眼底,他冷笑,捏紧她下巴的手不禁用力,期待她马上要耍的花招。她一定会故技重施,以为这些拙劣的把戏尚还有用。
越弥看了他几秒,身体微微向上,抬头
吻向他的唇。
他的身体蓦然僵住。
越弥轻柔地蹭着他的唇瓣,亲吻渐渐变深。他低眼,余光看向她温柔的脸庞。他压低身体,捏着她的下巴回应,加深这个亲吻。柔软的舌尖彼此交缠,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像要勾着他继续深入。缠绵之间,她另一只手缓缓抬起——
下一刻,他猛地伸手攥住她的手腕。
闪着银光的餐叉停在他的胸口前,叉子的边缘已经抵上他的胸口。
戚衍结束这个亲吻,低头看着被自己攥住的手腕。她紧紧地握着这把餐叉,只要再过几秒钟,它就会像半年前那把刀一样刺入他的胸口。他笑一声,手掌慢慢地包住她的手指,触摸她的指腹:“弥弥,我犯过一次蠢,不会再犯第二次。”
越弥眼中的柔情瞬间消失,目光变得无比冰冷。
戚衍捏着她的手腕,将刀叉拿到自己手里,随手扔到床下。他扣住她欲挣扎的手腕,亲吻再次落到她的颈边。滑开的睡袍让他一切动作都能够顺流而下,她喘息着,冷笑着,身体蓦然绷起来:“戚衍,你不是最厌恶骗你的人吗?现在面对我你还能下得去手,我真佩服你。是不是你们姓戚的人都这么无耻——嗯——”
他衔住她,像吞噬一颗果子,牙齿碾磨带来细微又深刻的痛意。
越弥仰着头,手臂撑开。
她的咒骂继续加速:“你知道我和你做爱的时候都在想什么吗?你真的很不错,我很喜欢。我闭着眼睛就可以想象和我做爱的人是仇迈,所以每次听到你的声音我就会发自内心地想要尽快结束这一切,我本来可以在在床上就杀了你——”
戚衍的动作微微一顿,他的心脏连同整个胸膛像被一把扯下。骨头,血管,肋骨的缝隙,剧烈的疼痛和怒意让他收紧手,狠狠地咬住她的唇。越弥手指发抖,不甘示弱地仰头反咬住他,浓烈的血腥气在彼此的口腔中蔓延。
进入,沉到最深。
越弥的手臂死死地抓住他的脊背,咒骂声在震动的大床上被颠的破碎。她贴近他的耳朵:“好撑啊,我好想仇迈。他在床上比你用力得多,戚衍,你难道就这点本事吗……你……嗯——”
他托起她想要躲开的腿,收紧,关节用力。
满满的,深无可深。
饱满的花朵被碾出白泡,枝叶从根茎流下。
她的声音变得颤抖破碎:“你这么恨我还能和我睡……戚衍,我也恨你,但更恨我自己,没有一刀就捅死你——”
眼前白斑闪烁,她的头垂到他的臂弯。
激切的缠绵持续整整一下午,直到天黑才结束。
戚衍从浴室走出来时越弥还没有醒。
她靠着宽大的枕头熟睡着,没有一点动静。中间她醒过一次,简单吃了一些晚餐,又沉沉睡去。他走到床边,她蜷缩的身体映入眼帘。想要触碰和抚摸她是还没有改掉的习惯,他的手刚刚习惯性的摸到她的额头,在触摸到她的那刻却立刻像触电似的收回来。
他目光冷漠,低头将她身上的被子拉好,转身走出房间。
不知不觉到了八月末。
越弥对时间的流逝非常敏感,她的活动范围仅限于这幢别墅。但她对所谓的逃跑好像没有丝毫兴趣,也没有提出任何外出的请求。陆荣照例带保姆进门请她吃药,越弥在窗前翻书,声音没有半分波澜:“最近的菜我都吃腻了,换菜单。”
仿佛她并不是阶下囚,而是来养尊处优的客人。
陆荣发现越弥之前就是严格意义上的宅女。她平时就不怎么出门,所以把她关在别墅里与那一刀相比应该算不上“惩罚”。戚成玉最近一直在追问越弥的现状,关心她是否“过得很惨”,陆荣只能说她现在的生活和阶下囚的生活一样。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十几个医生专家团队每周评估身体健康状态的阶下囚。
回来一个多月,越弥的气色都好了许多。
陆荣点头,将换菜单的要求报告给了戚衍。这是戚衍的吩咐,越弥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必须报告给他。
所以当戚衍下午回来时,越弥不意外。
“回来看我有没有耍花招?戚衍,我要是真想耍,你这里就是铁笼子我也能飞出去。”
相看两生厌但每天都要做爱的两个人处在同一个屋檐下,还真有些可笑。
戚衍对她的挑衅不予理会。
他走到桌前看着没动的饭菜,还没坐下来,越弥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不想和你一起吃饭,你滚出去。”
她对激怒他这件事依旧乐此不疲。
戚衍就像没听到她的话,拿起筷子尝了尝饭菜的味道。根据医生的建议,她的饭菜口味都以清淡为主。每道菜都尝过以后,他放下筷子。越弥在窗前侧头看着他,像是觉得他在做戏,脸上只有嘲讽似的冷笑。
“明天我们回你老家一趟。”
“弥弥,你不是很喜欢惊喜吗?”他用手帕擦着自己的手指,慢慢道,“我也送你一个惊喜。”
第57章 ☆、因果不虚
“戚衍,你究竟是恨我骗你,还是恨我不爱你?”
他回以冷笑:“越弥,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私人飞机准时降落在当地机场,几辆车从笔直的公路上开出去。
越弥有些犯困,她像以前一样将头歪下去,想要靠到他肩上。
戚衍的身体向车窗一侧略微移动,漠然的视线始终盯着窗外。越弥轻轻一笑,还是向他的肩靠过去:“戚衍,你能不能不要像一个小孩子一样玩绝交的把戏。我们天天上床,现在我靠你一下你又不愿意了,你在演给我看吗?”
她声音淡淡的:“你也不嫌累。”
戚衍神情冷漠,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更没有回应她的声音。越弥的态度的确能随时挑起他的怒火,她从没有付出过真情,所以可以坦然地问他是否是因为她的欺骗而感到愤怒。就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听到越弥提起仇迈时,那股嫉妒和怒意会像火焰疯狂地从胸口向上燃烧。
越弥不爱他。
他现在能准确地识破她的诡计是一回
事,她使不使用诡计又是另一回事。她却连用花言巧语哄一哄他都不愿意——她甚至不会给当初那一刀做任何解释,把欺骗他的事实毫无顾忌地摆在他眼前。
而他却以为,她至少会有一丝真心。
他不由得低头,看向她垂到他手边的长发:“弥弥,骗我的代价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越弥闭着眼睛笑,声音有些无奈:“戚衍,你也可以直接捅我一刀报复回来。我们何必像现在一样互相折磨?”
“无论你要做什么,不要那么做,好吗?”
越弥老家所在的村子大部分村民都到外地做生意,现在村子里只剩一两户老人。北方的农村格局都有一定的相似性,夕阳西下,余晖将天边的云彩染红。越弥被带到老家门前熟悉的小土坡上。小坡下,六棵矮小的辽宁山楂树已经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