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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川尘海:如是我闻_随便火火【完结+番外】(29)

  “逸轩王乃是沉疴,这个季节容易发作且难愈,也属正常,贫僧明日便起身前往。”绪智回道。

  禄康王叹息:“唉,可惜了了,那孩子,俊得很,打小儿就惹人疼,本王最是不忍看他病痛缠身。”

  本是疼爱晚辈的一番关切,可语气却黏腻得令人浑身不适,眼底浮漫着不合时宜的浊意。

  “罢了,待这长生丹炼制出来,若有余量,叫他吃上一吃,也算全了本王对他的疼爱。”说罢他摆摆手,向绪智投去眼神示意,“明日还要赶路,禅师便好生休息吧……不过,也需早些回来才好,莫误了大事。”

  绪智默不作声,再次施礼后便退出了这迷乱之地。

  ……

  ……

  翌日午后,逸轩王府。

  禄康王口中那本应卧榻的病美人,此时却在曲水流觞的雅苑内,隐坐在八角亭台中闻琴品茗,闲情逸致好不得趣儿。

  绪智在奴仆的引路下来到楚玮面前,浅俯施礼,“王爷。”

  “嗯,禅师一路辛苦,且坐吧。”楚玮似乎并不意外绪智的来访,微微挥手示意,胡安领会,立即上前为其安座,虽从未见对方饮过茶水,但还是依礼斟了一盏。

  绪智落座后,视线透过面具淡淡扫过对方,观其面容虽带着些病气,但气色尚可,并不似方才大病过的样子。

  楚玮虽不得见其神情,但仍能察觉出他逡巡的视线,便解释道:“若是不以此为借口,怎能让他安心放你出来,本王可是懒得去见那老东西。”被瞧几眼,沐浴数次都嫌不够,当真令人作呕得很。

  思及此,他美眸凛然,眼底霎时涌上极尽厌色。

  绪智明了,随即收回目光,沉吟开口:“现已入了夏,王爷还是谨慎些为好。”

  楚玮垂眸未语,微抿着薄唇,似有不甘。

  谨慎谨慎,还要如何谨慎才够?

  朝暮服药,再以药浴辅助,这么些年下来,不过就是吊着命罢了。

  他的寒症自娘胎里带来,名医寻了不少,药服了个尽,也不见什么效果,反而越治越虚,险些熬不过成年。

  好在绪智出现了,这不知是何来历的怪和尚,还是禄康王引荐的。

  听闻他曾受仙人指点,于丹术上很是了得。

  楚玮服下绪智献上的丹药后,果真渐渐好转了起来,然而这番医治的仍是体表上走个过场,先天的不足,靠普通法子恐怕是行不通。

  寿命长短一事他早已不纠结,唯一所求,便是体魄康健。

  他也想像几个兄弟一样,驰骋畋猎,恣意纵情,哪怕只有一天也行。

  相比于楚膺禄,他对绪智口中的长生丹,怕是执念更深,所以才能耐着性子躲在这后面,做那静守的黄雀。

  几年前,绪智告诉他,若想重塑精血肉身也并非没有办法,自古传闻遗留的长生之法不计其数,但眼下可实现且适用于楚玮的,就只有以特殊药引、辅百种珍奇药材、载四时之气炼制而成的长生丹。

  据说这仙药古方来自西境王母赠予羿的那两颗不死药,虽然经过多年流传,这药方早已残缺不全,但其效用仍不可小觑。

  楚玮虽迫切,却未失谨慎。

  在得知药引是舍利子时,他便谋划着如何让奉先寺心甘情愿地交出元谦的遗物。

  先皇的病,是他等来的契机,于是他用了那么个半真半假的谎言,哄得向来孝顺又强势的太子,亲自出门强借圣物。

  他并不担心舍利子会真的被用掉,毕竟不知真假的传闻药方,任谁都不敢轻易用在天子身上。

  许是歪打正着,通过熏药之法,孝帝居然熬了近一年才寿终正寝。

  接着他便设计借禄康王之手,来了个偷天换日,然而这一步,却并不似以往顺利。

  当绪智拿到禄康王派人窃来的舍利子时,即辨认出那根本不是什么舍利子,而是枚赤炎珠。

  赤炎珠本身就是极为罕见之物,虽无长生妙用,却也是辟邪消災的灵宝。

  怪不得它能歪打正着,护佑孝帝些许时日,毕竟驱散了将死之人的入体精邪,一定程度上确实有延寿效用,只不过难以逆天改命罢了。

  更何况,除了奉先寺的元老,本也没有几人见过舍利子的真实样子,凭这一点,想要作假,可真是太容易了。

  ……

  “奉先寺迎回去的是假的,禄康王手中的亦是假的,那真的在哪呢?…呵,元慧这个老狐狸,当真狡猾得很呐。”亭台不远处的乐姬全情投入地弹奏着主子喜爱的曲目,楚玮好看的手指随着如珠玉落盘似的清脆弦音轻敲着案几桌面,挑起嘴角吐出的言辞却透着森然之意,“本来还有所疑虑,但他这般做法,反倒让本王觉得,这长生保命之事,也未尝不可行。”

  绪智:“与元谦相比,他确实心生多窍,不然也不会见势便舍去奉先寺的风头,还多次请辞国师一职。”

  元慧这些年做足了避世之举,客观来说,确是很明智。

  “禄康王这边,就这般瞒着?”绪智转而询问道。

  楚玮懒洋洋靠在软榻上,“瞒着吧,告诉他且会坏事。”

  绪智不解,让他知晓,去大闹一场,炸出真舍利岂不更好?

  楚玮把玩着手中的赤炎珠,反问绪智:“你说,元慧拿到那颗假珠子,当真发现不了?可他为什么没任何动作?”

  绪智习惯地扶了下面具,解释道:“若说这个……他定是能察觉到异样,只不过,贫僧寻来代替的,亦是枚灵珠,经过特殊处理,外表与这枚赤炎珠毫无二致,即便他说是假的,也没法证明,毕竟,佛骨舍利也不是人人都见过,也不是人人都知晓它的特殊效用。”

  “那便是了,你当那元慧为何装聋作哑?”楚玮勾唇,眼中划过意味不明,“以禄康王那蠢货的心性,倘若知道到手的是个假的,定会不顾后果地捅到圣上面前,届时必会连累你我……他以为凭三言两语就能让圣上出面治罪于奉先寺?恐怕元慧等的就是这个。”

  见绪智还是有些困惑,他继续解释道:“我那九弟,虽然孝顺,却不是没脑子,当初能听从我的建议去借圣物,你真觉得他会单纯相信什么延生保命之法?不过是全了孝心的同时,再试探一番奉先寺的态度罢了。新帝总要为自己树立威信,能

  让国师二话不说将圣物交出,可不是面上几句话那么简单,这背后,他与元慧,一定达成了某种交换条件。你说,他是会轻易相信禄康王的话,还是会先怀疑禄康王对圣物的起心动念?”

  绪智默了默,而后提议:“眼下还是要想办法查探出舍利子的真正藏处才是。”

  “不急,此事我自有安排,还是劳烦禅师先想个法子配些看似有效用的药,糊弄住本王那皇叔才好。”楚玮似笑非笑,“你这番寻药也拖足了时间,想来他是等得不耐了。”

  绪智看着眼前绝明艳的青年,乖张狠戾又不失清醒,人也好妖也罢,都得有脑子才行,这也是他选择楚玮而非禄康王那个无脑之徒的原因。

  楚玮虽笑着,眼底却一片冰冷透寒,“先催调着他的元精,让他以为起了效用。现下圣上的椅子还没坐稳,再等上一等,寻着契机,顺便将那老东西送到圣上面前开刃。”这些年禄康王做得那些个腌臜之事,当真让他看得作呕,是时候清清眼了。

  “如此,贫僧便静候王爷吩咐了。”说罢,绪智起身拱手施礼,便转身告退了。

  琳琅水榭,又恢复了仙乐胜境,楚玮半眯着眼,倚着靠背,思绪不知飘向几何——

  ……

  三年前。

  酒肆厢房内,琼浆香溢满室,玲珑舞姬婀娜轻旋,楚豫似有醉意,明亮的双眼此时蒙上一层淡淡水雾,闷笑出声:“七哥,你说这圣物舍利当真有去治百病之效?”

  软榻上斜倚赏舞的楚玮掀起眼皮扫了眼对方,缓声道:“不知,只当是全一全孝心,姑且试试吧。”

  楚豫笑意更浓,“要是父亲痊愈了,也将这圣物拿来给七哥你用用,保不齐也有大妙用。”

  楚玮这才侧首迎向他的目光,眸底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探究,“只怕这奉先寺不会肯了。若真如此,那到时便请十六弟替为兄向父亲和太子殿下恳求一番吧。”

  “呵,奉先寺啊,那不是天子寺吗?即借天子之名,便当归皇家所主掌,不是吗?父亲仁慈,九哥可不信佛道之流,将来之事,说不准呢。”楚豫言罢,仰头饮尽杯中酒,起身走入舞姬之中,纵情共舞,仍是那幅少年恣意。

  ……

  楚玮拉回思绪,嗤笑一声,喃声自言道:“我这十六弟啊,也不知存的是个什么心思。”

  第23章 寻狐

  廊桥穿过层叠错落的庭园翠林,跨过清澈碧池,连通了这座精秀巧练的水上独楼——隐风轩。

  黛瓦朱檐青云柱,半层迭起半层隐,南北户牖相通,落地而敞,竹帘卷起后,便是闲看落暮停云,近观烟雨枕道,凭窗倚栏但见鱼戏水榭,抬眼轻眺,几株玉兰美人沐浴在淡淡新月光辉中,婆娑花影映照池岸空阶,圣洁静谧得让人不忍践踏,只余晚风轻拂,香生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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