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谨言打开那张纸条，念道“……大学医学院教授李芒！”
李芒？
纪凌蹙了蹙眉，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第81章
如果不是这张纸条，纪凌已经快要忘记了这个人了。
她打开手机微信，查找通讯录，找到了这位叫李芒的人，他的微信头像是一张风景照，蓝天白云，蔚蓝海滩，点开对方的朋友圈，设置是“朋友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纪凌暗自抿嘴笑了笑。
自从上次吃过饭，他们没有再联系过，纪凌微信里的最后一条聊天记录还是她发的吃饭的订桌信息和地址定位，距离现在已经有三个月过去了。
三个月的时间，不长不短，但她已经不太记得这个人的存在。她自己都觉得很奇怪，明明上次见面，两人还相谈甚欢。
可成年人的交往真的只是君子之交，清淡如水，她感谢他那天的出手相助，于是在高档奢华饭店请对方吃饭，喝昂贵的红酒，礼数周到，出手阔绰，便是礼尚往来，还了人情，两不相欠。
大家都是同样的人，没有过多的热情去做无谓的社交，何况纪凌心底里一向认为身边大多数人的存在，只是生命中飘然而过的影子，倏然而去，不见得会留下半点痕迹。
她淡淡笑了笑，默不作声。
“呦，这个李茫教授还挺有名气的， 著名神经内科专家，长得不错啊。”杜谨言刷着手机网页，又将手机递给纪凌看，“您看，说的就是这个人，怎么样？五官端正，气质出众。”
纪凌瞄了一眼，果然是她认识的那个“李芒”。
“神经内科？”纪凌蹙眉，有些啼笑皆非，这是给她介绍的看更年期综合症的医生吗？难道现在医学上已经把更年期综合症看作是到神经方面的疾病了？
“哎，他除了在神经内科方面有比较突出的造诣，还在心理学，精神病学方面也有一定的研究成果……”杜谨言读了一半突然停了下来，抬头正看到苏斐正拼命给她使眼色，再转眼一看，纪凌似笑非笑地瞪着她。
“怎么不念下去了？”纪凌揶揄地笑问道。
“哎，觉得有些不靠谱……”杜谨言尴尬地笑了笑，“百度介绍得神乎其神，又是神经学专家又是心理学专家，精神病学专家……什么大学教授，各方面都会，有点像是卖大力丸，包治百病郎中……“”她笑了笑说，又低头看了看手机网页，“不过长得倒不像江湖人士……”
纪凌撇了撇嘴，淡笑不语。
“经理，你就是爱以貌取人。”苏斐赶紧帮她说话，“现在这些搜索引擎都是搞什么竞价排名，你搜索出来网页的一半以上都是广告，即使不是广告也是软文，都不能相信。”
“对啊，你说得很对。”杜谨言看着她的表情，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的确是不能信！”又嘀咕：“这照片好像没有P过啊。”
苏斐皱了皱鼻子，又给她使眼色，“我是说，这些人都小题大做了，纪总不过是有点累了罢了。”
她们两个不约而同的看着纪凌，杜谨言这下明白苏斐的意思，接着说，“纪总，别理这些人，您不过是没休息好，太累了，多多休息就好了，主要还是我的责任，是我没给你分担。”说着她惭愧地低了头。
“也是我的责任。”苏斐也赶紧低了头，“是我成长太慢了，不能帮您分担责任。”
“好了。好了，我说你们不要演戏了。”纪凌叹了口气，打断了她们，笑着说，“我这是到了年纪，身体出现了一点状况，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一个个别表演得跟我手下使唤丫头似的。我可没那么厉害。”
想了一想，她又忍不住笑道，“你们这是担心我有年龄恐惧症吗？还是担心我真的患有精神病，心理疾病或是……”她顿了顿，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神、经、病？”
“没有，没有！”杜谨言和苏斐急忙摇手。
“可是，我是真的觉得自己有病，”纪凌眨了眨眼睛，自言自语般喃喃道，停了一会儿，她有些嘲讽地嗤笑道，“这个年头，有病不是精英的标配吗？如果不得一个抑郁症什么的，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成功人士。”
纪凌没有去联系李芒，她心里想得很清楚，既然李芒有这样的身份，又是客户公司的项目合作者，她更没必要去主动联系。
客户公司董事长亲自为她推荐医生，是对自己示好，可纪凌深知，他那种身份的人物，又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示好，现在是云淡风轻，谁知道如果有了利益冲突，眼前这点好意又会变成什么？
这么多年，又接触了这么多商场人士，纪凌更相信成年人之间更多的是利益交换，她能有多少利益可供交换，除了她的专业性，还有就是她坚持多年的原则，而这恰恰是她所不愿意被交换的。
于是她对此一笑置之，很快就抛之脑后，更何况她身边的两个“使唤丫头如今正在给她洗脑，鼓动她跟她们一起去报个瑜伽班。
“纪总，咱们每年的体检检查结果出来，也没什么大毛病，但平时就是这个地方难受，那个地方不舒服，说白了，就是大都市人的亚健康，因为咱们运动锻炼太少了，每天就忙着伏案工作，加班，不好好吃饭，导致了劲椎，腰椎，胃，心脏、新陈代谢，内分泌各个地方都有些问题……可具体说有什么器官上的毛病又都没那么严重，所以，咱们与其去求别人，不如自己照顾自己。”杜谨言循循解释。
“是的，是的。”苏斐在一旁帮腔，“以前我在美国的时候，人家都特别重视健身，回来之后发现，咱们都不喜欢户外活动，特别是咱们事务所的同事，都特别宅。这其实不好，大自然其实才是最好的疗愈师。”
“那我们可以做什么运动呢？”纪凌有点动心了，这些年她运动很少，每天的日程被排满，身体都快生锈了。
“瑜伽啊。”苏斐热情地说，“当然是瑜伽了，不会很剧烈，又不受时间和场地的限制，更重的是它的功能很全面， 能调节全身系统、改善血液循环、促进内分泌平衡、减压养心、释放身心, 达到修心养性，还能提高免疫力、集中注意力、增加专注程度。”
苏斐兴致勃勃地列举了瑜伽的种种好处，又给她们看自己从各购物平台上搜罗到的瑜伽机构的信息，还特别认真做了一张对比表。
纪凌默默地听着她和杜谨言一唱一和地说着这些，等都她们说完了，她突然问道：“你们说，出了王珊珊这件事情，你们是不是都特别害怕？”
第82章
立秋之后，即使白天天气炎热，到了傍晚，清风徐来，让人感到几丝清凉。
纪凌办了一张健身卡，在健身房的跑步机上跑步。
健身房在高层，风景独好，迎面是一面墙的落地玻璃窗，此时此刻，黄昏的风景镀上了一层金色，一轮如咸蛋黄一般夕阳正在缓缓落入云层，不过一会儿功夫，咸蛋散了黄，流光溢彩，染红了天空。
她最近天天下了班就来健身，一个人在跑步机上一跑就是四十分钟，比起跟着老师做瑜伽，她更喜欢跑步。听音乐，看风景，放空思想，神游太虚，可以什么都想，可以什么都不想，不受任何人打扰。
四十分钟的时间转瞬间逝去，一身汗水，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在尽情呼吸，皮肤被汗水所洗涤，冲刷了一日的的疲惫。
放下工作去健身，还是那天杜谨言和苏斐的一席话深深触动了她，那天杜谨言沉默了很久之后对她说：“纪总，我们不是感到害怕，是感到无助。”
纪凌闻言蹙眉，她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可是杜谨言只是深深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了。
纪凌没有说话，她之所以去问，也是因为感觉到了，王珊珊这件事情之后，整个事务所弥漫着一种兔死狐悲的哀伤情绪和无言的对抗，这种情绪就像是滴入清水的一滴墨汁，不可抑制地晕染来来。
特别是在基层的审计助理和低年级的审计员身上特别明显。
已经有好几个合伙人私下跟她抱怨，“夏之年在处理这件事情的态度真的是起了个很坏的作用，本来现在的小孩子真的越来越难管了，一句批评都听不得，稍微不如意就要辞职，你跟他说，现在疫情状况，经济形势不好，外面的工作也不好找，他们却好，说大不了回家啃老，也好过在外面做牛做马，最后得了抑郁症，累死了还没人管。”
“是啊，现在的孩子都没有奋斗精神，只想着躺平、摆烂，这样下去，咱们的项目怎么去办？再过一个月就要开始年报预审了，一个个都是不肯干活，项目怎么办？拿什么跟客户交代？”
“纪总，咱们事务所就属你资历最老了，要跟首席合伙人提一提，开个合伙人会议吧，不管如何要想办法安抚员工的情绪，不能影响到我们团队的工作，不能夏之年团队生病，让我们大家跟着吃药吧。”
项目，团队，年轻人不再听话，不再唯唯诺诺，这是他们所抱怨的重点，也是他们的诉求，纪凌默默地听着，没有表态。但是连杜谨言都感到了无助，她不得不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