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女士对于杜谨言要离婚的事情,态度十分坚决,“你早就该离婚了,不是我说你,跟着这样的丈夫毁了自己青春不说,连女儿的前途也要搭了进去。”
薛女士语气不好,其实是心中十分郁郁,这个女儿说聪明也聪明,说笨也笨,有时候就是死脑筋,当怎么劝都不听,结婚之后,没过几天好日子。
她虽然远隔千里之外,管不了杜谨言的事情,可是如今得知女儿的生活到了如此地步,心中不免恨恨。
只恨着如今疫情阻碍,一切都不方便,要不然她此时此刻肯定飞回国,坐镇指挥,耳提面命这场离婚战役。
杜谨言对薛女士的指责,默不作声,当初她不听老妈的劝告,如今是自食其果。
“你看你这些年干的都是一些什么事情。”薛女士恨铁不成钢,“自己被人家暴了不说,女儿呢?女儿也不跟你亲近,你到底是怎么教育的?平日里只知道工作、赚钱,有没有想过金钱买不来所有?买不来亲情?再说,你又能赚多少钱?赚得再多还不是夫妻共同财产,要被别人瓜分?”
杜谨言没说话,她承认薛女士不亏是她妈妈,说得每一句话都切中要害。
“你说你平时威风凛凛的像个女强人,怎么遇到自己的事情就这么倒霉悲催,优柔寡断?”薛女士越说越生气,心疼女儿的红颜薄命,又记恨着许俊杰不知好歹,狼心狗肺。
“我也没有吧,这不是现在已经做了决定了嘛。”被妈妈说重了,杜谨言忍不住辩解。平日里薛女士不过问她的生活,更不会过问她的婚姻大事,两人交流不多,一方面是因为杜谨言觉得自己当初没听老妈的话,现在被啪啪啪的打脸。
薛女士自己到了五十多岁才重新嫁入,如今生活安逸平静,对一切都看得十分洒脱。
“哎,你这个脾气就是不像我,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你要心狠一点,当软不断,反受其乱。不要再相信别人的花言巧语。”
“我没有不心狠,我只是舍不得笑笑……”杜谨言辩解道,“现在我最放心不下的是笑笑,法院要征求她本人的意见,我总不能跟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去谈她爸爸的那些丑事吧,这种事情怎么说得出口……”杜谨言把律师所说的意思告诉了薛女士,又说了自己的顾虑。
薛女士听了却不以为然,“你手上又不是没有许俊杰的过错证据,你不能对笑笑说,还不能对法官说吗?”
杜谨言:“……”
她楞了一楞,看来薛女士所掌握的情况并不少。
“妈妈,你怎么知道……”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只问你是不是?”薛女士没正面回答她。
杜谨言有点哭笑不得,她也没问了,她知道除了刘歌,薛女士也不会联系其他人,她母后大人不愧是思维缜密,先调查了解情况,再给她打电话。
“是啊,我手上是有许俊杰的过错证据,都交给了律师,律师会帮我的。”
“好,那既然这样,你的工作重点就应该和律师商量,如何让法官相信,孩子的话也不能成为判决的必要条件……”
杜谨言沉默着,没说话,薛女士的话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薛女士见她不说话,又放软了语气,“你自己好好考虑,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想清楚了就下定决心,你才三十六岁,一切都来得及,我五十多岁才重新嫁人,如今也生活得挺好。”
她顿了一顿,又说:“我不管是经济上还是其他方面,都有能力帮你分担,你不是说这么些年都是李金凤把笑笑带大的吗?那,你把她送澳洲来,我怎么着也会让她在这里好好学习,以后上个好大学。就算是你,混不下去就来澳洲,我活着一天你就有饭吃,哪怕就算是我死了,也不会让你过不下去的,钱不够,我给你。你不要愁眉苦脸的,该干设么就干什么。听见了吗?”
杜谨言吸了吸鼻子,半天才“嗯”了一声,她眼眶酸酸,忍了好一会儿才没流下眼泪。
晚上见到刘歌,杜谨言提起自己与薛女士的对话,刘歌心知瞒不过去,只得陪笑道:“哎呀,阿姨问我你的情况,我怎么能够对她老人家撒谎呢?,好歹她也是看着我长大的啊。”
杜谨言白了她一眼,“你可真的是能扯啊,我和你又不是青梅竹马,你是我的大学同学,你认识我妈妈的时候已经十八岁了,那还叫看着你长大的?你啥都跟我妈妈说了,她又不能帮忙,只能干着急,还说了我一顿,其实我不想说太多也是因为她年纪大了,哪儿能操这个心。”
刘歌看着着她连连摇头:“那我能怎么办?昨天我劝了你半天也没起作用,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脸色,那腌菜缸里的腌菜都你的脸色好看,你说你这样能不让人心疼吗?我是你好朋友,我不能看准你这样,那阿姨既然问到我这里,我可只能实话实说。”
杜谨言长叹一口气,她眼圈红红的看着刘歌,有些唏嘘。
刘歌看着她的表情,走过去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谨言,你放心,我们都在你身边,都会支持你的,你别把自己逼那么累!”
第129章
医院的走廊上始终是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尽管安全通道的门已经被紧紧关闭着,角落里的烟蒂还散发着浓浓的烟味,但是还是掩盖不住那刺鼻的味道。
这是医院特有的味道,无端端会让人生出一种无力感。
纪凌半靠着安全通道的防火门,一手拿着香烟,一手拿着手机,蹙着眉心,看着手机上那一条一条的信息,看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她在输入框中输了几个字,顿了一顿,又删除了,摁灭了屏幕,将手机放进了衣服口袋,深深吸了几口烟之后,她掐灭了烟头,推开安全通道的厚重的防火门,向病房那头走去。
这段时间她很少关心工作上的事情,甚至很少有时间看手机。
纪明华的身体每况愈下,身边离不开人。
纪凌请的护工,已经兼了好几份工作,每天只能来她这里工作两个小时,纪凌想加钱给她,让她多干几个小时,都不肯。
“大姐,不是我嫌弃你的钱少,是真的实在忙不过来啊,你看看这病人多得……我在这医院工作也好几年了,都没有看过像现在这个情形,每天有这么多的病人。医生护士都忙不过来,我们也是……这两天我都忙得腰都要断了。”护工阿姨抱怨着。
纪凌知道她所说都是事实,只能无可奈何。
她推开病房的门,原本两个人的病房,临时加了两张病床,变成了四人间,新来的病人也是个老太太,半躺在病床上咳嗽不止,病人家属在床边整理物品。
纪凌微微蹙了蹙眉。
跟着进门做安排的护士长看了她一眼,说:“实在没办法了,就都克服克服吧,病房的差价看看到时候是不是退给你们。”说完指挥着其他人忙着搬椅子挪地方。
纪凌没说话,走过去拉上了隔帘。
这不是钱的事情,而是原本睡眠不好的她,更别想能睡个好觉了。
护工阿姨在等她一起给纪明华擦拭身体。
“哎,这个一看就是关系户,要不然根本不可能安排到这里来,还是护士长亲自带着。”护工阿姨搓着毛巾,悄声地对纪凌说。
纪凌低声叹了一口气,“也真的是没办法了吧。”
“可不是,要不然就咱们医院,怎么也不会说出退差价这种话来。”
纪明华愣愣的看着她们两人,脸上笑嘻嘻的。
冬日的阳光从窗口照耀进来,照耀在她满头的白发上,泛着淡银色的光。
“老太太,你有福气啊,有这么一个好女儿。”护工大姐见老太太瞪大眼睛好奇地着自己,跟她说闲话。
“你说什么?”纪明华听不清楚,仰头看着护工阿姨。
“我是说,老太太你好福气,有这么一个好女儿,花大钱给你住高级病房。”护工靠近她的耳旁大声说了一遍。
“我才没有好女儿。”纪明华这会儿听清楚了,口齿不清地咕哝着,“我女儿从小就不听话。”
护工没想到老太太会这么说,有点尴尬地冲着纪凌苦笑了下。
纪凌早已经见怪不怪,一脸平静地帮着护工给老太太换衣服。
“我女儿从小就不听话,她要是听我的话,哪儿能像现在这个样子……”纪明华听凭纪凌的摆布着,一边嘟嘟囔囔地抱怨着,“她脾气犟,不肯听人劝,从小到大真的是都让人操碎了心,我哪儿又什么好福气……哎,可惜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要是我有个儿子的话,现在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哎呦,老太太,你可不能这么说,你要是有个儿子的话,也不见得就比女儿孝顺,我们是在医院里看多了,这在老人床前伺候的,都是女儿比儿子多……”护工阿姨说着又看了看纪凌的脸色,见自己的话惹来了纪明华的这么多抱怨,怕得罪了纪凌,赶紧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