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赵只今却比来雪还要懵,她甚至问来雪,“是因为我上次没有及时的带他看病,他嗝屁了吗?”
来雪顺着她往下,“如果是也不该是我们的责任。”
但下一秒她又想她这是在主动触什么霉头,于是赶紧呵斥赵只今,“你赶紧给我呸掉吧你。”
赵只今无比委屈,沉默了下后,她想起了任准,于是立马先切断了这边跟来雪的通话,去找任准打探消息了。
来雪听着这又一阵的忙音,很是无奈,再看看对面一脸关切的胡允诺,她一时不知该作何解释,也完全忘记了自己先前组织好的语言。
哎。
她在心里幽幽叹口气,决定还是直截了当些好。
“那个,小胡,请允许我这么叫你,我希望我接下来说的话不会冒犯到你。”
“你说。”胡允诺愈发狐疑,也愈发好奇。
“我想如果有可能的话,你要不要去看下心理医生。”
这个建议完全出乎胡允诺的料想,她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来雪说出来便没了那么多顾忌,接着解释道:“我是觉得,这几个月,你大大小小跑了那么些个医院,所有检查都是没有问题,那就证明你的身体该是很健康的,可你又经常真实的感觉不舒服,那有没有可能是你心理……出现了问题?”
“我?心理出问题?”胡允诺手指自己,表情像在听天方夜谭。
不用她多说,来雪也知道她的讶异来自于哪里,于是搬出事先查好的名词和案例来,“你听过外向型抑郁症吗?据我所知,很多看起来开朗外向的人,其实更容易在人际交往,工作生活中感到疲惫,因为他们总是要向外输出更多的能量。我还看过一档求医栏目,主人公时常会腹痛难止,为此跑了许多医院,做了很多检查,都没找到病因,最后转而求助心理医生,才发现是小时候父亲对她的暴力行为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而工作后压力变大则是诱因,让她从前被殴打的地方总不自觉的发痛。”
“我……”胡允诺在努力消化来雪给的信息,也在努力保持着礼貌。
她不可避免地感觉被冒犯,却很难驳斥这份好意,于是只能习惯性的保持微笑,然后趁着工作群信息接连作响,用几句感谢对方好意的话要迅速结束这次会面。
“我会认真想想的,麻烦你还专门跑来一趟。”
来雪自认已经做到了该做的,也没强求,可当她站起身,瞄见对方那张精致到连两边眼线都像是一比一复制出来的妆容时,没忍住顿住了脚步。
“那个……”
“嗯?”
“你的妆很好看。”
“啊?”
胡允诺没太懂来雪这突然的夸赞,来雪其实本想说她可以不总这样完美工整,连来看病都要画整妆,以及她也可以适时的表现负面些,至少在跟一个人就某个问题重复了N次对方却仍不理解时,可以在挂断电话后小小咒骂下,但她即来不及将这些想法斟酌成得体的语言,也没有信心过分参与到人家的生活中去。
*
两人就这么结束了见面,来雪去坐地铁,胡允诺则因日程繁忙打车直奔公司。
路上,来雪分别试着联络何雨跟赵只今,却无一人应答,反倒是母亲容川的电话不断地打来,她在拨打和接通之间有些错乱,一不小心按下了接听键,那边应是也没想到电话能通,一阵沉默后才传来把激动情绪刻意往下按的声音,“小雪。”
可来雪一点不想听见这声音,倏地挂了电话。
容川不甘心,电话再次催了来,可面对来雪的排斥,她大概也觉得憋闷,所以最后这通来电只响了一半,便转而变成了条短信发来,上面说,【成年人最不该意气用事,凡事不考虑后果,更是走不远的。】
文绉绉的且一成不变的说教,来雪打开只敷衍地扫了一眼,便把目光投向了别处。
地铁就要到站,窗外看不见一丝光的黑色转而变成了明亮的广告牌,上面印着个西装革履的男性,扮出成功人士的模样,向外展示着他的秘诀——找靠谱工作,上智X招聘。
来雪想着容川口中那所谓的‘靠谱工作’,连带着对这块广告牌也嗤之以鼻,再次调转了目光,放空脑袋地去看自己的脚尖。
*
赵只今此时正和任准坐在一辆车上。
与来雪一样,任准今天一大早也收到了来自何雨的投诉,理由是他和外面的无良陪诊沆瀣一气,故意夸大池自谦的病情,哄骗他做更多的检查,继而给他造成了相当的心理阴影,以至于他不能正视自己的病,离家出走了。
“我委托你把池自谦送过去,是希望你们能够对他起到安抚作用,帮助他顺利的看病治病,结果你们倒好,全然不顾他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心理承受能力很有限,让他误以为自己得了绝症……”
因为池自谦班主任先一步的预防针,所以任准事先了解到了何雨的人物画像,律师,逻辑严密,且强势。
不过
再严丝合缝的母亲在面对孩子的问题时,也免不了冲动上头,
而同时任准也是个遇强更强在医院时就非常擅长跟人battle的存在。
他在听完何雨的控诉后,异常淡定,只问:“池同学跟你说的?”
“什么?”何雨没反应过来。
任准补充道:“池同学跟你说的吗?我们说他病得很严重,还让他做多一份的检查。”
何雨张了张嘴,任准不等她回答,又径自说:“那真是奇怪了,你当时让池同学去看病,难道不是因为怀疑他装病,怎么现在又选择了相信他。”
何雨顿在了原地,在旁陪同的池自谦班主任和医务室的其他几位见她似要放弃追责的模样,都不由地松了口气,但只下一秒,任准便熄灭了这苗头,他再次补充说:“不知道你做律师是不是总当原告,但我不接受这种莫须有的指控,我当时跟池同学的沟通没有一丝夸大,他的病不会自愈,需要积极治疗,不严重但也不容小觑。另外,我以为,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先找到孩子,而不是来追责,更何况……”
别更何况了!池自谦的班主任内心在哀嚎,赶忙进行干扰,强调,“是的,现在找到孩子才是重中之重。”
池自谦已经失踪了三天,何雨却是直到今天出差回来才发现他留在Ipad里的视频,视频里,池自谦面部抽搐地向她表达着自己的恐惧,说结合校医跟陪诊的诊断,他大概得了一种很难治愈的病。
“妈妈,我……害怕,我觉得现在自己就像是……是……一个怪物。”池自谦断断续续结巴地说,何雨已经很久没有听见池自谦叫自己妈妈了,那温柔又怯懦的表现则更久远,她瞬时心碎,同时还很愤怒,不过那愤怒更多是针对自己,她诘问她为何会忽略池自谦的反常,还怀疑他是叛逆装病,只是人在自我埋怨时还会激发出一种自我保护机制来,何雨无意识地便将对自己的怒气发泄到了相关却又不相关的若干人身上。
任准说完,摆出送客姿态,可惜门外不像在医院时等着下一位就诊病患。
何雨的情绪发泄并不完全,但还是稍微理智了些,她没再多说话,而是示意班主任一起离开,她要去池自谦的同学那里找找线索。
来兴师问罪的家长终于离开,所有人都放松了些,黄姐更打趣地说:“小准啊,没想到你平时不声不响的,关键时刻还挺能说会道的。”
任准不认为这是夸奖,他一声不吭地坐回到座位上,心思不定地翻着桌上的就诊登记表,
赵只今的语音则恰巧不巧的在此时打来。
任准心里装着事,有意忽略了这通语音,赵只今却是执著,连带着短消息一起轰炸过来,问他池自谦是出了什么事吗,她很担心,还说她此时就在学校门口。
算是同一战壕的战友,任准想了下,仍没去接赵只今的语音,不过却给她回了条简短的信息,【门口稍等。】
接着,等又在登记表上翻了翻后,任准起身,朝着初二年级的楼层走去。
又是十多分钟,任准得到了想要的信息,转而给黄姐发消息请了假,朝着校门口走去,而远远地,他便看见了在电动伸拉门外一蹦三跳的赵只今。
赵只今看见任准,像是见着救星一般,用力地挥着手,“你怎么才出来啊?”
任准没理会他的问题,朝路边那辆停着的他提前叫好的网约车指了下,示意赵只今一起上车。
赵只今不明白,“干嘛去?”
任准:“去找池自谦。”
第017章 微信最叫人反感的功能便是六十秒语音,语音视频以及朋友圈的关联回复
任准带着赵只今一起出发,想多个人去池自谦跑路的可能性便要小些。
赵只今在知道池自谦并无大碍后,也是松了口气。
两人本是相安无事,但在不算近的路程中,却因一个莫名挑起的话头开始斗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