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吵嚷了一阵,就要到医院禁止探视的时间,赵只今坐久了,身子有些僵硬,站起来撑了撑腰,顺便跟池自谦告别。
“好好休息啊,别害怕,后天的手术一定顺利。”
池自谦看似敷衍的嗯了下,顿了顿后,却很真诚的说:“谢谢你啊!”
“谢我什么?”
“就……反正……”池自谦别扭的支吾半天,最后坦言,他因为母亲何雨的缘故,已经压抑很久了,现在因为她总算是有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宣泄口,他很感激。
不过,赵只今听着池自谦的感谢,又听他一口一句何雨的叫着,厌烦的情绪完全掩盖不住,心里却是不那么爽快。
“那个……”
“怎么了?”
赵只今思忖了下,还是选择有话直说,“我上次忘记说了,我觉得要做亲子关系咨询的也有你爸爸。”
“什么意思?”
“能者多劳,能者也多埋怨,做得多,错的也多,你觉得你妈妈把你人生都框死了所以很烦,爸爸则会陪你玩陪你笑真是温柔,这逻辑……我不多说了,你再仔细想想。总之,在我看来,大包大揽和只承担轻松的方面都是不合理的。”
赵只今也是长大了很久之后才发现,妈妈做饭有时咸,有时敷衍,有时糊掉……并不是妈妈厨艺不佳,而是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那么多顿饭只有一个‘厨师’的情况下,精湛厨艺总要失灵那么些次。
*
虽然嘴上说着会奇怪,但走出病房,经过护士站时,赵只今的脚还是不由自主的往那边飘了去。
夜班护士往往比白天时更警觉,生怕出现什么不好处理的紧急情况。
“有什么事?”为首的一个小护士礼貌问着却忘记舒展眉头。
赵只今假装不经意的把碎发往后捋了捋,声音轻细的问:“那个……或许你们知道任准医生吗?”
“你说什么?”护士并没有听清。
赵只今无奈,没再在声音上做伪装,略微粗旷的大声重复方才的问题,“或许你们知道任准医生吗?”
“你……”护士想起今年年初医院里那场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件,眉头锁得更紧了,不过不等她多说什么,一旁,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笼了过来,“任……医生。”她没忍住,脱口叫出声来。
任……医生?
赵只今后背一紧,缓缓侧过身去,果然看见了任准以及他黑着的一张脸。
“来做调查啊?”
“不探病了?”
任准接连两个死亡问句,让赵只今后背不仅发紧还有些发凉。
“哈哈。”最后她选择了尴尬地干笑两声。
任准则不买单,甩下一句跟我走后便迈着一双长腿往电梯口去了。
他今天穿着一身黑,跟到处都是白连灯光都亮到发白的医院形成鲜明对比,可不知为何,赵只今看着他的背影,却觉得他的黑色和这里的白色出奇的一致,都很清冷,但又埋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情绪。
“谢谢啊。”赵只今甩开她的胡思乱想,跑开前没忘记跟护士挥手再见。
赵只今追上任准的步伐,一路跟着他下到了地下停车库,见他走到一辆特斯拉跟前打开了主驾驶座的门,她只迟疑了一下,便自觉的绕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你专门等我一起回家啊?”赵只今理所当然的如此认为,毕竟他们两家离得很近。
这话自然又有些暧昧,任准愣了下,回,“你想多了,我只是去提醒你不要耽误病人休息。”
“然后顺便送我回家?”赵只今只在意结果,“那也行。”
顿了顿后,为了缓解方才的尴尬,她又真诚的补充了一句,“谢谢你!”
而这句话也成了接下来整段车程里的最后一句话,赵只今原本以为任准多少会跟她说些什么,表达不满抑或是敬告她不要如此没有边界感,可他只不发一言的开着车,神情认真专注到赵只今无从打扰。
任准也以为自己会说些什么,毕竟对方在试图窥探他的隐私,可他转念又想,那事当时闹得媒体都有报道,着实也算不得什么隐私,所以干脆沉默,毕竟一旦开了口,就会有更多理不清闹不明的事情会倾出,比如他为何一直等在外面,又为何并不真的对她的越界恼怒。
第022章 我决定了,我要搞事业了
任准并不知道赵只今具体住哪个小区,在快到两人第一次见面的麦当劳时,他试探的问:“我把你放前面路口?”
这一路上漫溢的沉默早就让赵只今煎熬无比,她更配合着已有的一些医闹新闻开始自我检讨,认为离开医生岗位对任准来说应该是一件无比痛苦的事情,她实在不该任由自己的好奇心占上风,随意去探究别人的痛处。
“好好!”
任准突然问她,她忙不迭的答好,等车停稳在十字路口,她又手忙脚乱地将包背好,然后赶在下车前,说:“对不起啊?”
“什么对不起?”
“就……哎,反正对不起。”
任准是故意装傻,赵只今却是真不知该怎么直言,她企图装愣通过,那边任准却突然不太愿意就此翻篇了,继续追问,“什么对不起?赔礼道歉总该先说明原因吧。”
“就就……”
赵只今有些结巴了,好在突然电话骤响挽救了她,她于是赶忙掏出手机接通来电,来电人是来雪,她本想刚好跟她演一出‘突然有事’的戏脱身,不想那边却是真的有急事。
“你人呢!快回来,我这家就快被蒋大佑给拆了!”
“什么?”
赵只今因为这踏破铁鞋无觅处有些兴奋,来雪很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情绪,先问:“你是在高兴吗?”
“啊……不不不。”她否认着,又顺便瞄了眼任准,立马压低了声音,“怎么这么严重吗?你等我,我马上就回家了。”
挂断电话,赵只今把包带拽紧了些,正要解释自己的迫不得已,任准却先一步说:“我先走了,这儿不能久停车,下次再听你好好说道歉吧。”
完全不给她表演的机会。
*
来雪不是一个会夸大其词的人,赵只今深知这点,所以告别任准后,便急忙忙地往家赶,不想,她推开门后,见着的却不是如想象中般的满地零碎,甚至蒋大佑只可怜的蹲在角落,占地不到半平。
“他怎么了?”赵只今又环顾四周,确认房间里的一切都仍井井有条。
“他喝醉了,跑过来耍酒疯。”来雪好不头疼,指着蒋大佑咬牙切齿着,“他还抱着我的文竹,非说那是他的恩洱。”
这下,赵只今明白了来雪口中的‘拆家’为何意。
陈恩洱是蒋大佑的掌上明珠,那盆文竹则是来雪的宝,虽然赵只今并不理解,来雪为何会视一盆植物为宝贝,珍贵的不得了。
眼下,宝贝被挟持,来雪心急,但她方才试了好些办法,都没能从蒋大佑手里把那盆文竹‘解救’下来,更甚中途蒋大佑还差点把它给摔了,来雪不敢再轻举妄动,于是鼓动赵只今。
赵只今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径直便走了过去,蹲下身来,跟蒋大佑说:“这么晚了,你抱着恩洱做什么?她得睡觉了。”
蒋大佑闻言,双眼迷离,声音委屈,问:“我抱着她睡不可以吗?”
“不可以,这样多不舒服,来,把恩洱给我吧。”
赵只今伸出手,蒋大佑却是反应激烈,往旁边一躲,“你不要跟我抢恩洱。”
他先是嗷了这么一嗓子,而后又好不委屈呜咽地嘟囔,“她长得真的好快啊,再大点,肯定就不让我抱了,爸爸跟女儿,亲密无间的时光不是渐进的,是倒数的……”
赵只今无奈回过头,问:“他跟陈蓦吵架了啊?”
来雪回忆着他过来的各种醉话,“应该是。”
赵只今垂下眼,开始思考新对策,来雪看着她的表情,忍不住地,“你行吗?能不蹲在那儿跟便秘似的吗?”
这话瞬间指点了赵只今,她抬头,转换了说辞,再次攻略蒋大佑道:“恩洱说要上厕所,我带她去吧。”
“……”
“来给我吧,你带着不方便,拖久了孩子就该难受了。”
大概是最后那句孩子就该难受了戳中了蒋大佑,犹豫了几秒后,他缓缓伸出手,将那盆文竹递给了赵只今。
然后几乎是下一秒,来雪如旋风般闪现了过来,举轻若重地从赵只今的手中接过了文竹。
赵只今很清晰的感觉到她的如释重负,忍不住问:“你真的,为什么这么宝贝这盆文竹啊?”
来雪没作答,赵只今又问:“这位兄台怎么办?”
来雪还处在怨念中,只一句,“扔斑马线上吧。”
*
这一夜,蒋大佑既没有流浪斑马线,也没能被遣送回家。
赵只今跟来雪思量了下,联系了陈蓦,陈蓦则是相当冷漠,赵只今感觉,那电波都要冻结成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