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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场准备很不充分的仗,拍摄的相机是赵只今一时兴起购入然后又冷落好几年的微单,摄像的人是继续着现学现弄左手百度百科右手进行拍摄的蒋大佑,出镜加剪辑的人是励志转行做博主却连视频剪辑软件都是才下载好还在摸索中的赵只今。可神奇的是,这件事最终却是颇有效率的完成了。
在上传这第一条短视频之前,赵只今跟蒋大佑皆是忐忑万分,反复检查了好几遍标题和视频内容,蒋大佑感叹自己高考检查试卷时都没这么认真过,赵只今则觉得这条视频虽然看起来没有很突出的优势,却也没有特别拉胯的地方,客观来说,是一个在及格线往上的作品。
总之,人事已尽,剩下的只看天命,赵只今摸了摸腕上的手串,想,万物和人一样,都有各自的命运,能不能突围,有时是件充满玄学的事情,不然何以解释,同样的主题、内容、套路,有的人拍反响平平,有的人却是获赞无数。
赵只今不做一飞冲天的白日梦,却希望这件事能给她胶着的人生打开一个小口,让她有事可做,有希望可奔。
转眼便来到了周末,赵只今说好要去何云芝怀柔小院做客的日子,她很自然的叫上来雪一起,但身为I人的来雪却是不给任何商量余地的拒绝了她。
“我不能社交,为了钱或者梦想还行,其它的不可。”
“那你的梦想是什么?”
“当下的梦想就是不社交。”
赵只今无语,只能转而去找蒋大佑。
“去散个心吧!”她打着为蒋大佑着想的旗号。
蒋大佑则识破她的小心思,“想蹭我的车就直说。”
但不管怎样,蒋大佑这两周确实是很憋闷,所以到底没有拒绝,并且他还将陈恩洱也带上了。
按照陈蓦的计划,从这一周开始,每个周六日陈恩洱都该去往姥姥姥爷家住,为之后他们的分开做过度准备,而陈蓦又还给陈恩洱的周六日增添了一些新的课程,比如法语和马术。
在蒋大佑看来,陈蓦这不仅是要将陈恩洱培养成全才,更是要将她塑造成一位天才,什么都会,什么都精通,他很不明白,一个四岁的小孩怎么需要这么着急的掌握那么多的技能,想着并不明朗的以后,他只有抓紧所有能带陈恩洱疯玩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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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云芝听到赵只今说还想带新的朋友一起来,很是高兴,她并不怕孤单寂寞,却也是喜欢热闹的,特别是这么些年的支教,她每日都跟孩子待在一起,这次回来休整,耳边长期听不到动响,有时只觉得落寞。
不过,饶是何云芝多么好客,对某个人,却只有抵触。
算起来,她与任广辉已有快三年未见了,再前面那些年,即使见面也很匆匆,以至于何云芝对这位前夫的面目认知已是模糊,但恨比爱深刻,厌恶则又是比这两种情绪更为强烈的存在。总之,当何云芝打开门看见任广辉那张大脸时,心里只三个字在反复翻腾,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何云芝又久违的想起了三十多年前两人的相遇相识与相爱但因为缺少相知所以注定分开的孽缘开端。那时何云芝和任广辉都在读大学,比起爱往英语角、诗社跑的同龄人,何云芝开始应着政策的变化发挥自己从小便很优秀的小财迷属性,在学校里倒卖各种小商品,而任广辉则是跟在她身后对她表示欣赏并要加入她的人。
除了爱好赚钱,何云芝也很爱好美色,所以看着任广辉那张酷似费翔的英俊面庞,没有设防,开始带着他一起。再者,何云芝还有别的考量,她想能考入他们学校的人,智商还是比较有保障的,更何况任广辉还长着一颗看似很聪慧的大脑袋,不过她到底忽略了事物的另一面,那就是任广辉除了长着一颗大脑袋,还长着一张大脸。而这张大脸在他们婚后靠着做家电生意发家后,开始提各种无理需求,比如要求何云芝退居二线安心持家,又比如要何云芝多生孩子特别是儿子……
何云芝对此厌烦不已,但还未等她先发作,要任广辉明白什么叫做该有的羞耻,任广辉便先借着她家里的突发事件向她提出了离婚,理由是她家里发生的这件事,让他变得没有信心跟她继续走下去。
“你很漂亮,也很聪明,还很有能力,我们本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你妈妈的这个病……我……我不是说你也会得这病,但这总是个隐患不是,准儿也是,虽然他现在看起来很健康,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犯病?你是知道我的,我想要很多个孩子,而从优生优育的角度出发,我们不适合再在一起了。”
想着那时任广辉的自大无耻,又想着母亲患病后的苦楚与难捱,再有就是最近他闹出来的那一出影响到任准工作的事,何云芝只想直接把门摔在任广辉的脸上。
“你怎么来了?”
何云芝颇为冷漠的问,任广辉则笑得一脸殷勤,反问:“怎么我不能来吗?”
“不能。”何云芝看了眼任广辉那张过分光滑,眼角眉梢紧绷的很不自然的脸,又补充,“哪里做的医美,丑死了。”
这下,任广辉不笑了,他尴尬的摸了摸眼角,自顾着走进了小院,四处张望了一番后,转移话题说:“你这儿打理的不错啊,这就准备回来常住了?”
何云芝不理他。
任广辉则追着她看,一面看还一面在心里肯定着自己当年的眼光,不得不说,这么些年过去了,何云芝仍是美的,只是……他又有些挑剔的看了眼何云芝那张素颜的脸,以及身上那件过于素净的连衣裙,想这女人真是不懂爱自己。当年离婚她退出公司,却拿了许多股权在手里,自己每年打给她那么多分红,她却不舍得给自己多些保养,穿得也是些便宜货。
“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赚来的钱不给自己花,也不给儿子花,反而拿去给那些没有关系的孩子花。不是我说,意思意思得了,你还真要扎在那穷乡僻壤做一辈子支教啊?”
好为人师是任广辉最典型的恶习之一,且随着年龄增长还有精进,何云芝忽然感觉这里远离市区交通尾气的空气也不新鲜了。
见何云芝在走神,任广辉追说:“话说你也该回来了,任准年纪不小了,你在身边,也能帮他把把关多看看找个好对象。”
何云芝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没忍住恶语相向,“你离他远一点,他就能万事顺遂,包括找个好对象。”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让你离你儿子远一点的意思。”
任广辉抽了口气,没想到这么久未见,何云芝对自己的态度没有最恶劣只有更恶劣。
“我是他爸……”
他忍不住要强调,何云芝却打断他,反问:“你要不是他爸爸,你以为出了那样的事,我会饶过你?”
任广辉不吭气了,那件事确实是他的失误。
何云芝继续批判他,“没有脑子就学做哑巴,闯了祸就该消停下,你却还是这架势,有够无耻。”
“科技再发达都治不了脑残。”
“我都不求你做个人,只求你别出现在我面前。”
“还有更难听的话,我都不愿意说给你听,因为不值当。”
“对的,你就配我一声呸。”
……
饶是任广辉来之前做了充足的心理建设,知道何云芝对自己不会有好态度,可在她这一声声中没有一个脏字杀伤力却丝毫不减的训斥中,还是渐渐有了溃败之势。
任广辉弃甲曳兵的往门口走,张开嘴想挽尊的再说些什么,但何云芝却再次将他打断,不容任何商榷的说“闭嘴吧,走快一点。”
“得!”任广辉在这一声认命的叹息中彻底败下阵来,随即伸手打开了门,但转机亦在这扇被打开的门之后。
“准儿!”任广辉异常惊喜的看着门外站着的任准,以及他身旁那位打眼望去便很亮眼的女生。
“这位是?”他认不准要往未来儿媳妇的方向做猜测,可目光再往旁拓展去,又看见了一位年轻男子牵着个约莫四五岁的 小女孩,这个组合之下,任广辉实在摸不清谁和谁有关系又是个什么关系,只能先默不作声,等着观望,同时他心里又很懊恼,自己竟然把何云芝说的话听进去了——没有脑子就学做哑巴。
第027章 唯有做母亲这件事情,却是不得要领
那晚的临时爽约,任准其实更愿将其形容为逃跑。
作为医生,他清楚的明白长期喝酒会带来的的负面影响,他能纵容自己一时,却无法顺着这条堕落的轨迹继续下去,他怕如此下去再也无法回归手术台,可在此时的心境之下,他亦找不到重回的勇气,所以变得不那么糟糕便成了虽不妥帖却也只有如此的下下策。
而这几日,有关赵只今的追问就躺在对话框里,任准没回复,确实是不知该怎么回复。
任准还在无解的沉默里,赵只今却很自然的再次发来信息,说她这周末会去何云芝的怀柔小院做客,还问他会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