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完没完啊……”
“你个兔崽子,挂老子电话,说给我开店的事你是丁点记不得了是吗?”
“啊……”赵只今先是啊一声,然后又是啊一声,再然后还是啊一声,每一声啊都是愈发的没有底气,过了好一阵,她才在贾大爷又一声兔崽子声中找回了思绪,结巴的叫,“贾大爷。”
贾大爷很生气,絮叨了赵只今好久,赵只今还在陪诊中,实在不能与他多说,但也做不到直接挂断电话,万分焦急之下,一个人名突然蹦出,在她脑海不断放大。
“大爷。”赵只今福至心灵,有些激动。
“干嘛?”贾大爷则不很买单,“我给你说,别想忽悠我。”
赵只今拼命摇头,做诚恳状,哪怕贾大爷并看不到,“您还记得那天男生吗?”
*
下午不到四点半,祝清便赶到了医院。
一回生二回熟,进了医院门后,她几乎没有任何时间上的浪费,非常快的便来到了ct区。按照单上的提示,她需要在自助机上完成报到,逾期不候。但祝清扫码之后,才发现了单上没说的另一件事,那就是早到也不行。
总之,祝清扫了好几次码,都是显示失败,而一旁的一位身着绿色衣服的护工则叫她省省劲儿,说:“这东西,早一秒钟都刷不上。”
护工很有经验了,他在医院,不仅要照顾住院病人,也帮着跑腿,所以他们对医院的一系列流程和规章很是熟悉。
祝清于是只能守在自助机前排队,还好,这机子不管别的,只管ct的预约和报到,她站在跟前并不影响别人。
时间无比缓慢的终于来到四点半,祝清掐着秒数在第一时间扫码点击了报到,然后如释重负,想着这下应该能排第一位,让杨芮第一个做上ct。
没几分钟,杨芮也喘着气赶到。
“真是好久没锻炼了,走快几步,这喘得我……”她远远见着祝清,等走近后,边跟她打着招呼,边坐在了等候区。
祝清掏出了保温壶和一次性水杯,倒了一杯给杨芮,杨芮接过小口喝着,感叹,“你们太周到了。”
祝清以为自己确实周到的做了能做的一切,但接下来的等待却是不那么‘周到’。
等候区明明人并不很多,而祝清又是最早报到的那几个人,按说怎么着都该很快听到叫号才对,可祝清和杨芮等了十来分钟,眼看着时间就要来到五点,却仍是不见任何轮到她们的信号。
“你确定报到了吗?”杨芮忙了一天,神情恹恹又有不耐。
祝清站起了身,说:“你等我去问问。”
接着,她走到了人工窗口,将她这边的情况描述了一遍,问:“所以,怎么还没轮到我们呀?”
窗口后面的人手里正在整理单子,头也没抬,照旧是用上午那淡淡的语气说:“五点才开始叫号哦,现在正在给机器消毒呢。”
第079章 张口闭口的美眉们,这不耍流氓吗?
“什么意思?”
杨芮不知是什么时候走到了祝清身后,刚好听见窗口工作人员那一句不咸不淡的回答。
“机器还在消毒,所以要等到五点才开始叫号。”工作人员再一次说。
祝清开始懊恼自己没有提前把这些规则搞得更清楚一些,同时也对这间医院的这项规定有些不满意,太‘隐形’了,其实只是多加一行说明的事。
不过祝清终究还是没有将这不满意说出来,杨芮肉眼可见的情绪不好,她不能火上浇油,但杨芮却先爆发了,“你们怎么这样啊?”
只是这质问过分的笼统,工作人员颇为无辜的表示,“消毒也是为了你们的健康负责。”
“不是。”杨芮气急,“我是说你们既然五点才能给人做检查,那为什么诓人四点半就来报到?”
工作人员不语。
有些答案只能意会,不能直说,医院这么做,大概是为了要病人不要都踩着点来,这样医生不知要几点才能下班,但从病人的角度出发,早到也是干等着。双方都有各自的理由,真要拿出来辩驳费时费力费神也没结论。
但杨芮真是生气,谁也不会闲着没事往医院跑,事先说明下一句话的事,怎么就非要把人弄这么被动,“还有,我挂的今天的号,五点做,快的话五点半出结果,那我还能见医生吗?”
工作员看着她,仍是没说话。
“那我明天还得再来一次,再挂一次号,才能找医生看结果对吧?”杨芮越说越觉得这事情非常的不合理,“等于我不仅要花费两天的时间还要支付两次挂号费,你们就不该把ct安排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间点啊!”
窗口的工作人员照旧无言,打定主意了沉默到底。她应该对诸如此类的抱怨很熟悉了,但规定不是她定的,她什么也做不了,安静听着忍着不跟对方吵起来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杨芮的一番质问像是砸在沙漠的太阳雨,有些甚至不等落在地上就空中蒸发了,没引起半点涟漪。
“你……”她还想多说几句,但又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你还好吧。”祝清上前扶住了杨芮,不想她再继续激动下去,跑医院次数多了,她认识到,在这里,表现礼貌好好说话那么说不定还能让‘规则’网开一面,硬钢到底?没有用的。医院里的许多人都忙得似陀螺一般,同时还要接受来自病人或病人家属的许多埋怨,只得变麻木一些。
这时,窗口那边的人终于迟迟开了口,道:“你也别为难我啊。”
杨芮咳到声音虚弱,同时也明白自己再多控诉也改变不了什么,无奈地,“谁为难谁啊这是?”
祝清和杨芮重新回到座位上,周边的人最初被她们那边的动向吸引去了目光,但很快又失去了兴趣,注意力重新回到各自的手机上。
*
这是一件很吊诡的事情,没有几个地方比医院更容易生是非起争执了,哪怕这里医生和病人都是为了治好病去的。
杨芮安静了下来,但细看表情仍有温怒。
祝清安慰了她几句,提出明天可以过来帮她取片子看结果。
“到时候,我们可以语音连线,或者,我也可以录音,跟你自己来看医生没区别的。”
杨芮露出难看的一个笑容,“明天我想来也不行,公司有个培训,必须取。”
那算是杨芮等待已久的培训了,是晋升中层的必须一环。被请假羞耻症,躺不平等各种打工人顽疾捆绑着一路往前跑,为的不就是升职加薪。
好在虽然等待过程一波三折,总有意外,但五点一过,杨芮就顺利做上了ct。
“希望明天不要再有意外了。”临别前,杨芮如是说。
两人就此告别,祝清看着她逐渐走远的背影,也想,明天该不会再有差错了吧。
*
赵只今结束忙碌的一天,在地铁上摇摇晃晃昏昏沉沉地,报站声成了催眠曲,引得她哈欠连连。
车厢里尽是疲惫的人,大家都不发一言,颓丧的很一致,由此显得地铁的啸叫声更为尖锐,而在这不很悦耳的背景之中,赵只今的手机突然嗡嗡嗡作响,震得她脑瓜仁更疼。
她敷衍的摸出手机一瞥,然后立马变精神了。
“喂。”赵只今很是心虚,多一个字都没敢多说。
对方则很直接的问:“你人在哪儿?”带着掩饰不住的情绪。
“地铁上。”赵只今敏锐察觉出不妙,如实地报出地点后又顺势说:“哎呀,信号有点差啊,什么声音?喂?喂!听得见我吗!”
接着她把手机放到了远一些的地方,默数五秒后,果断切断了通话。
电话那头,任准听着那忙音,感觉又好气又好笑,再看看一旁一脸期待看着他的贾大爷,笑里又增添了些许无奈。
“怎么样,那丫头什么时候回来?”贾大爷关切的问。
任准没法给出确切的答案,想了下后,战略性的问:“大爷,你挑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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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人群往出站口去,赵只今听见前面有人兴致很好的在外放歌曲。
“这是最平凡的一天啊,你也想念吗?不追不敢慢慢走回家,就这样虚度着年华,没牵挂,只有晚风轻拂着脸颊,这是最完美的一天啊,你也想要吗……”
她跟着那歌声一路往前走着,走到出站口,刚好与天边最后一点霞光相遇。不过,并不等赵只今将心中的旖旎晕染,不远处,站在小吃车摊前,人手一份烤冷面吃得正香的一老一少,直接让这平凡的一天粉碎。
后来赵只今想,没有比这更吊诡的事情了。
她,半个无业青年,任准,一个转去做校医的前神外医生,以及贾大爷,一位患有老年双相情感障碍务必暴怒也无比深情随时准备要去征服SKP给已故老伴儿圆梦的真大爷。
他们三个就蹲在路边,一人捧着盒烤冷面,认真的讨论着要开服装店的事。
贾大爷非常激进,恨不能立马就能出发去进货,并认真的要塞给赵只今一张卡,要她全权处理直播设备引进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