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陶夭眼睛立刻亮了起来:“都有什么好吃的呀?”
“腌笃鲜?狮子头?还是大闸蟹?清风三虾有没有啊?”
活像进了得意楼的顾客,可劲儿在那点着菜。
“陶娘子啊……”王厨娘语气里带着几分歉意:“这……谢大人没有邀请你们呐……”
谢渊的意思是,让沈卓听宣,为他们剖析案情。
毕竟,仵作怎么能上桌呢?
“这样啊……”陶夭眼中的兴奋劲儿灭了一半。
她抿抿唇,无所谓地冲人挥挥手:“那你们慢慢吃。”
夜幕降临,府衙正厅。
谢崔氏一身蓝色命妇服,眉宇间尽显官家妇人的端庄仪态。
她端着酒杯,向司刑敬酒,语气温婉:“司刑大人,这一杯敬您。我儿之事……”
“夫人放心。”司刑笑着举杯与她相碰。
“您的脚可还好?”
“家夫已是请了名医调理。只可惜,清风寨的那群惯匪还没抓住……”崔氏表情不变,像是浑不在意自己的腿疾。
“夫人当真是深明大义啊。”司刑饮干杯中酒。
推杯换盏间,沈卓立在一旁,等待这二位大人的召唤。
眼神不经意间停留于身着蓝色暗花绸裙的崔氏。
她和当初在青玄观时的样子判若两人,端的一派官家气度。
当真是人靠衣装。
不过,隐隐有几分憔悴。
另一厢,没机会上桌的陶夭蹦蹦跳跳地往后厨而去。
她提起裙裾,轻巧跨过门槛。
一阵浓郁的菜香扑鼻而来。
“王姐姐,我来啦!”她一点不客气,眼睛当即黏在琳琅满目的菜肴上不肯动了。
“真是的……要我说啊,他就不该去!”陶夭心里还有些不解。
就算是她,也知道要请人帮忙,总归是要给些好处的。
就是沈卓那块木头,还说什么人命大于天,巴巴上赶着去加班。
王姓厨娘正站在案板前咔咔切菜,也不抬头。
“知州大人有令,谁敢不从?陶娘子你也不必太在意了。”
“那我多拿点啊……”陶夭看看厨下那些摆盘,小手摸上一个白玉盘。
“还好这几天你都有来,我们有口福了呀!”她擦擦盘沿,似在思考如何不动声色地端走。
“哎娘子,这个八宝饭还要蒸上一段时间啊。”
王厨娘拍下陶夭的手。
“呃……”陶夭摸摸自家小手,又盯王厨娘的手。
“厨娘啊……你手上有脏东西,是芝麻么?我帮你拿下来!”
“不用了!”王厨娘被陶夭的动作吓了一跳。
手里的刀都差点没拿稳。
“哎呀,不好意思,看错了。”陶夭吐吐舌头。
“看来我真是饿昏头了啊!”
“没事陶娘子,八宝饭要不了多久就会好的。”
“是么?”
陶夭托着腮,手肘抵于灶台,眼神飘在笼屉冒出的白气上,开始研究八宝饭到底几成熟了。
“……这样吧,公子之前让我去得意楼定的点心,我待会儿给你蒸一些送过去吧,公子现在……哎……”王厨娘的一声长叹,手上动作也停了下来,显得有些惆怅:“公子他说得意楼的手艺好,定了几次,都很满意。可如今……”她顿了顿:“公子他连得意楼都去不了了。”
“陶娘子呀……”王厨娘有些低落:“你可知……公子他如何了?你夫君……他有没有说什么?这冯公子之死,究竟是为何?”
“这个呀……”陶夭避重就轻:“谢大人不是正在想办法呢么。这谢公子还是知州大人的儿子,不必担心,不必担心啊!”她的眼神落于名唤王春的厨娘身上,没有放过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陶夭是觉得,谢令辰也不能完全排除嫌疑。
他也可以买凶啊,比如……眼前这位忠心的厨娘。
毕竟,怀疑一切,是多年生活早就的习惯。
第42章 推理如神者
“不是……”王春摇了摇头,抬眼看着陶夭,眉宇间带着几分忧虑:“姑娘您不知道,虽然大人嘴上没说,可我看得出来,他心里也悬着呢。这事闹得这么大,这要真是……那公子可怎么办呢,这孩子从小就有些倔……”
语气仿佛一望子成龙的老母亲。
听得陶夭拉长了语调:“姐姐,你和谢公子感情可真好啊。”
王春愣了愣:“哪儿的话,公子是主子,我不过是个下人,哪里能说什么感情好不好的?”
陶夭挑眉:“可谢公子的衣食住行,不都是你在照料的么?你……是谢公子的奶娘么?”
她凑上去,继续八卦。
王春手中切菜的动作顿了一下:“奶娘倒不是,不过啊,我是看着公子长大的。他小时候那是可爱得紧呢!见人就笑,谁不喜欢?”
陶夭托着下巴,饶有兴致:“那跟现在可不像是一个人呢!”
“陶娘子这就说错了。公子可不是这样的人啊!”王春摇摇头:“这都是因为老爷逼他的缘故,才会闹得很不愉快。你别看公子他嘴巴硬,心却软得很呢。还说他杀人,那怎么可能!这次公子也不知道要受多少罪……”
“你别担心啦,他肯定马上就回来了。”陶夭从善如流。
王春只是低头摆弄着手里的托盘,朝人笑笑:“那就承你吉言了啊。”
陶夭指节轻轻敲着桌上那纸。
门外突然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陶娘子……说好的点心——这是得意楼的桂香满月饼,香凝紫玉糕,还有新品花团锦簇,只是现在公子他……”王春的神色有些晦暗,自己只是一个厨娘,根本进不去大牢。
“您慢慢用吧。”
“哎呀,那不是得意楼的名点么!我正好饿了呢!多谢多谢!”陶夭盯盯王春掌心的黑芝麻,啊不,是黑痣,接过托盘。
点心们颜色鲜艳,皆散发着诱人清香。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陶夭伸出手指捏了一块,刚想放进嘴里,忽然停住了。
她
摸摸自家圆鼓鼓的肚子。
其实,刚才在厨房,她才吃了两个包子。
又看看窗外。
沈卓还没回来……
他又喜欢吃甜的。
还没钱。
陶夭舔舔嘴唇,将托盘放于桌上。
哎呀……自己就是太贴心了呀!
想那京中的贵女么,有哪个能比得上她这般玲珑剔透呢?
“算了,等沈卓回来一起吃吧。”陶夭又抿口茶,压了压嘴里的馋虫。
“陶娘子,这糕点还是要趁热吃。”王春走到门边,半只脚跨出门槛,却还是转身提醒。
“知道啦!”陶夭点点头:“谢过姐姐啦。”
一阵微风卷进屋内,拨动了灯火的影子。
沈卓轻轻开门。
他的目光落于桌边。
陶夭正趴在那,双臂枕着脑袋,睡得香甜。
烛光映在她的侧脸上,像是为之拢上了层薄纱。
檀口微张,几缕颊边碎发随着她的呼吸微微晃动。
如果唇角没有那可疑水渍的话,倒也是副娴静美人图。
她手指还扒着碟子边。
碟上是小巧精致的糕点,手肘下还压着张纸——谢令辰的大作(犯人的画像)。
“怎么睡在这里了……”沈卓微微摇头,眼中透着些许自己也未察觉的柔意。
“唔……”沈卓抱起陶夭时,她就开始蠕动。
只是意识还没完全清醒。
沈卓赶紧将人放于床上。
察觉到有人,陶夭直觉以为是小乙,下意识地搂紧了来人的脖子,开始撒娇:“小乙,你别走啦,陪我一起睡……”
“咳……小陶……是我。”沈卓弯着腰,维持着一种相当别扭的姿势。
他等了半晌,见对方还不动,只好去抓她环在脖子后头的手,试图将自己解救出来。
“呃……”
陶夭清醒过来。
不过,她脸皮厚得很,发现认错人,也不窘迫,反是恶人先告状。
“沈卓,你抱我干什么!吓我一跳……”
“你趴着睡着了,我才……”沈卓的手自空中放下。
“好,是我不对,下次一定叫醒你。”
“这还差不多!”陶夭顺势下台阶:“不过……干嘛掰我手啦!让我抱一会又能怎么样啦!人家明明那么贴心的!”她开始噘嘴。
“贴心……”
“你那什么眼神!”陶夭急于证明自己的贤惠:“我还给你留了点心!你看!”
她将人按坐在椅子上,又将那一叠点心往人面前推推。
“还没吃饭吧,点心有点凉了……不过凉有凉的风味!”她找补着。
“……”沈卓低头。
盘中的点心摆得整齐。最显眼的是“花开富贵糕”。
旁边是玉露团,圆滚滚的表面洒着一层淡绿的抹茶粉,看起来很是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