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多谢恩公。”唤水道。
两人临别之际,国师转着手中的珠串,问了一句。
“你母亲好吗?”
唤水回头看了他一眼,心中古怪。
从前她偶尔会提起恩公,但母亲从来讳莫如深,有时甚至是怨恨的。
“母亲很好,身体康泰。”
国师闭上眼睛,转着珠子,口中念念有词。
唤水不再停留,双手关上禅门,怀揣巨宝离开。
而在昏黄摇曳的烛火下,唤水细细研读那本医策,越往后看越是高兴,待翻完整本医策,整个人豁然开朗。
自那日在书房被殿下质问后,她一直刻苦钻研,但始终无寸进。
如今得此医策指点,从前困着自己的难题,一一解开。
根据姑娘如今的脉象,她提笔写下一张药方。
唤水看着墨迹未干的药方,思索着,是否要先知会殿下?
心中拿不准,毕竟她在此项上并无经验,这药吃下去效果如何还是未知。
想想殿下那张冷而锋利的面容,自己又一向听不懂他说话。
不如先给姑娘吃下,若记忆没有恢复,那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若恢复了,再行邀功,提出和母亲离开京城,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她又翻来覆去想过多种情况,把药方上的药材、用量反复斟酌,待从八仙桌旁起身时,天边已擦亮。
如今的药方与姑娘平日里吃的,多了天穹、金乌两味药,即便随侍太医问起,她也有话可说,不至引来怀疑。
就先按照此药方吃上几日,瞧瞧药效再说。
唤水推开窗柩,深吸了一口寒凉的空气,通体舒畅。
深深感慨,这大概就是自由的气息吧。
五日后,太子的伤已几近痊愈便重新开始上朝。
太子回朝第一件事,便是一纸奏状惩治了告假的国之蠹虫,徐阁老。
他以江北政事不力、尸位素餐为由,更兼之他多年来贪污受贿的罪证,向陛下进谏,抄没徐阁老家产归充国库,又说陛下一向仁政,阁老年纪也大了,可送归故里、安享晚年。
陛下当庭就允了。
百官们纷纷赞扬太子殿下仁厚有德,沈家老爷老怀安慰,殿下对他们这些老臣还是有几分怜惜之情。
大理寺上门时,徐阁老刚刚被放归家,那日他被人捉去,关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吓都要吓死。
如今突然被放了回来,听闻抄家,又是两股战战,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郑更抄家的活儿在太子手底下,干得很多,是以经验丰富,不到两个时辰就将徐府翻了个底朝天。
其他无甚可说的,只是有一副从密室里找出来的淮王生母沈贵妃的画像,他不敢自断,呈递到了御前。
陛下勃然大怒,觊觎天子后妃,罪加一等,当下改判秋后处斩。
此旨意传到东宫时,太子正在打磨着一支海棠花的金步摇。
张厉观其神色,并无意外,大概是早就知道还有这一出。
在殿下身边多年,约莫知道殿下*在百官群臣中的好口碑是怎么来的了。
“殿下,重刑之下国师仍旧坚持无解方,如今已经没有人样了。”张厉隐在暗处道。
太子手上刻刀稍稍一顿,而后继续细细雕刻,这只金步摇费了好些时日,总算有所成。
明亮的琉璃灯辉映下,黄金雕就的海棠花闪着夺目的光辉,步摇上的垂挂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宝石,打磨成小而圆的珠子,由金线穿织而成,轻轻一晃,泛起一片细碎而璀璨的涟漪。
将这他亲手打造的步摇赠与她当新婚之礼,想来会喜欢。
“那就送国师下去吧,干净些。”
“是。”
李蹊将金钗放过袖中,起身往云棠的寝殿走。
寒夜已深,下了多日的大雪终于停了,漆黑的夜空里悬挂着一轮孤月,带着虚虚的月晕,散下一片清辉。
一切都朝着他期待的方向发展,朝政虽偶有恼人,但总有应对之法,于他而言并不算什么。
年后,他就能与云棠大婚,长相厮守、百年好合的未来好似近在眼前。
行到寝殿门口,却见往常在内伺候的侍女们都退了出来。
最后唤水端着空了的药碗,退了出来。
“何事?”太子沉声问道。
唤水心中有鬼,这些日子都是避着太子走路,乍然见到,慌得“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太子眉间一蹙,孤月自他身后,高大的身影极具压迫感。
“姑...姑娘心里恼,不想跟前有人。”唤水结巴道。
“谁惹她了?”
“今日嬷嬷来教规矩,是...是床榻上的规矩,姑娘学了一会儿,学不下去,一直气闷着。”
太子自然知道教的是什么,抬脚进了寝殿,一路往寝榻走。
果然见人在寝榻边坐着,她穿着素色中衣,如瀑的青丝顺着纤细的肩背而下,几缕落于圆润的胸前,
盈盈灯光下,白皙柔软的面颊可怜可爱。
“还在生气?”李蹊笑着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
云棠也不是生气,就是心烦。
成婚的礼仪规制太繁琐,她都耐着性子学了,今日来了个嬷嬷,说是来教她婚后如何伺候太子。
原本以为又是些磨人的规矩,不成想嬷嬷掏出了一本秘戏,大有一页一页讲给她听的意思。
她瞧着那些火热妖娆的体态、极尽缠绵的艳情,瞬间整个人都熟透了一般,面颊红似滴血。
偏偏嬷嬷还要指着那些姿势,细细地告诉她那处应当如何,如何才能让殿下更尽兴。
上了这么一课,她又开始后悔应允婚事。
如今那本烫手的秘戏被扔在床底下,她转头看了眼旁边的殿下,积攒了许多的烦闷之气冲上脑仁,恨不得跟他拼了。
李蹊原本忍着笑意,此刻见她又恼又羞的气鼓鼓模样,没忍住笑出了声。
伸手将人搂在怀里,又抵着她温热肩头,笑得整个人都在抖。
云棠伸手去推他,没推动。
“你不用学那些。”李蹊笑够了,从她肩膀上抬头道。
“当真?”
“床榻之上,不指望你能伺候,你能安分地让我好好伺候就行,其他的我学。”
云棠不信这话,阿婆说过,男子的话都不可信,长得好看的就更不能信。
“你之前还说我喉咙浅!”
原本她不晓得这话是什么意思,以为他只是这么说了一句,今日在嬷嬷的指点下,才知那是什么意思。
李蹊闻言,眼眸里瞬间燃上沉沉暗火,双手按着她的肩膀,将人往床榻上带。
高大的身躯俯于其上,挡住榻边烛光,灼灼黑眸带着浓厚欲望,一点点碾过她略带慌张的眉眼,秀气的琼鼻,难以可知地反复舔吮着红润濡湿的唇瓣。
他抬手抚向微微颤抖的肩背,仿佛是安慰般顺着流畅的线条而下,握着她柔软的腰肢压向自己。
不似从前般点到为止,手上动作越来越过火,或揉或掐,身下的人满面绯红、美目含情,喉间偶尔透出来的喘息、呜咽落在他耳朵里,磨得他越发情难自制,恨不能立时水乳交融。
云棠浑身如被火烤着,陌生的爱抚和颤抖不断裹挟着,脑中忽然一阵刺痛,仿佛有把生锈的大刀在她脑中横冲直撞。
“阿棠?”
衣裳半解的李蹊见其紧闭双眸,整个人都蜷缩着,看着不对。
云棠的额头沁着冷汗,待其再睁眼时,眸中闪过几分寒光,上下打量太子与自己的情状,抬手就是一巴掌。
第49章
“啪”地一声,清脆悦耳。
李蹊白皙的面颊上现出五指红痕,可见是下了大力气打的。
他一时震惊,盯着云棠的异状,这副模样,这个眼神,心中隐隐升起一个念头:想起来了?
“卑鄙。”
云棠手心火辣辣,一低头看到中衣前襟松垮地敞着两颗盘扣,素色缎面下,锁骨上还留着几分啃噬的红痕。
她飞快地拢好中衣,往后挪了挪,拉开与太子的距离,眼尾因怒意绷得极细,眉峰如利刃斜挑。
李蹊心中五味杂陈,滋味复杂难辨,云棠看他如看洪水猛兽的模样,他再熟悉不过。
定然是想起来了。
他抬手拢好自个儿衣裳,起身离开床榻,出声唤太医和唤水进来。
云棠一听他要召太医,浑身寒毛倒竖,犹如被踩尾巴的猫般,从榻上一跃而起。
又要给她下药,又要给她下药!
她方才吃了小侯爷送来的饭菜,就疼得晕了过去。
小侯爷不会害她,定然是太子下的黑手。
如今她刚醒,就又要招人来药昏她!
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云棠一边在心里痛骂太子,一边拎着衣摆,连鞋履都未及穿,飞奔下地要将人拦住。
虽是寒冬腊月,但寝殿里有地龙,数个鎏金兽首炭盆长日不熄,是以温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