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朔倒吸口气,语调略微拔高道:“你怎能如此!听话只听一半,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我听着就是这个意思。”
谢云朔语塞,姜姒这张嘴如此厉害,牙尖嘴利,他吵不过,争不过,甘拜下风。
跟她争这么多句,看得出来,她很不想他搬回来住了。
也是两人的关系还没好到能同床共枕的程度,只不过是为了绵延子嗣,尝试了圆房,本质上来说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是他不该觉得有区别,也有了妄想。
方才的事,不过是昙花一现,是被迫的,并非二人感情有进展。
是他弄错了,多想了。
谢云朔起身,不再挣扎,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熟料,身后传来姜姒的声音。
“可以同意你回正屋来睡,但正如你所说,回来睡能显得我们夫妻二人感情好。因此,你须得做到待我更好,不生事。”
姜姒方才与他对嘴只是玩笑话,不是不能让他回来,而是不能让他回来得太痛快。
免得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把她这儿当成一回事。
她一开口,谢云朔霎时停了脚步,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的。
好似不敢置信。
他顿了顿,才转过身问姜姒:“你答应了?”
姜姒盯着他这副模样,更是想笑。
没想到,不可一世的小谢将军会变成如今这模样。
只不过是回到他自己的院子,自己的正房,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大恩赐一样。
他还不敢置信。
他这样的态度,让姜姒心里舒坦了不少。
他让她舒坦,她就会让他舒坦。
“我先沐浴,让她们把床铺换了,你洗干净了回来睡吧。”
这回说话是认真了,语气也换得温和。
谢云朔又惊又喜,表情微妙,变化得明显。
姜姒看得出来,他飞速地从有些沉闷变得开心了不少,哪怕神情不明显,那眼里的光芒也藏不住。
她看了好笑,对他刚才折腾她的怨气也少了些。
她说要休息,并不是推脱,是真累了。
哪怕早就料想过,谢云朔是百里挑一的武将,精力非凡,体魄卓绝。
可真做起夫妻来,姜姒一再被惊讶,意外于他的能耐,和体力。
现在想一想,她都又面红耳赤,身子发软。
床铺上已经被折腾得不成样子了,甄氏带着丫鬟们进来,姜姒特地嘱咐:“底下垫的床垫也要换掉。”
其她丫鬟们不知事,甄氏是姜姒的奶娘,嫁了人,经历过男女之事。
听了这话后,甄氏一直低着头掩饰惊讶,免得她维持不住表情,害姜姒难为情。
最好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按她的吩咐做就好。
床铺里里外外都换了,姜姒洗去一身疲惫,躺回干燥柔软的床上。
没想到,只不过一次,久久之后,她还会感受到双腿之间的异样。
难以形容的异样。
甄氏拿出早就备好的东西,跟着她来到内室,在床边伺候。
“夫人,这是第一回,最是难耐,若严重些的还会有裂伤。涂些药膏,恢复两日便能好了。”
姜姒点点头,难怪她身子有些不自在。
甄氏将两个瓷罐递给她:“青瓷罐是滋润的,白瓷罐是抹伤的药膏。”
甄氏说要帮她涂,被姜姒拒绝了,这样私密的事还是自己来吧,她不大好意思让旁人帮她上药。
她还没用药,就听见门外有人传,大公子回来了。
床上他的枕头已经备好了,姜姒收好两个药膏:“让他进来吧,时候已不早了。”
为了自己接下来几天能够安然无恙,她决定让谢云朔知道厉害。
谢云朔进来时,正想跟姜姒说,他今日先暂且在这儿睡,明日再把东西搬回来。
见姜姒靠坐着,手里拿着两个瓷瓶,他站在床边,问她这是什么。
姜姒只是抬眼看他,并不回话。
谢云朔见她这架势,内心霎时起了波澜,有不好的预感。
姜姒的眼神气势太足了,挑眉看他,一个字都不说,就让人紧张。
谢云朔觉得自己有些奇怪,他天不怕地不怕,什么时候,开始怕姜姒的一双眼睛了?
他内心慌乱,急着问她:“是什么?还是说,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这副模样。”
姜姒折磨他折磨够了,一字一句道:“这是药膏,你方才势头太猛,弄伤了我,不用些药恐怕难好。”
甄氏跟她说了,若用了药两天就好了,不用药,可能还要缓几日。
谢云朔愣在原地,原本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他重重蹙眉,身子往前忽地一探,手攥在床帐系绳处。
“哪里伤了?是我干的?给我看看。”
他一上来就说这种话,姜姒睨了他一眼。
“你也不想想,我生得是怎么样,你生得是怎么样?你那么凶猛,又那么久,不伤着才怪。”
谢云朔低头,懊悔。
“疼不疼?”
他的声音,第一次变得无尽地温和,也低沉。
他这道声音令姜姒心头一颤,她看他的眼神转眼就变了味道。
见她不说话,谢云朔更急了,索性膝盖跪在床上。
他一凑近,姜姒吓得手中瓷瓶撞在一起,发出清脆一响。
“是不是伤的厉害?给我看看。”
姜姒连甄氏都不让看,怎么可能让他看?
她推了他一掌:“不给你看,只要你让我歇几日就行。”
“不动你,说不动就不动,你好好养着。到底有多疼?我现在让人去请女医进府来给你看看。”
他倒是会当真。
姜姒摆摆头:“不严重,无需大惊小怪,把这药膏擦了就好了。”
她都已经沐浴过了,如果疼得厉害,也不至于现在还好好躺在这里。
谢云朔还有问题:“你自己方不方便擦药?让丫鬟给你擦,或者……我来…帮你。”
姜姒看他的眼神,就像看豺狼虎豹。
“你帮我?你是帮我还是害我?”
她身体前倾,一把拉下床帐,遮住床里风光。
“你等等,待我涂好了药再就寝。”
她忽地一下把床帐拉下来,谢云朔被吓得往后退了半步,便只好站在床帐外等她。
原本,他内心缠着浓浓担忧,自责挥之不去,直到床帐另一边传来瓷瓶碰撞声。
随后,他嗅到了一丝淡淡的清凉香
气,再然后,又传来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声音。
本来什么事都没有,莫名其妙的,一股难言的感觉渐渐攀岩谢云朔的全身。
内心某种冲动,像是天雷乍火,像是藤蔓蔓延,缠在他身体各处,令他一动不能动,呼吸滞涩。
谢云朔感觉自己耳朵似乎都有点嗡嗡作响。
他不可抑制地想象,姜姒此时在做什么?
那沾了药膏的手指,在……
想到这儿,他呼吸发紧,喉间凝固,浑身火烧火燎的,比一个时辰之前还要更难忍。
因为那时的他尚不知情事是何物,对于此事一片空白,没有概念,没有想象,亦没有切身的画面。
更没有记忆和感觉。
可现在已不一样了,他刚沾过荤腥的身体躁动,又血气方刚,经不起半点涟漪撩拨。
姜姒涂好药,撩开床帘时,看到的便是一双幽深的眸子,盯得她内心一惊。
她再视线上下一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玩笑骂道:“你个登徒浪子,脑子里在想什么不干不净的。站在帐子外,也能傲成这个样子。”
谢云朔被骂得不冤,所以一声没吭。
不过,哪怕这会儿身子再悸动,考虑姜姒还在上药,只能自己冷静,忍一忍。
他又问:“疼不,上药有没有感觉?”
姜姒要让他长记性,一分要说成两分,三分要说成五分。
“是有些疼,怎么会不疼呢?”
见谢云朔那□□焚身的状态下,面上仍现出一抹懊悔神色,她内心的确得了几分安抚。
“罢了,睡吧。已经这样了,再惦记着也无济于事。”
她在床里躺下,把外面的位置给谢云朔让出来。
谢云朔默默心想,姜姒在大事上对他果真很是大度,都没有怎么怪过他。
如此一来,他更是懊悔。
记着这回事,谢云朔暗自决定,下一回,一开始要更轻点,慢点。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
两人相差太悬殊了,受伤无可避免。
他躺下,明明睡的是自己的床,内心却有几分紧张。
这是第一次,他的身旁睡着一个女子。
直至今天夜里,成婚的真情实感才彻底地笼罩谢云朔。
床帐放下后,因为外面只燃了一座灯,帐内昏暗,勉强能看个模糊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