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敛起眉眼,倏地轻笑了下,将钥匙插进去,拍拍后座,“上来吧。今晚玩累了,送你回去。”
“是我们一起回去。”
江修暮面无表情地纠正她,生怕她又出什么幺蛾子,再跑出来。他真不想一整晚跟她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疯狂了一夜,第二天的考试,他仍有精力对付。
两个半小时的时间,他半个小时答完题。
剩下的两个小时,江修暮就看着某人睡觉。
奋笔疾书的沙沙声中,司黎睡得有滋有味的,一边脸晒热了,就换个方向继续睡,渴了还知道喝水。
还行,知道喝水,没睡成傻子。
江修暮也放下胳膊,下巴搭在臂弯,侧头注视她。
其实司黎要是不说话、不气人,还是挺可爱的。她长着一张世俗公认好看的脸,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如果不是性格古怪,这样的人到哪里都会受欢迎。
可是在班级里,她的人缘并不好。
有时候同学课下闲聊,提起司黎,总是会抱怨她考试科科都是零分,故意拉低班级的平均分。
这是事实不假,但江修暮每次听见,都会莫名不爽。她的分数低,他再拉高不就行了。两个人加一起再平均,也不会有什么有影响。
不过,铃响收卷,江修暮看着她递过去的一张白纸,还是忍不住叹气。
趁着司黎清醒的片刻,他走过去,往她桌上放了一根涂卡笔。
“司黎,其实..你无聊的话,可以试着涂几个方框。”就当玩了,总能蒙对几个吧,他想。
司黎趴在桌上,睡眼惺忪,抬眼看了他好一会儿,似笑非笑地点了下头。
接下来的几科,她果然爬起来了,认认真真地用他给的涂卡笔在卷子上涂抹一气。
江修暮看着她低头“用功”的身影还挺欣慰。
直到成绩出来,最底下那一串的零,令他瞠目结舌。
他不信,这么多道选择题,她怎么可能一个都蒙不对?全错的概率也太小了。随便踩一脚都不可能全错。
答题卡发下来,江修暮自己的放到一边,先拿过司黎的看。
看完后,他的嘴角抽搐两下,僵硬地转过头问她:“这是什么?”
一排方框,她不仅挑着涂,有的还不涂满,形成了一个非常诡异的形状。
司黎像是找到什么有意思的事,乐津津地想给他演示,抬手就要撕卷子。
江修暮下意识地摁住她的手,后者疑惑不解地看他。
他看了眼卷子,白花花的直晃眼...算了,撕不撕都一样。
江修暮松开手,看着她把每一科的答题卡都撕下来一部分,拼拼凑凑,刚好六张合到一起,诡异的形状拼出来一个字——“江”。
他愣住了,怔怔地盯着桌上这个字看。
“满意了吗?江老师?”司黎瞧他呆呆傻傻的模样,笑得灿烂,撩撩头发,一派潇洒地起身离开。
坐在原位,少年反复地看这个字,既觉好笑又可气,还掺杂了点不知名的滋味。
最后江修暮鬼使神差地把她拼出来的字用透明胶粘好,又找了家店塑封处理,夹在常用的笔记本里当书签。后来这个书签跟他国内国外地跑,从不离身。
渐渐地,江修暮开始习惯司黎的稀奇古怪、天马行空,偶尔还会涌上莫名的期待,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临近高考前,班上有一位男生准备出国留学,经常在班级里宣扬自己不用费力高考,也能上国外更好的学校。
而他和别人大声谈论时,总是要在江修暮桌子附近徘徊,即便后者根本不理会,也不影响他炫耀的心思。
一次,正在睡觉的司黎忽然转过头问他,“他说的什么思,你是不是也考了?”
江修暮愣了瞬,才明白她在说什么,点点头,“雅思?嗯,考了。”
他考雅思是学校让的,因为全满的成绩能给学校打广告。
司黎侧头打量他,“你不想去国外念书?”
“不想。”江修暮拿笔算题,不假思索地回答,“国内的顶尖学府实力并不差。”
而且出国的钱他目前拿不出,更不可能让司家出。不过成年后,上了大学,来钱的方式就太多了。现在小打小闹,他都能轻松赚到海城普通人的工资。只是未成年的身份限制太多,太琐碎,他不想费神。
“而且...”他转头看她,欲言又止,忍不住地劝道:“我觉得,你应该多考虑一下自己。”
以她目前的成绩,别说大学,大专都上不了。
“啰嗦。”司黎闭上眼,扭头继续睡觉了。
白天睡足了,晚上她又来了精神,要去夜跑。
江修暮不放心地跟着她。
两人沿着环海路,跑了十公里。
他去便利店里买水,再出来时,就看见司黎热得脱了外套,上身只穿了件运动内衣,坐在长椅上用手给自己扇风。
纤细的腰身,胸前的饱满,以及若隐若现的...线条。
路过的人纷纷侧目,还有窃窃私语的。
江修暮不禁快步走过去,别开眼,拎起她的外套,默默地从后面给她披到肩膀上。
“晚上天气凉。”他局促地解释。
司黎狐疑地转头,打眼就瞥见了男生的耳朵。耳垂红滴滴的,跟朵花似的。
她了然,笑笑并不戳穿。
两人并肩坐在椅子上,看着远处无边际的大海。风雨前,浪静风恬。
*
横店——夜晚,酒店的空调一刻不停,屋内温度渐升,潮热满溢,酣畅淋漓。
女人的长发散落枕面,如同一朵盛开到极致的墨色菊花。
喘/息间,她忽然勾住他肌肉紧绷的脖颈。
没有任何前言,司黎忽地开口问他,“你还记不记得《和垓下歌》的第三句是什么?”
江修暮闻声抬头,汗珠挂在额角,他伸手揉揉她头顶,嗓音低哑地问:“怎么忽然问这个?”
司黎答:“没什么。忘了。”
忘了。江修暮哑然失笑,上学时候从来不背古诗,竟然赶在这个时候来了好学的心思。
他想了想,心里默诵一遍后,认真回答她:“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司黎听后不说话,在黑暗里,透亮的狐狸眼盯着他瞧,指尖沿着他的侧脸摩挲,不厌其烦地画着圈。
过了会儿,她轻声说:“算了。你说是‘尽’,那以后就是‘尽’了。”
说完,司黎也不给他细问的机会,抬头堵住他的嘴,引着他继续沉沦。
贴/合、起伏间,男人不禁细密地啄她敏感的后颈,唇齿贪恋地碾/磨她的皮肤,恨不得一口吞下去,尝尝她皮下的灵魂到底是什么味道。
明明她的心跳就在他掌中,明明他们彼此陪伴了十二年,司黎身上仍有江修暮读不懂的地方。
有时候他真想穿越回去,看看遇见他之前,这妖精到底经历了什么。
不过就算在极致缠/绵、理智失/禁时,司黎也没透露过半点口风。
而她总有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拉扯他共同耽溺于洪水倾泻的浪潮中,忘却一切。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初亮,江修暮起床去机场,司黎也哈欠连连地起身,穿好衣服去化妆造型。
等妆效完全画好,等开拍的间隙,司黎给他发了条短信,问他:【到了吗?】
对方很快回:【落地了,等下去开会。】
【哟,这么冷冰冰。江总脱裤子和提上裤子还真是判若两人。】
江修暮看着屏幕上的话,脑海里自动补足了某人调侃的语气。
恰好旁边的服务人员来提醒他,去澳门的航班头等舱可以开始登机了。
他快速地打出几个字,将手机关机,起身走向登机口。
司黎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手掌震动了一下,睁眼看,一条新消息:【嗯。你可以当昨晚是二加一。】
司黎:......她就说这狗男人是假正经。闷骚得很。
收起手机去上工,司黎将那条消息收藏,打算等下次胡珍再无脑夸他时,她就亮出来这条闪瞎她的眼。
第14章 独自落地澳门,江修暮身边连助理都没带。公司的人以为他还在横店,司黎以为他回了沪市。
下了飞机,一辆低调的黑色保时捷就停在飞机坪边。
主驾驶边站着一个胡子拉碴、脑袋有疤的男人,他走过来叫了声“老板”。
“上车说。”
一身黑色休闲装的男人戴上墨镜,坐进后排。
车子最后停在了澳门有名的一家赌场侧门,楼上就是酒店。
脑袋有疤的人叫路朋兴,道上也有人叫他路大,不过他们这种人有七八个名字是常事。
江修暮习惯叫他“老路”。
入住酒店后,不多时,老路领进来一个人,“老板,这位就是我跟您说的程经理。”
“江老板,有幸相识。”程经理礼貌地朝茶桌后面的男人堆笑哈腰,心里却惊诧,原来老路的老板竟然这么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