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这方面一向都是他主导。她出不出力,他都一样能让她舒服。
江修暮手掌放在她脑后,单手扶着她亲吻,长眸微掀时,刚好瞥见司黎因动情而凝起的长眉。比起刚刚“惺惺作态”的“反思”,她现在亲他时的神情可认真多了。
这种微表情不会骗人。她就算同他扯再多的谎,但诉说的思念都是真的。
有人说过,一切情,不在言语,在心上。而他的阿黎,言语和心都在说“想他”。
他也是。朝朝暮暮念不停歇。
唇齿间的交缠由霸道渐渐变得缱绻,司黎感受到他呼吸灼热许多,偷偷睁眼瞄了一下。这男人的睫毛真长啊,跟婴儿似的。
真好看。
临走前,江修暮摸了摸她后背凸出的脊椎骨,没说话。
司黎低头看着他拉开外套的口袋,黑眼珠一亮。她刚刚就感觉到那里鼓鼓囊囊的,很可能是给她带了什么好东西。
搓着小手正期待呢,可当他真拿出来了,她倒是愣住了。
是好东西没错。
是给她带的膏药贴。
他之前找国医圣手专门配的,有治跌打损伤的,也有她雨天惯用的止痛的。
浓浓的药草味在小空间里散开。
司黎看着这些,低头不吭声了。
而江修暮垂眸看她,连日来发闷的胸口终于安心了些。
兵法上策,不战而屈人之兵。这些天他一直在想,该怎么让她知道这次确确实实玩过火了。
“口头教育”或者“教训”对司黎来说,就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肯定还会觉得,既然他训过了,那这事就算翻篇了。日后更不可能长任何记性。
只有这种“软刀子”,能让她印象稍微深刻一点。
唉。司黎叹了口气,抬手抱住他,脑袋枕在他肩上,轻声说:“我这次回去一定听你的,好好养身体。你让我吃什么我都吃,成吗?”
男人没回答,也伸手拥住她,揉了揉她头发,面露不忍,声音怜惜又深重地说:“阿黎,我爱你。”
“求你...”他在她干瘦的脸颊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别再让我心疼。”
至此,“画龙点睛”之笔已成。
江大总裁果然“不虚此行”。
到了夜晚,下了戏,司黎一个人对着这些膏药贴发呆,还在想送他离开时的背影。她想,如果他迟一分钟再走...或是迟半分钟,她都会忍不住对他说出那四个字。
江总啊,我也爱你啊。
可惜错过了时机,现在一个人,哪怕在心里想想...司黎低头倏地笑了下,只是想想而已,竟然都这般落寞。
*
连夜赶回上海,午夜在办公室加班时,江修暮对着电脑的荧白色的光,在喝咖啡的空档,不禁回想起2018年的除夕夜。
他在车里等着她下班,等到他睡过一觉又醒,带的饺子都冷了。
司黎才姗姗来迟,上了车,跟他解释,公司人都放假了,一些设备她自己不会用,所以耽搁了。
接着,她问他,吃饭了吗?
你说呢。他当时看着她,是有些生气的。那一年她几乎是无休,连这一天,都不肯跟他过完整。
司黎愣了下,动作停顿几秒,还是拧开了他面前的餐盒,说,先吃点吧,等会儿到了机场不知道还有没有时间吃。
是了,他们今晚还要连夜飞欧洲。她要去给公司新人谈什么代言合作。
那一刻,江修暮是真有点厌倦了她的“泛爱”,握住她的手腕问,值吗?
力道大的,司黎手里的筷子都没拿住,掉了一根在车内地毯上。
她抬头,不太理解他的问题,这有什么值不值的?我是老板啊。我不挂帅谁挂帅,我不领兵谁领兵啊。
她说这话时,神情是那样的大义凛然,那样的理所应当。
恨得江修暮心脏都一抽疼,他气恼地想,怎么会有人把自我牺牲做得这么没价值?
可对上那双眼睛,他又感到几分...“自惭形愧”。
最后,两两相顾,沉默无言。
他把司黎手里剩下的一根筷子抽出来,低声说,凉了别吃了。小冰箱里有速冻的,先到机场再煮吧。
行。司黎回手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飞机上,两人在毯子下面十指交扣。
睡醒了,客舱还没开灯的,司黎就在昏暗中将脑袋搁在他胸前,忽然小声地说,还好有你在。
她倒不怕孤独,可这种合家欢的日子,身边有个人陪着,更让她想珍惜这份难得。
江大总裁听到这句话,却咬着后牙冷“哼”了一声。
他还惦记着那一盒凉透了的饺子呢。
他今天特意包的,还在其中一个里面放了红枣和花生,本来想等司黎吃到时,跟她说,2018年这数字听着就吉利,要不他们今年结婚吧。正好房子也装完了,趁年轻,他们找时间、有计划地要个孩子,生下来他来带。一定不耽误她追求事业。
然而,那盒没人动的饺子,最终还是滞留在了机场的垃圾箱里...司黎不知内情,以为只是让他等久了,抬头笑眯眯地哄他,说她保证,以后除夕一定把时间都留给他。一定!
江修暮才不信她的邪,上来孩子气的劲儿了,非要让她发誓。
司黎遂板正地伸出三根手指,发誓道,只要江总有需要,以后每年除夕我都陪你过。随叫随到,绝不反悔!
什么叫他有需要。江修暮叹气,还是握住她的手,亲了亲,深情地说,到我死之前,阿黎,每年的这一天我都陪着你。
无论她为谁而忙,他都会在她身边,陪着她。
司黎却怔了会儿,方缓缓说,好。
那一瞬,她脸上笑容温暖,心里却有点悲观地想,等以后他知道真相,这句誓言还能作数吗。
算了。
他又没举起手指,她就当这不是誓言,是情话吧。
算了。
当下,司黎删掉手机上编辑好的四个字。
既然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当她没想说吧。
被子蒙到脸上,在没有任何光亮的黑暗里,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进发丝里。
怪不得戏文教人“休恋逝水,苦海回身”,往事果真不可追,随便想想,都是锥心之痛。
可惜,兰因难悟,更添人恨难平。
司黎擦掉眼泪,翻了个身,闭上眼还是忍不住地去想,要是那一年...那个孩子...她能留住就好了。
第71章 电影从杀青到定档,少说几个月,长达数年都有。
司黎一开始就对“汪小光头”的效率没抱任何期待,一个拍戏都能拖期的人,还能指望他快哪去?
这期间她又接了两个剧本,就连和张升易导演合作的警匪片都上映了,汪作宾那边还是没头绪。
虽然这部票房也很卖座,但毕竟是商业片,差点意思。
她现在可是有追求、有理想的演员。
翻着手头的几本新本子,司黎瘫在老板椅里晃悠悠地想,粉丝最近说想看她演女性题材的片子。
她也觉得可以试试。
正想着呢,翻开新的一本,刚好是一个女性奋斗成长史,写一个女孩靠读书改变命运,从大山里走出来的故事。
司黎认真地读了一遍剧本,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最终版本的,但还挺有意思。
就是...大山里,那不还得“面黄肌瘦”嘛。
她眨眨眼睛,沉吟了三秒,还是放下了。
倒不是为别的,主要她这年龄到了,再去演少女实在容易让人出戏。
就算她是体验派的,那也得和角色差不多才行啊。豆腐蘸再多酱油,也不能当牛排用。
不过题材真好。
她想了想又抽出来,单独放到一边,寻思让公司的小姑娘们去争一争。
这边,司黎正悠闲地养生休假,珍惜这得之不易的空档期呢,另一边谁都没料到,汪作宾把心血之作终于完成了,上交审核时,却被卡了发行。许可证迟迟下不来了。
胡珍听到这事时,震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谁干得啊,竟然敢卡汪导的发行?
她一溜烟儿地跑到司黎办公室想问问情况,结果推开门,后者正晒太阳,对着蓝天白云摆弄自己新做的美甲呢。
“你还真坐得住?”
胡珍惊奇地在她对面坐下,“电影要是上不了,你那几个月可就白玩了。”更别说什么拿奖了。
“怎么能叫白玩呢。钱不是都收了吗?又不用退。”
司黎摆弄着新做的黑白款美甲,心想,这颜色是挺不吉利的。昨天刚做,今天就出这档子事。
等下还是卸了吧,换回红色,再跳两个紫色的。寓意:红得发紫。
再说了,“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汪导肯定比我还着急。他要是都没法子,我们急有什么用啊。”
“真沉得住气啊。”胡珍颇为欣赏地看着她,“比以前有魄力了。”
那是当然。司黎得意地给她抛了个媚眼,心里却在想,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