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发出动静也是被发现,干脆提刀扑向张珉:“奸相,去死!”
刺客不止一个,叶瑾钿用力把砚台一丢,砸中一个,随即抱头蹲在墙角,大喊:“剩下的交给你了,相爷!”
相爷被娘子可爱到,心情甚好地笑出声,一人周旋在五人中间,终于逮到机会把人引开,让娘子脱身。
一对五,他战上一阵,便捂住腰腹,汨汨鲜血浸透衣衫,从他指缝溢出。
他动作迟缓,挨了刺客一刀。
负责京师巡逻的李无疾,也配合地在此时从天而降。
“嫂夫人?”
看见叶瑾钿,他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艰难”诛杀刺客的张珉,赶紧护在她跟前,将想要扑过来挟持她的刺客踹开。
“嫂夫人跟紧我。”李无疾抽出横刀,带她退到一角,远离刺客和激烈砍杀的一众人。
落影他们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从拐角冒出,假装自相府匆匆前来,气喘吁吁地加入乱局。
活口眼见局势逆转,攻守易形,又见张珉腰间和手臂有伤,脸色青白,确认他负伤不假,便伺机匆匆逃亡。
落影扯着嗓子喊:“莫要管刺客了,先把相爷带回府中!请太医!快!!”
李无疾则招呼手下追赶刺客中仅存的活口。
——做戏么,总是要做全套,才能诱敌深入。
转身要走时,他看见张
珉挑起的手指,暗暗“啧”一句,叮嘱:“曹参军,带人把贼子抓住。”
李无疾将刀随手挽了个花,用力推入鞘。
“嫂夫人,我送你回家。”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叶瑾钿先走。
叶瑾钿惊魂初定,看着李无疾一身武官的装扮,疑惑又浮上心头:“李郎君是巡视京师的武侯?”
“是啊。”李无疾特意降低自己的职位,拍着甲衣道,“参军。威风不威风?”
叶瑾钿看着那身甲衣,略有些疑惑,但还是点头:“威风。”
对方刚才跑来援救时,的确英姿不凡,很是威风。
另一边。
张珉入了府,便跳进水缸中,将身上的椒芷味道和血污迅速擦洗。
落影眼皮一跳:“相爷你这是干什么!”
腰上的伤纵然已好,方才只是滋出猪肚里的血包,可挨的那一刀并不假。
他如此作践自己干什么!
张珉用力搓洗脸上和唇上的一层厚粉:“将封伤口的皮膜和素衣拿来,我要去找娘子。”
刚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他不放心她一人在家呆着。
落影:“……”
他无奈,但也只能服从命令。
尔后,他就眼睁睁看着从水里出来的某个人,把伤口伪装好,衣袍换好,出得相府后门便毅然决然跳进滋水河。
“扑通”一声,溅起老大的水花。
“……”
落影揉揉额角,随便点了个府兵将他们家“柔弱不能自理”的相爷捞起来,送回家去。
夫妻俩在眼熟的拐角相遇。
叶瑾钿吃惊:“夫君?”她小跑过去,从府兵手中接过发抖的张珉,一脸心疼地用袖子擦掉他脸上滚落的冰凉河水,“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李无疾也很好奇,盯着他。
不等张珉编借口,府兵就先说话了。
“先生听说嫂夫人的事情,从书院狂奔回来,一不小心绊了脚,栽进河里头啦!”
叶瑾钿看向张珉:“夫君?”
李无疾亦看向张珉,似笑非笑:“绊了脚?栽进河里?”
张珉总不能辩驳府兵,拆自己台子,只好点头:“嗯。”
“哎呀哎呀,”府兵很有感情地一折三叹,“先生的深情,真是令人泪目啊!”
张珉:“……”
已经够了,退下罢!!
李无疾险些笑出声来,但他知道张珉还负伤,晓得轻重,只好忍笑道:“白石兄脸色好像有些苍白,可莫要受了寒,不如赶紧到医馆去看看。我还有要务,就不奉陪了。”
他将刀挂回腰上,冲他们摆摆手就走了。
叶瑾钿礼貌性地目送他离开几步,才拉着张珉赶紧往医馆去。
张珉抿唇:“娘子为何一直看他?”
叶瑾钿便把对方刚才跑出来护着自己的事情,简单说了说。
末了,她感叹一句:“李郎君还真是身手利落,英姿不凡。他这次救了我,改日得好好送一份谢礼才是。”
娘子的礼他都没收过,李无疾那厮凭什么要越过他,先收礼!!
张珉酸溜溜问:“他身手很好吗?”
叶瑾钿想到他要强的性子,暗叫不好。夫君刚才一路狂奔回来,没能及时护在自己跟前不说,还栽进水里,心里肯定十分不好受。
她尽量放松姿态,装作自然地道:“是挺好的。我听四娘说,她就喜欢跟这种粗汉子过日子。
“不过我觉得,过日子这种事情,孔武有力的粗汉子,还是不如温和有礼的书生。
“光会埋头干活,不谈天说地,聊聊风花雪月,多无趣啊!夫君你说是不是?”
“娘子说得极是。”
张珉对着自家娘子温柔一笑,心里越发忧愁。
不行,他得把自己孔武有力的一面藏更严实一些才好,绝不能露出端倪,遭娘子嫌弃!
第30章 哄哄她的美人夫君
医馆。
谢昭明抱着手臂看魏初兰给张珉处理手臂上泛白的伤口,冷笑一声:“娘子,对这种皮糙肉厚不懂珍重自身的人,不需要那么小心,直接给他一刀把肉割下来,一了百了。”
张珉无言抬眸,嘴角动了动:“你又发什么疯?”
他这回光天化日之下,还是大清早过来,总不至于又打断他们好事罢。
“是你又发什么疯。”谢昭明盯着他双眸,眼底藏有几丝愠怒,“肚子上被捅的那刀还不够你做戏,非要再挨一刀?你以为自己是铁做的还是金做的!”
叶瑾钿还在外间候着,四面也不清楚有没有石家军的耳目,谢昭明发怒还压低嗓音,端起一张无可挑剔的温和笑脸,只有眼眸的怒气压抑不住急促跳跃。
张珉眼白一翻,毫不客气道:“谢狐狸,那伤都过多久了,他们光看我从腰上挤出一包血,能轻易相信吗?”
他们是夜郎自大,又不是没脑子的蠢材。
谢昭明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他还是郁郁气结。
石家军是大衍境内仅存的流军、反军,张珉肩负此事,到最后关头,肯定不拘束区区自伤的手段。
可他也不想当真跟谢昭明闹不快,便岔开话头:“寻人打铁的事情如何了?”
“不如何。”谢昭明心烦,不想看见他那张气人的脸,干脆跑到窗台点香,“那位曾经给北宛锻造武器的大师,死活不承认自己的身份,说自己不会打武器,只会打农具。当下,只知道弟妹有可能把零件打造出来,京城其他铁匠都稍有逊色。”
张珉皱眉:“你知道了甜甜的身份?”
“呵。”说起这件事情,谢昭明又来气了,点燃合香后,用力吹熄明火,“我说你怎么突然开窍了,原来只是栽在同一个人身上。”
当今陛下当年的封地在秦,与外族伐交频频,他们这群人刚开始自然也是在秦地相汇,建功立业。
昔年两人在沙丘相会,他们也曾偷摸躲在背后,遥遥看过一眼;有关叶瑾钿的事情,亦听张珉营帐的人说过几段。
只是张珉那时嘴硬,死活不承认喜欢人家,只说感激对方开导云云,又加上叶瑾钿当年的确还小,不适合提成亲的事情,大家也就默契不去叨扰小娘子。
张珉:“……”
怎么兜兜转转,还是让他把气泄他身上了。
他捏捏额角,把正题掰回来:“锻造的事情,你问过甜甜了?”
谢昭明拨弄香著,提起瑞兽脑袋盖上。
袅袅薄雾,自消金兽嘴里吞吐,很快便在熹微斜照的暖金色晨光中,散开一股淡淡的荔枝合香,沁人心脾。
“不敢轻易牵扯弟妹入内。”他拨水净手,姿态清雅,慢条斯理扯来布巾擦手,“此事,你怎么想?”
药粉沁入伤口,有些刺疼,张珉等那股痛漫过,才开口道:“她愿意去,那便去;她若不愿,便……”
谢昭明:“……不勉强?”
“试试让‘右相’上门求她。”
兹事体大,张珉自然是希望能得娘子襄助。
谢昭明:“……”
那他可真是有出息,身为夫君不敢求,还要“右相”去求。
一时没忍住,他又忍不住嘲两句,张珉也不相让。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如村头玩泥巴的稚童一样拌嘴。
魏初兰这么些年,也听惯了他们这种嘴硬心软的争吵,并不介入。
她只将伤口包扎好,把伤药塞给张珉:“我会跟叶小娘子说,你在水下不小心把手臂扯伤了,近日不必逞强遮掩,等伤口愈合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