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赶紧往背后捞,想要拉下她的手。
叶瑾钿不知道他心思,手指一曲,影子手将他胡闹的手包起来。
张珉心里登时一松。
两人笑闹起来,没一会儿就从角色互换变成玩影子戏。
叶瑾钿大拇指一勾,一只老鹰展翅:“小兔子休想逃出我的利爪。”
张珉的兔子往下一缩,再起来时已变成一头威武的狼,腾空跳跃,想要将老鹰从半空中扑下来。
只是可惜,老鹰有些狡猾,振翅一飞就逃走了。
但是他却没注意,绊了脚下的石阶,朝着叶瑾钿倒去。
“小心!”
两人都下意识搀扶对方,结果阴差阳错便抱到一起。
鼻尖轻轻相撞,呼吸交缠。
两人脸上的笑意还没有彻底消散,就伏在唇角边,落于眼尾上。
张珉咽喉滚动,垂眸看着她水润的唇,吞咽:“娘子……我想亲、亲一下,可以吗?”
叶瑾钿没说可以,只是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躲开。
张珉便慢慢靠上去,一点一点拉近两人距离。
他眼底泛出一点潮红,眼眸不错开地盯着那两片有光泽流转的唇瓣,微微阖眼,撅起嫣红的唇……
“嗷呜—
—”
躲在廊下角落的小黄犬,蓦然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凄厉惨叫。
叶瑾钿恍然想起:“糟糕,忘了给它泡饭盛水了!”
她扭头跑去庖厨忙活。
张珉亲了一嘴空气,抱着廊下柱子当怨夫。
他觉得自己在娘子心目中的地位,已被一条狗取代了。
某人嘴唇一抿,跑去继续收拾木板。
庖厨内。
叶瑾钿用碗碾压剩饭,再泡进水里,给小黄犬端去。
它仿佛饿了很久,舌头一舔一舔,狼吞虎咽起来,再顾不得嚎叫。
她抱膝蹲在外廊旁边,稀罕地看了一阵,才跑过去跟张珉一起搭狗窝。
——张珉动手,她搀扶。
叶瑾钿本来觉得,自己力气可能更大一些。
但架不住某某人的眼神太会说话,她只得败下阵来让他表现。
狗窝搭完之后,他们还里里外外用水清刷一遍,放在阳光下暴晒许久。等水彻底干透了,又找来稻草,揉得软软的,铺在里面。
要让小黄犬安心住进去,还得等它熟悉几日后,将它抱着的稻草送入狗窝里才行。
忙活完狗窝的事情,夕阳已西下。
落影冒死前来催促他,赶紧启程到相府点人头。
张珉没想到今日过得这么快。
不过眷念与不舍刚从眼底浮起来,就被他硬生生按了下去。
他若无其事般叮嘱叶瑾钿,最近要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委托相府的守卫转告他。
“嗯,我知道。”叶瑾钿也按下自己的不舍,催促他,“你去忙罢,我等你归来。”
张珉最怕的就是分别。
是故他不敢回头,只快步往相府走。
等他身影消失在巷子尽头,叶瑾钿才转身回家。
庭院里有灯火燃明,可她却觉得四周似乎漆静得过分。
恍惚间,她回想起不久之前,她还在因为家里多出一个人,而感觉浑身哪哪都不太自在,总会有意无意躲着对方。
明明只是一两个月的事情,如今回想起,竟恍若隔世般久久。
怔怔走神时,脚面忽然一暖。
叶瑾钿低头一看,居然是那怯生生的小黄犬。
对方趴卧在她脚面上,仰起头,对着她低低“嗷呜”一声。小小的爪子抬起,挠了挠她的裙摆,似乎在宽慰她说,“还有我在呢”。
*
相府。
张珉麾下明卫集结。
公孙朔和李无疾亦已换过一身甲衣,腰挂横刀,手持银枪,立在庭中。
张珉一眼扫过众人,问:“狐狸呢?”
李无疾:“他跑去跟杜君则接头了,我们约定好在西南门相会。”
杜君则那边已经帮忙点兵,以及将运输的兵器送到每位将士手中,但是大批人员移动还是太过打眼,需得等到天色黑透,无人在外行走时才稳妥。
张珉要假装一个身负重伤却伪装没受伤的人,需要在外晃荡一下,却不能晃得太过厉害,近来有些事情只能交给属下去办。
他怕自己一个没盯着出了什么纰漏,于是抢在行动之前,又与每人确定一番号令与行动对策。
——特别是走在前锋的人。
李无疾啧啧道:“你这人就是爱瞎操心。从前如此,如今亦是如此。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你懂什么?”张珉乜他一眼,“这叫行事谨慎,不叫瞎操心。”
冲在前面的普通士卒的命也是命,多问几句起码能多保证几个人的安危,怕什么多问。
公孙朔斜瞥李无疾,跟着插科打诨:“听闻你当初选择跟我们鬼面将军混,就是看中他这点啰里巴嗦的嘴皮子,怎么,现在不爱了?”
李无疾抱着银枪翻白眼:“我只是没想到,有人能啰嗦成这个样子。”
本来以为是冷面将军的殷殷叮嘱,万万没想到,却是老母亲般细腻又操心的长篇大论。
老母亲甩了他们一个眼刀子,把鱼符挂上:“修整好你们的东西,准备出发。”
公孙朔和李无疾瞬间正色:“是。”
一行人趁着夜色,利用京中巡逻的左右武侯做幌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掩护之下出了城。
两方汇合,融成一条潜伏的黑龙,往南流去。
第55章 杀敌
闷雷忽起,隆隆轰轰。
盛京近郊外,利用左右武侯掩护他们出城的李无疾,骤然停下脚步。
夜色昏昏,唯有蒙蒙丝光。
身侧山野茂林,响起一阵很轻的窸窣声,枝叶轻动,在黢黑中有暗光一晃。
“谁!”
他手中银枪如龙游出,点在对方咽喉上。
“我。”
黑暗中,枝叶被拂开。
一张白得有些反光的美人脸露出。
不是谢昭明又是谁。
戒严的李无疾稍稍松弛一些,收回银枪,用眼尾懒懒看他:“神出鬼没,真是不怕掉了脑袋。”
“敌我不分,小心你的项上人头。”谢昭明毫不客气回他。
他今日没穿宽袍大袖,而是一身束袖的墨绿圆领袍,倒是让支离病体勒出几分勃勃生气。
公孙朔好整以暇,抱手看热闹:“扞格不入,二位莫要杯弓市虎。”
张珉拉紧手衣,用布带缠紧手腕,凉凉撩起眼皮子:“说句话都这么工整,要不要给你们仨朱笔论分?”
文官谢昭明点评:“相爷最近莫不是跟这群文盲混多了,学识有所退步?”
这几句囫囵话,算哪门子的工整?
字数工整?
张珉懒得跟他们嘴贫,打了个手势,让李无疾折返守卫京师。
他只想赶紧把那些人处置完,回家好好陪陪娘子。
上峰有令,李无疾也只好行礼领命,带着属下们撤退。
见人领兵走远,张珉才向谢昭明摊手,索要鱼符调令核验。
谢昭明摘下腰间和怀中所揣的东西,双手递给他:“杜君则已经被人护送回城,如今只有精兵五百可供调遣。”
“足矣。”张珉核验过,将东西交还给他,把自己的鱼符收好,“石家军的先锋也不过是一千人,接应的人也左不过三五千,剩下万数,不过凑盘而已,不足为惧。五百精兵,足可拿下。”
想当年,对上巅峰时期的北宛骑兵,他们五百人打五万人也照样赢得漂亮。
以少胜多,可是他们几个的拿手好戏。
“走。”张珉向传令官打了几个手势,“蛰伏。”
黑龙瞬间分流,将龙鳞化作一张大网,张开往盛京外布防,密密堵住前往京城的口子,一去五十里。
*
京外五十里。
挟孤儿寡母以令石家军的都宏,骑在高头大马上。
在他身后,三千精兵于暗夜雷声中静候,犹如一桩桩木雕,偶有电光闪过,才得以看清并非草木。
他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用以剔牙,朝旁边唾了一口:“呸!还以为萧旻这小子有什么厉害的,居然连河南与江东两路都控不住,废物!”
昭告天下立国又如何。
他们沿途而来,不管是江南还是河南,亦或是江东诸地,都如同以往那般,只守紧自己的城池驻地,根本不会多管其他。
由此可见,长河以南压根儿不服他萧旻,只是疲于应战,才不得不称臣罢了。
“天下纷乱已久,岂是他一个毛头小子能轻易拿下。”旁边摇着刀扇的短须文士笑着说道,“河东与河北之地,那是他祖辈驻扎之地,恩威深重,自是便宜了他。”
都宏心中满意。
不久,乔装成叛徒的扶风,也举着一副红底金边的军旗而来。
“在下也算不辱使命,将南都石城守军五万兵马借来,与将军共谋大事!”他挥舞着旗帜,后面烟尘滚滚,马蹄踏踏,偶有火光明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