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瑨看着她,“折子一上,议论不会太好听,我或许会延迟起复,或许起复后会贬官。”
汤婵挑了挑眉,“要真是这样,咱们就和离,我再寻去个官大的老头嫁了。”
她冲他眨了眨眼,“放心,我偷他的钱养你。”
解瑨:“…………”
他又气又好笑,最后只得咳了一声,无奈道:“胡言乱语。”
不过被她这么一打岔,心情到底好了一些。
笑闹过后,汤婵道:“说来这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开中法,你要上折,不若在在折子上一同陈述此法积弊,若能想出解决办法便最好了。”
解瑨颔首,“你便是不提,我也要如此行事的。”
二人自去写折子不提。
折子很快便递了上去,因为还不知道事情最后会如何,汤婵只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在解三婶面前也表现如常,没有泄露半点风声。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院外树木的叶子逐渐由绿转黄。这日汤婵领了几个孩子出门捡落叶,打算带他们一起做书签,回院的路上,她笑着问几个娃:“中午想吃什么?今儿该徽音点菜了。”
徽音想了想道:“吃暖锅好不好?”
她不好意思地小声解释,“天气凉了,想吃点热乎的呢。”
虽说在汤婵的要求下,徽音如今也敢提要求了,但她还是习惯性寻求其他人的意见,说完之后她便转头去看佳音和桓哥儿。
佳音只抿唇笑点了点头,桓哥儿却不矜持,只差吸溜口水,欢呼道:“火锅!”
也不知道汤婵哪天说了这个词被他听了去。
汤婵笑道:“成,今天便吃暖锅。解桓小朋友最近表现不错,今天可以吃辣。”
而且这小子也不知随了谁,自从尝试过辣味之后便再也离不得,小小年纪便无辣不欢,因着汤婵不许他吃得太辛辣或是吃辣太频繁,还跟汤婵抗争过不少次。
果然,桓哥儿更开心了,小鬼头心情一好就开始撒娇,“母亲对我最好啦~~”
“那你打算怎么孝敬我?”汤婵逗他,“过年时的压岁钱给我好不好?”
桓哥儿的笑容就眼见的慢慢变僵硬了,最后定格成一个
要哭不哭的表情,纠结了好一会儿,才破釜沉舟般道:“给……给母亲……”
说完他自己心疼得不得了,汤婵乐不可支。
正想说两句好听的哄哄他,却突然听一片嘈杂声传来。
“出什么事了?”
不过不必丫鬟回答,汤婵就知晓了,竟是有人闯了进来。
“侄媳!”
来人远远就喊出了声,汤婵眯起眼睛一看,只见解三婶形容狼狈地冲了进来,也不看孩子也在,不管不顾就跪倒在汤婵身前,“侄媳,快请侄子救救你三叔把!婶娘在这里求你了!”
第98章
解瑨的折子掀开了边镇军政贪腐的一角,皇帝沉着脸看完折子,当即下了密旨委派钦差到边地巡查整顿盐政,打算好好治一治这些只知道扒在朝政身上吸血的蠹虫。
钦差四十多岁年纪,姓徐,是新上任的左都御史,以刚正不阿闻名,做事却很有手段,胆识更是过人。以防打草惊蛇,他接旨之后,婉拒了皇帝遣禁卫军护送的好意,表面上称病在家,实则带了几人悄悄出城,低调微服到了边镇。
他一路暗访,直到把情况摸得差不多了,才用皇帝的密令调来边军,不由分说地开始抓人。
被调来的边军是皇后娘家忠国公的旧部,铁杆的保皇党,与当地势力并无任何暗中来往。徐大人不动则已,一动便是雷霆万钧之势,犯官根本没什么销毁证据四处串联的机会,案子进展很是顺利。
审问轰轰烈烈地持续了两三个月,徐大人抓了一批,杀了一批,风气总算为之一清,想来日后边镇的官员总该有所收敛了。
此案牵扯了不少小鱼小虾,比如假借解瑨之名牟利的解三叔,他本人判了仗八十,流放,并家产充公,家中其余人一同被判流放。
解三婶突然找上门求救,便是因着解三叔被抓进牢里,想求解瑨出面疏通关系。
汤婵不动声色,怕她吓到孩子,让丫鬟把姐弟三个都带下去之后,才跟解三婶打起太极,搪塞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需要打听打听,将之敷衍了回去。
看着她真诚的表情,解三婶满怀希望地回去了。总归是一家人,哪有不伸手帮忙的道理?
然而等她再次上门时,汤婵却一改之前的热心,怨叹道:“三婶,不是我不想帮忙,可夫君被三叔牵连,已经自身难保,连起复都要无望了!”
解三婶一愣,这才发现冬日萧索,似乎连汤婵院里的下人都带着些愁云惨淡之色。
“陛下已经传了旨意,罢了夫君的官职,还将夫君好一顿训斥,让他好好闭门思过……”汤婵语气幽幽,眼神里尽是埋怨,“三叔也真是的,怎么能做出这样害了一家一族的事?”
话里话外兴师问罪,怪解三叔一家连累了自家夫君,解三婶哑口无言,得知确实有圣旨,解瑨怕是真的无能为力,才咽下那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话术,灰溜溜地离开了。
等解三婶走了,汤婵才收起表情。
解瑨确实受了牵连,他本在丁忧,保留了编制跟俸禄,此事一出,便被皇帝撸了官职。
不过解瑨对此有所预料,接旨时很是平静,汤婵看他的反应,便猜到没什么大事。
本来丁忧跟闭门思过也没太大区别。
只不过在解三婶面前,她故意把解瑨的处境说得凄惨无比,因为实在是不想帮忙。
若不是直接将人拒之门外对解瑨的名声不好,汤婵都不想让人进门。
双巧对着解三婶的背影“呸”了一声,“还说什么‘都是姓解的’、‘为官者有犯过事的亲族终究名声不好’,怎么当初贪钱的时候不知道为二爷想想?”
“不过是心里只有自己而已。”汤婵不想多提,“不说他们了,太夫人周年的事安排得怎么样了?东西都买置备齐了?”
一旁的紫苏立刻上前道:“您放心,都照您的吩咐安排好了。只是家里刚出这样的事,周年祭怕是不好办得太过张扬。”
“嗯,无碍,回头我跟二爷商量一下,把宾客名单改一改。想来老人家也不会在意这些小节,自家人在一起就好。”汤婵道,“等周年祭过去,小辈们出孝,倒是能让他们热闹热闹。”
等太夫人周年祭过去,解府的孩子们出了孝。借着桓哥儿过生辰的机会,姐弟三个换上了颜色鲜艳的新衣裳,吃了一顿汤婵特意做的炸鸡薯条,孩子轻快活泼的笑声让汤婵弯起嘴角。
解桓上个生辰正逢太夫人去世,唯一的庆祝就是只吃了一碗长寿面。这个生辰,汤婵准备起来就用心了不少,提前大半年就寻了手艺高超的匠人,给他做了一套积木玩具作为礼物。
积木是一座斗拱建筑,用了榫卯结构,拼起来之后又精致又漂亮。徽音佳音看到指示图册上最后成品会有的样子,只觉得自己今年生辰时得到的那套过家家玩具都不新鲜了。
汤婵看出她们的心动,对姐妹俩笑道:“这东西费时费力,刚开始的时候光研究就花了不少时间,紧赶慢赶只得了这一套,只好先给小寿星。给你们的已经在做了,过些日子就能送过来。”
徽音红了脸,佳音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多谢母亲费心啦!”
解桓抱着礼物不撒手,简直喜欢得不了,回去之后就开始搭,甚至到了晚上都不停下。
“小少爷,”姜妈妈轻声唤他,“已经到就寝的时辰了,咱们明天再继续好不好?”
解桓正是上头的时候,跟姜妈妈软语相求道:“妈妈让我再搭一会儿吧……”
姜妈妈心一软,一时不忍拒绝,便等候了片刻。
一刻钟之后,姜妈妈再次请解桓洗漱,然而解桓软硬兼施,依旧闹着不肯睡觉。
姜妈妈无奈,只好遣人请汤婵过来。
汤婵听了禀告挑了挑眉,披了衣裳来到解桓屋里。
小子是要翻天啊。
“你如果现在不睡,那今晚就不要睡了,玩一整个晚上,你选哪个?”汤婵看着他问道。
解桓见她来了,本来还有些惴惴,结果听说能尽兴玩一整晚,眼睛立刻就亮了,“母亲,我想搭积木,让我搭积木吧。”
汤婵点点头,“好,我陪你。”
说完就真坐在一旁看着桓哥儿拼积木。
见她不像生气的样子,解桓心里最后的不安也飞了,高高兴兴地继续搭了起来。
过了片刻,解瑨来了。
汤婵冲他抛了个疑惑的眼神,无言问着“你来干啥”。
如今正在守孝,二人需得分房睡,解瑨一直歇在汤婵隔间,没必要等她回去睡。
解瑨坐到她对面,“下不下棋?”
他回正房之后见汤婵不在,听说了前因后果,便知道汤婵要治治解桓的毛病,自然要来陪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