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某种原因，它没有选择攻击安保人员，而是……
许诺心里发毛:“所以——那只异变种变小后，其实一直在现场？”
付雪没有回答，紧皱眉头盯向电脑屏幕。
“报告付部，人员现已在撤离途中，”嘈杂的耳麦传来技术人员的声音，“撤离前污染值监测仪报告异常，坑底污染值显著降低，当前仅高于地面两倍。”
“什么时候降低的？”
“是在……卫队长离开以后。”
“轰！”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紧接着，人们的尖叫刺穿耳膜。
“**，”付雪暴起，一把将电脑扔下，拉开仍在行驶中的车门大吼，“宋轲，过来接我！”
高速行驶的车外很快出现一名哨兵，他身形如鬼魅，朝付雪伸出手将她带了出去。
两人相拥的身影极速向前，很快消失于视野中。
许诺沉默望向大开的车门。
一直在前座开车的蒋臣踩下刹车:“领……许诺同学，你把部长的电脑收上座椅，我先送你回学校吧。”
说话间，地面的震颤越发强烈，若有若无的尖啸声传来，耳麦那端卫言不发一言，像是默许了蒋臣的做法。
许诺低下头，瞧着手中电脑上一行行爆发的信息流。
蒋臣再次掉转车的方向，拉动手刹:“我开快一点，这里离现场比较近，很危险。”
许诺抿着唇，握紧手中电脑。
“靠，动静怎么这么大，搞得像世界末日一样……”蒋臣嘟囔着，“嗡”地一声发动车。
后排突然道:“你也得去现场吗？”
他点头:“事发紧急，我送完你就去。”
“那……顺路再带我一次。”
…
匆忙下车，许诺捂住耳朵，精神触肢覆满全身。
四周不断有人耳鼻溢出鲜血倒地，街边开到一半翻倒的卡车下压着寂静的尸体，尚能支撑的哨兵正表情痛苦地抢救伤员。
她努力张开触肢覆盖周身遇到的人，朝人群逃离的原点逆行。
“哔———————”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小说男女主找不到那只异变种的声音信息，全城尚存的监控也拍不到画面——
这是一种尖锐、刺耳，能引起人全身紧绷躁动的声音，很像某个科学仪器故障失效发出的警报，音调却更高昂。
越靠近声源正中，声音就越尖锐，到了原点时升调至顶端，仿佛能将耳膜在瞬间刺破。
与此同时，由中心辐射而来的污染呈几何式倍增，一片抽搐的尸体正重新长出犄角和腐肉，几近完成畸变。
许诺喘息着停下，耳朵里溢出温热的液体，血液流经掌心至手肘滴落，世界陷入一片安静。
前方，发出爆鸣声的是一只仅半层楼高、通身长满漆黑皮甲的人形怪物，它的头顶甚至长出了一颗完整的大脑，半面裸露在外，其上一道血红的创口在发出尖叫。
它咆哮着，与巨狼打斗在一起，狼不断撕咬着这只怪物，但它的皮甲很坚硬，要将其撕下很难。
……精神体在，人呢？
许诺转向四周，找不到卫言的身影，鼻子也溢出一点血。
一阵刀光闪过，付雪的哨兵宋轲毫不留情地斩杀了她身旁偷袭的人蜥——那是刚在污染下畸变完成的哨兵。
他怒视着她大吼，但许诺听不见，只依稀看清了口型。
异变种…向导…快走……！
她忽而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再抬眼，便见半层楼高的怪物出现在眼前，半颗裸露在外的大脑上畸形的五官冲她咧出扭曲的笑脸。
第17章 从天而降的你
许诺条件反射召出小咕，想要重现课堂上的一幕。
裹满精神触肢的黄绒色小鸟顷刻变大，张开双翼护住主人，背后的女孩抱头蹲下，一人一鸟都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
她们都知道，这只怪物一定比B级异变种更凶猛，抵抗不过是螳臂当车，没人能在它啸叫着举起屠刀时救人，哪怕A级哨兵也——
异变种大张的裂口打断了混乱的思绪，腥臭味扑面而来，许诺心上头一回漫出恐惧，抱住自己，紧闭双目预备冲击。
一片寂静中，她好像听见有什么东西在迅速破裂，料想的疼痛迟迟未到，她睁开眼却见——
比异变种的屠刀来得更快的，是卫言。
遮天蔽日的黑雾里，哨兵自高楼而降，周身凝集着磅礴浩大的冰晶，碎发下的墨瞳泛起凛然绿光，目光仿若淬了冰碴，冷到极点。
他黑气环绕，神情沉暗，身后那股群集的黑雾便如他的情绪实质一般疯狂涌向怪物，大口撕咬它身上的皮甲。怪物举起的屠刀再也放不下，僵持着、痛号着，被雾气腐蚀的皮甲喷涌出黄绿色液体，一步又一步被迫退离女孩身边。
在黑雾绝对压制的可怖威压下，地面泛起一层冰冷坚硬的结晶，细碎的冰晶攀上怪物身体，凝固、冻结，最终，它哀叫一声，双臂轰然断裂，跪倒在地。
卫言落地，黑色毛衣和脖颈上不知沾了谁的血，沁出暗沉的纹路。他裹挟着黑气朝躲在小鸟身后的女孩走来，眸光低沉，神情晦暗，踏出的每一步都弥漫着黑雾。
许诺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一抬头就看见他这幅鬼样，害怕地退了两步。
无声寂静中，男人嘴角勾起冷笑，原本俊逸的面容在黑气衬托下如地狱阎罗，迈步一次次逼近，好似下一秒就会化身比异变种更恐怖的怪物，将她抽皮扒筋，狠狠吃下肚。
许诺想逃跑，又受威压所摄腿软得跑不动，被可怜兮兮地逼退至角落。望着熟悉的学长变成如今这般模样，自己也快小命不保，她终于忍不住，嘴角一耷拉，眼里落出晶莹泪珠。
完了，学长为了救她也畸变了，这下谁也救不了他们，全完蛋了！
绸缪整整八年，好不容易搬出岳山基地，以为摆脱了原文剧情线，却根本是无谓挣扎，早知道必死就不来了，还费什么劲啊！
她张开嘴，眼泪一串串滚落，哭得伤心又发不出声音，泪珠糊了满脸。
她抽噎着，认为自己不想死却只能引颈待戮命苦得没有办法，心伤到极点、哭到动情处便抓起伸过来的手指擦起眼泪。
……嗯？
意识到手中握着的骨节分明的大手不对，她眼泪朦胧地抬头，便见卫言蹲在她面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他的眼睛还冷冷的，泛着绿光，却没有刚才那么吓人，嘴型好像是:
哭够了就链接，把这烦人的音响杀掉。
许诺望向他身后，瘆人的黑气消失了，再一看，现场人都疏散完毕，空空如也，只剩下他们和背后那只还在尖叫的怪物。
她抹了把泪，点点头。
卫言替她擦去鼻子和耳朵里新溢出的血，将人单手抱起，揽在身上。
没有双方精神体的导入，两人的链接速度竟然快到不可思议，几乎是一触碰到对方的精神力，另一方便熟门熟路地敞开大门，任对方采撷。
精神的交融一点点深入，在一方不小心蹭到快进入精神图景的范围时，忽而袭来一股双方同时为之战栗难耐的触电感，那团始作俑者精神力轻颤过后，便害怕得飞快缩了回去。
怀中少女伸出精神触肢从两人贴合之处覆满全身，将双方牢牢包裹在一起，卫言压抑着体内躁动翻涌的精神力，重重呼出一口气，从腰间拔出那柄通体漆黑，无任何纹路的短剑，迈步朝异变种走去。
越接近声源，污染就越重，而尖啸声已几近听不见，音波超出了人耳的接受范围。
许诺被吵得头疼，捂住耳朵，将头抵进男人颈窝里，蹭到了熟悉的安心气息。
卫言捉起她的一只手，按在自己的短剑上，再将手也覆了上去。
被包裹住的手攥得发紧，许诺会意，也咬牙发力，连同精神触肢一起发力，随同男人暴起青筋的小臂将短剑一齐刺入异变种的大脑中。
“啊！！！”
在穿透大脑的尖锐啸叫里，她安然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许诺耳朵里塞着纱布，鼻子堵着东西，躺在行驶的大医疗车中。
她转了转眼睛，想看看四周，便见到身旁同样躺着的付雪。她似乎伤得不轻，身上裹满了绷带，仍在昏迷。
床前，耳朵里也塞着纱布的宋轲在给付雪削苹果，他身旁已放了一盘切好的苹果，垃圾桶里满是苹果皮。
许诺开口，第一句便是:“不要浪费果皮，很营养的。”
宋轲望她一眼，收回目光继续削。
她忽然发觉自己能听见了，激动抬手，差点挣掉手上的输液针。
蒋臣此时推门进来:“别乱动，针要掉了！”
许诺小心放下手臂，板正躺好:“我什么情况？没有受伤吧？”
她问得急切，蒋臣愣了愣:“耳膜有些受损，在你昏迷时已经修复好了。”
许诺担忧道:“影响寿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