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找你。”
“来多久了？”
“三个月。”
许诺欣慰：“我一被抓走就来了，但没有贸然进入菲诺，长大了。”
“......”
戚骞眉微拧，转过头，鲜绿的眸子一瞬不眨地盯着她，认真道:“我不是小孩子。”
青年外貌带来的冷峻气场又显现，眉眼间的冷淡疏离像是要和他口中的“小孩子”划开楚河汉界。
眼瞧他的不开心要加剧，许诺只好举双手投降：“好吧好吧，戚骞真厉害。”
青年幽幽叹气，目光无可奈何地划过她脸，游移了一瞬。
许诺：“怎么了？”
戚骞伸出手，抚到她耳侧，修长的指插入发中，缠绕耷拉于脸颊的发丝，轻轻替她挽在耳后。
他什么都没说，绿眸透着认真，动作轻柔，仿佛在做无比珍重的事。
许诺的脸开始发热，尤其是他指尖触过的地方，灼烫得厉害。
卫言也曾这样做过，她那时也脸热，可轮到戚骞，又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戚骞的面色并无波动，只是认真盯着那一小缕被他挽进去的发，慢慢收回了手。
许诺腾地站起，血往上涌，有些头晕。
“我困了，明天再说。”她说完，飞快跑向铁架床，一头扎进皮毛里，把整个人都裹了进去。
戚骞坐在原地有些失落地勾勾手指，目光从眼前的沙地移向床上拱起的一团。
少女的脑袋埋在毛茸茸中，闷闷道:“你的身体可以守夜吗？说好了，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
“好。”戚骞起身走向她，背抵着床沿，靠坐下。
许诺的话，戚骞一直都听。
沙漠的夜四下无人，寂静无声，戚骞沿着洒下的月光仰头望天，见一轮弯月点缀在闪耀的群星间，似乎也不伦不类。
床旁人细微的动作沿着床传递给皮毛里的人，许诺本就睡不着，犹豫片刻，小声道：“所以，你的精神体和小时候的愿望一样，是只大黑狼。”
戚骞闻言怔了怔:“你喜欢吗？”
许诺没听清，翻身问：“什么？”
青年背对她的脑袋在月光下也
显得毛茸茸：“你小时候说喜欢毛发旺盛的凶兽，并且凶兽只能对外人凶，对你要亲近忠诚，比如狼。”
许诺想了片刻，好像自己是这么说过。当时只是孩童戏语，小小的少年什么都没说，却原来是记下了。
“原来哨兵的精神体还能根据自己的期望实现，我当时许愿自己的精神体是一只大老虎，结果最后是小咕。”
小鸟正停在她头上，立即啾啾抗议。
“好啦，知道啦，我也很喜欢你啊。”她把小鸟揉进皮毛里。
戚骞没接话，许诺敏锐地感觉到——他又不开心了。
她索性掀开皮毛，在床上滚了一圈到他身旁：“怎么，不希望自己的精神体是只大黑狼？”
“如果是狼也好，”戚骞嗤声说，“可惜我没有精神体。”
“什么？”
没什么好瞒她的，戚骞抬手，熟悉的黑气在手心聚集：“我很小就觉醒为哨兵，却是个怪胎，没有精神体，只有这些......”
黑气随着他放开管束而朝外逸散，没过多久便集结成一大片挡住头顶月光，沉暗的颜色翻涌着污染之气，充满了毁灭意味。
许诺不解：“你没有精神体，那只狼是怎么回事？”
戚骞放下手，逸散的黑气在附近收缩聚集，直至最后，竟凝聚成一只庞大的黑狼实体。
黑狼睁开绿瞳，绕着铁架床巡逻一周，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趴下，把许诺连同床一起圈在自己的包围中。
戚骞摸着黑狼的皮毛道：“我可以用这些东西创造出任何形态的精神体，但它们都没有思想，无法脱离我的操控。黑狼和它们都是我，而非精神体。”
许诺：“可你的狼能与我的小咕链接，链接时的波动也是正常的。你不说，没人能发现。”
戚骞垂眉道:“姐姐，我很担心。”
许诺:“担心什么？菲诺？”
他摇头:“你看，这里是A01的核心区域，但没什么污染。”
许诺惊讶:“居然是核心区？”
她醒来时便感到这里的污染比边缘区还少，甚至无需用精神触肢覆盖自己。
如果是污染理应最严重的核心区，确实不对劲。
“这里没有污染，是因为……曾经的S级异变种被我吃掉了。”
许诺猛地坐起，面色五彩纷呈。
S级、异变种、吃掉。
这三个词，怎么也不该组合到一起。
她先是震惊于这世上真有S级异变种:
S级异变种拥有比迄今为止所有地球生物都强大的破坏力，极其稀有，除了废土时代刚来临的那一次，如今被认为不可能存在于现世。
接着，她又被戚骞口中的“吃掉”震撼，结巴道:“等一下，你刚刚说——”
“你吃了个S级异变种？”
是吃，不是别的什么？
就是说“战、胜”，也更可信一些啊！
戚骞肯定颔首：“是。”
许诺呆呆道：“你开玩笑。”
戚骞笑了笑：“......没有。”
许诺：“那是S级！”
是S！不是ABCDEFG!S!
她早前还猜测原小说毁灭世界的终极BOSS是S级异变种——怎么现在就给吃了？剧情不走了？！
甚至都不必推测戚骞口中的这只是不是原文BOSS——如果S级真的存在，又如此稀有、破坏力毁天灭地，就不可能再有第二种可能。
戚骞起身拍落沙尘，朝她伸手：“走吗？”
“干什么.....”
“去看那只异变种的尸体。”
许诺咽口水，慢慢将手搭在他手上，手指瑟缩了一下。
戚骞轻柔却不容拒绝地收拢掌心，轻声说：“害怕我？”
许诺正掀开盖在身上的皮毛，没注意他神色，嘟囔：“怕你干嘛......你又不是异变种。”
又摇头，神色黯然地叹气：“你不懂。”
这世上只有她一人能懂——这本小说的剧情已走偏十万八千里。
一切从首府基地代替岳山基地遭遇“收割者”开始——乱了，全乱了。
她从床上跳下，一边叹息一边整理衣服，戚骞退开一步立在身后，目光落在她脖颈上。
这一小截地方肤质光滑，细腻白皙，散发着她都不曾察觉的微弱淡香，他们久违未见，当鼻尖抵蹭在那久了，便流连忘返。
哨兵的嗅觉何其发达，这淡香便始终萦绕在鼻尖，心上不自主地升起想刺破她的心思——刺破她的血管，让自己的气息顺着血液流遍她全身，好像这样她就能完完全全属于自己——可又好像还不够，因为他的所有，从精神到每一个细胞，都抑制不住向她渴求。
渴求什么呢？他不明白，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折磨着他，致使他们一见面，她的存在就无时无刻不让他难捱，又无时无刻让他窃喜——她居然这么轻易地原谅了自己。
他做好了坠入地狱的打算，哪怕挨揍、被痛骂、连家人都做不了，哪怕从此以后只能躲在身后窥视，看她在没有他的情况下过得更好，越来越厉害，有朋友、爱情、事业环绕，和别人链接战斗......
可现在，她竟慈悲地怜悯他不安，再一次……接纳了他。
第49章 死得其所
许诺很别扭。
两人要去找异变种,她明明能走路，戚骞非说刚恢复不久精神力不够，要抱她走。
抱就抱吧,向导被哨兵扛着赶路也不稀奇，可稀奇的是，她心跳加速。
她自觉是慌的。
总感觉戚骞哪里不一样了。
或者说，他们之间有哪里不一样了。
可他还是一如既往叫她姐姐，尊敬她,言听计从。
于是她一时半会找不出哪里不一样。
许诺被他像抱孩子一样一手托着腿弯,一手包着腰,上身趴在他肩头，眼前是飞速倒退的沙景。
青年的手很热,热意顺着掌心相贴的部分传到肤底,弄得她也染上热意。
“戚骞。”她忍不住道。
青年闻声仰头，她恰好俯身,冷不丁凑到极近的距离。
只差一点，鼻尖便要贴着鼻尖,短短几秒，呼吸就交缠在一起。
戚骞没有退离,双瞳视线紧锁眼前人。
他的瞳孔与常人不同,是一双独属于兽类的幽深竖瞳,眼尾狭长、凌厉，如暗夜中拖着曳尾的绿宝石,边缘泛起神秘光泽,野性又危险。
常人被这双眼睛盯着，只觉如芒在背，仿佛受到某种凶兽注视,一举一动皆被锁定，只待一击必杀。
而在许诺眼里，这双竖瞳虽瞧着非人感十足，眼底却紧张不安，仿佛一只拥有强大力量的巨兽，却受制于某种孱弱束缚，偏偏巨兽不愿挣脱，只是渴望地......盯着她。
许诺别开脸，避开青年视线：“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