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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强惨恶犬驯养指南_风南渡【完结】(17)

  陆临川闻言收了扇子,走到他身侧,目光扫过图上标注的水系河道,沉吟片刻,开口道:

  “宁陵位于洛渠之南,背靠密林丘陵,雨多则汇水急。若强筑高堤,未必挡得住突发水暴。”

  “不如仿照溪陵旧策——分渠引流,外泄洪势,再于南堤与东南角各开一引水口,引入旧渠,再通入西岸弃田,使水有去处。”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至于军仓,可筑夹堤双层,夹心掺沙卵石,加筑瓮口排水,虽耗人力,但若能撑过一季,秋收时再全面修缮,便无大患。”

  姬阳闻言点头,拇指轻叩桌面,眸色微深:

  “你说得对,强堵不如巧引。调兵调民都需提前布署,明日你拟个章程出来,我批了交由司农、工曹。”

  陆临川作揖一礼:“诺。”

  夜色沉沉,丰都东阳侯府内

  一片寂静。

  姬阳回府稍晚,踏入中庭时天已深,肚子咕咕的叫了两声,他并未直接回房,而是缓步走在回廊间,袍袖微扬,月色将他身影拉得细长。

  恰在转角处,他无意间朝右手侧一望,便看见姜辞的院中灯火未灭。

  院内一盏宫灯摇曳在门口,微风拂过,光影斜落院内的石板上,映出一道纤细的人影。

  她竟趴在院中案几前睡着了。

  案上摊着纸笔,几页信笺被风翻起,披风落在地上,袖口微卷,鬓发凌乱。

  姬阳脚步顿了顿,本不欲理会,转身欲走,却在提步之际忽而想到,如今母亲不在府内,府中能主内务之人也只剩她。

  若是当真着凉生病了,后宅失了管束不说,传出去也难听。

  他回身走进院中,沉步未响,立在她身侧片刻,本是想叫她起身,却瞥见案几上一幅舆图。

  他眉头轻蹙,低头细看。

  那是东阳水道图。

  笔墨未干,山势走向、水脉分布,皆绘得精细有致,不输工曹所造。

  一旁还有几本翻阅过的地理古籍,封面字迹清晰:《洛渠旧水志》《宁陵灾记》。

  最上方,压着一叠摊开的手记,字迹沉稳娟秀,写的正是关于宁陵分洪的设想。

  他翻开一页,目光逐行掠过。

  她写得极细:堤口水压如何分段,西南弃田引流若设栅闸,如何调民分力,何处添仓囤粮,甚至连调兵防御雨中盗袭的应急预案都想到了。

  姬阳神情渐沉,手指也不觉紧了几分。

  这女人……怎会知得如此之详?

  片刻,他似想起什么,眼底闪过一丝阴翳,冷笑一声:“呵。”

  她倒是深思熟虑,可惜,未必是为了他。

  他将手记啪地一声丢回案上,想着,说不定这一切,都是做给他看的。

  没准儿她是要将这些送回凉州,好让那边来扰他治水。

  砰——

  那一下声响惊醒了熟睡中的姜辞。

  她猛地抬头,睡眼朦胧间,便撞上一双如寒冰般森冷的眼。

  她怔了怔,神情还未回神,姬阳已经收回视线,冷冷开口:

  “你倒好算计,连我大营未定之策都未必筹得这般周密。”

  “说,你究竟在图什么?”

  姜辞被那声重响惊醒,尚未完全回神,便对上一道冷得几近森然的目光。

  她怔了一下,下意识将案上的笔收好,整了整袖口,才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如水:

  “我只是瞧着近些日子雨水增多,今年东阳极可能雨势过重,恐有水患。”

  “若水患成灾,田土被淹,仓谷不济,百姓便要背井离乡……一旦变成流民,哪里还有余粮可发?现下战乱,粮草本就短缺,他们哪里还有地方可安?”

  她看着姬阳,语气并不激烈,却字字带着分量:

  “所以,我才想了这些法子。”

  “至于你疑我……我知道你从未信过我,也不必信我。”

  她顿了顿,轻轻一笑,眼中却透出几分疲惫后的清明:

  “但你若真要问我在图什么,我图的是,那些人别再因为水患无家可归。”

  夜风轻卷,灯火摇晃,那一刻,她眼中没有求情,也没有讨好,只有一种近乎固执的笃定。

  姬阳站在她身前,居高临下望着这张素面朝天的脸,神情微怔,一时竟哑然无语。

  他本想冷笑,嘴角却迟迟未扬起,憋了半晌,才终于吐出一句:

  “说得倒是好听。”

  “凉州怎么没给你立个庙?叫百姓天天焚香供奉,拜你这位为民请命的活菩萨?”

  话音刚落,空气还凝着,他肚中却“咕咕”响起两声,十分响亮,在这静夜里格外尴尬。

  姜辞抬眼看他,眼里不见讥讽,只淡淡开口:“正巧,晚娘和银霜刚去厨房替我备宵食。”

  “都督若不嫌弃,不如……一起吃点?”

  姬阳脸色微变,原本抬脚就要走,可一步迈出,终究还是收了回来。

  他平日里回府无定时,吃食多在督军署凑和,这会儿回得晚,府中下人大多都歇下,连他屋里都没留热水,更别提膳食。

  犹豫片刻,他冷哼一声,面上勉强,声音却低低落下:

  “……嗯。”

  第12章

  屋内灯火微暖,夜风轻掠,案上的书页终于不再翻动。

  姬阳坐下时,神情仍是冷淡的,像是被逼无奈才肯暂留,但落定那一刻,他眼角的锋锐,终究还是收了几分。

  姜辞未言多语,只是默默起身,将落在地上的披风捡起,抖了抖尘,银霜已经回来,替他添了一个碗。

  不多时,晚娘携了食盒归来,一推门见姬阳坐在案前,皆是一愣。

  银霜下意识看向晚娘,欲言又止。

  姜辞平静地说道:“都督回来得晚,我留他一同用些宵夜,免得饿坏了身子。”

  姬阳冷冷斜睨一眼:“我像是那等吃几顿就饿坏的人?”

  姜辞却不恼,语气温和:“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都督若是身子垮了,东阳又靠谁来守?”

  她说完,自己也落座,执箸不言,开始夹菜。

  姬阳盯着她这副淡淡自若的模样,心里更不舒服。

  “你一向擅言。”

  他低声道。

  姜辞淡淡道:“都督伤人的时候也很擅言。”

  这话出口,屋内一时沉默,连银霜都不敢喘气。

  片刻后,姬阳终于低头,取起筷子,夹了一口青菜。

  出乎意料地清爽,带着淡姜与陈皮的香,恰是他少年时在丰都军营里吃过的味道。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一动,还是没说话。

  姜辞却低声一句:“这道是晚娘做的,她说丰都湿气重,这样的清食最适合调胃。”

  姬阳淡淡“嗯”了一声,低头继续吃饭。

  屋外风吹过树影,烛火映在他冷峻的侧脸上,五官深刻而清隽,只是眼底仍藏着未散的寒意。

  饭至中段,姜辞忽然轻声道:“都督刚才看了我那副舆图,不知画的可还算准确?”

  姬阳闻言抬眸,视线落在她案上的那幅图上,眉目间露出一丝淡淡讥色。

  他起身,走到案前,低头瞥了一眼那幅舆图,手一伸,随手将图卷起,语气冷淡:

  “画得倒也算认真,就是丑得厉害。”

  姜辞一怔,还未开口,他已将图往身后藏去,神色依旧冰冷:“你是凉州人,这种东西,不该落入外人之手。”说完,又将她的手记也拿走,“这个也不行,我要拿去烧掉,防止你寄给凉州,省的和你父亲一同算计我。”

  话音落下,他转身推门而去,留下一地余温。

  姜辞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微怔片刻,终是没有说话,只是笑出了声儿。

  银霜问道:“小姐,都督要把您写了许久的手记烧掉,您怎么还笑上了。”

  姜辞摇摇头,仰头说道:“无事,他不会的。”

  夜深如墨,窗外寒露凝枝。

  东阳侯府西院灯火犹明,书案前,姬阳披衣未解,正执笔伏案,面前摊着姜辞所绘的那幅舆图。

  他原本只想随手一看,可看着看着,却不自觉将那图摊开压平,又取来镇纸,仔细标出了重点。

  手边的手记翻了一页又一页,字迹清润秀雅,排水走渠、泥沙分流、堤坝配兵,条理井然、推演得当,远远比昨日他与陆临川仓促所议还细致数倍。

  他一边看,一边沉吟着不语,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合上册子。

  望着窗外微明的天色,姬阳轻轻揉了揉眉心。

  他这一夜未眠。

  翌日卯时,府门甫开。

  沈如安着一身明黄襦裙,眉眼精致,正携着寄秋来到前厅请安。两人刚入回廊,便见姬阳自正厅门内快步而出,仍是一身玄衣,系带未整,显然是彻夜未歇。

  沈如安眼前一亮,快步迎上:“表哥……”

  姬阳未曾停步,连视线都未施一眼,只丢下一句:“我要去督军署。”转身已然跨门而去,不留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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