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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强惨恶犬驯养指南_风南渡【完结】(67)

  姬阳站在案前,手指正缓慢划过宁陵外围堤坝图,神色凝着,似在斟酌某一处细节。

  忽有急促脚步声从营外传来。

  “都督。”杜孟秋掀帘而入,身上还带着未干的雨,发梢滴着水珠,披风上染了薄泥。

  他拱手一礼,语气压低:“属下刚从堤坝西南段巡回来。城外已经开始落雨,虽不大,但……雨势不稳。”

  姬阳抬眼,眉间微拧:“说重点。”

  杜孟秋点头:“西坝底部,有一段土层开始松动,脚下踩着有回响,不像表面看得那般结实。”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可能不是大事,但也不该这样。”

  营帐内沉默一瞬。

  姬阳指尖顿住在图纸上的那一段,那里正是数月前楼弃带人修建的区域。

  他神情未变,只低声道:“让工兵连的人过去查一查,叫人拿上丈尺与探桩,不许大意。”

  “是。”杜孟秋应下,却迟疑了一下,又问:“都督……需不需要叫郡守大人一同过去看看?他那日在修坝时,好像对那一段记得最清。”

  姬阳眼神动了动,语气淡淡:“不必。”

  “今日他在城南监工,帮百姓修缮房屋呢。”

  杜孟秋闻言,不再多言,拱手退下。

  姬阳静静站在原地,指节轻敲着案上的堤防图,眼神落在西南坝段一处标记上,眉心微蹙。

  他忽然想起——那处堤段,当初楼弃曾亲自参与修缮。

  那时他未多想,如今细思,却有几分说不出的不安,在夜雨将临之际悄然蔓延。

  他沉声吩咐:“陆临川,你先回郡守府。”

  “我亲自带人去一趟。”

  说罢,他披上外袍,提剑出了营帐,快步追着杜孟秋的方向而去。

  陆临川回到郡守府时,雨已越下越大。

  豆大的雨点敲打在屋檐与瓦片上,雷声在天边滚滚炸开,一道连着一道,似有猛兽在云层深处翻身低吼。

  屋中烛火摇曳,帘帐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姜辞起身,将窗扉一一合上,手指不自觉拢紧衣袖。

  她目光顺势落向院外一处,那是姬阳暂居的偏屋。

  漆黑一片,连一盏灯都未点。

  按理说,现在堤坝那边也没什么事儿,这时候他应已从前营回府,哪怕只是小憩,也不至于一屋黑沉。

  姜辞眉头微蹙,转身吩咐:“银霜,你去看看,陆司马回来了吗?”

  银霜点点头,提裙出了屋。

  屋内一时间只余风雨声敲窗,姜辞走回桌边,拿起桌上的医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她低头翻了两页,又放下,手指在书角轻轻敲着。

  雨声密集得像是要将屋瓦压塌,远处还有不知哪家的狗在呜咽,一声一声,令人心烦。

  不多时,银霜匆匆跑了回来,裙角沾了雨,发稍带着水气,脸色也变得焦急。

  “小姐,大事不好了!”

  姜辞猛地起身:“怎么了?”

  银霜气喘吁吁道:“我刚去陆司马院中,他是刚回来,蓑衣还未脱干净,就有东阳军来报,说堤坝那边出事了!”

  第48章

  “如今水势忽然湍急,压得堤脚不稳,都督带着人已经赶过去了。”银霜补充道。

  姜辞神色一紧,手中的书啪地一声扣在桌上,神情肃了下来。

  那图纸她也参与过,设计严密、层层加固,不该轻易出问题,除非,有人动了手脚。

  她沉声道:“我也去看看。”

  屋外雨势如注,帘帐被风卷得猎猎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撕开。

  银霜望着姜辞系斗篷的动作,急得直跺脚:“小姐!这雨这么大,您一出去就是一身湿,要是淋坏了发热了怎么办?”

  姜辞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虽温,却带着不可动摇的坚定:“我放心不下。”

  她顿了顿,披好外袍,低声道:“更何况,堤坝若真出了问题,我若在场,或许能帮得上一点忙。”

  “可您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银霜急得快哭了,“那些活儿就该那些当兵的去做,您去了也不顶什么用!”

  姜辞没有回头,只站在廊下,望着黑压压的雨幕,静静地说:“如果堤坝真的出了事,哪怕只是塌了一寸,也会被水势瞬间撕开。”

  “到时候,洪水涌进来,疫区的人、城中的人,都保不住。”

  银霜被她说得一噎,站在原地,手指在袖口中紧紧绞着。

  她知姜辞性子温和,却也最难拗。心一横,便转身取来了蓑衣与斗笠,一边拭泪一边嘴里碎念:“真是拿你没办法……”

  二人穿戴妥当,刚跨出门槛,姜辞忽而停下,像是想到什么,转身望向银霜。

  “等等。”她轻声道,“修坝完那日,都督便遣散了协助的百姓。现在若真出事,只靠东阳军,不够的。”

  她看着那一片漆黑雨夜,目光却极亮:“这种时候,人多就是力量。”

  她转头望向银霜,眼神格外坚定:“走,我们先去找百姓。”

  雨水沿着屋檐倾泻而下,打湿了长街石板,姜辞提着裙角,带着银霜一家一家地敲门。

  她先去了那几个当日出过力的工头家——

  第一家,门扉紧闭,屋里灯火尚在。

  “是我,姜辞。”她站在门下,声音被风雨打碎,却一遍又一遍唤着,“堤坝那边可

  能出问题了,都督带人去了。但这雨若不停,怕人手不够,我想请你帮帮忙。”

  里头先是一阵沉默,片刻后,有人应道:“这天雨夜黑的,谁还敢往堤上走?都修好了,怎么可能突然出事?”

  姜辞没有争辩,只说:“若只是虚惊一场,那是最好。但万一真出事了呢?”

  “堤坝若塌,不是某一处田某一座屋,而是整个宁陵城都要遭灾。到时候,谁也逃不了。”

  那人仍在犹豫,屋里还有妇人低声劝:“你这几日才退烧,不能再出去了。”

  姜辞听见了,却只静静站在雨中,未动分毫。

  许久,门终于打开了,一名披衣未整的中年男子走出来,正是当初带头修坝的老工头。

  他将蓑衣搭在肩头,看了姜辞一眼,声音嘶哑道:“姑娘说得对,咱干了半个月,不该让它白废。”

  “我跟你去。”

  他回头冲屋里喊了一声:“我出去看看,没事最好,有事……也得救。”

  姜辞朝他点了点头,眼底浮出一丝压下的情绪:“多谢你。”

  银霜悄悄吸了下鼻子,扶住姜辞的手。

  随后,他们挨家挨户,雨中一盏灯、一扇门地敲过去。

  有人在屋里骂:“这时候来喊人,疯了吧!”

  有人只探头看了一眼便退回去,摇头不语。

  可更多人,在听到“堤坝出事”“全城恐将被淹”这几个字后,眉头紧锁,站在原地不动了很久——不是不愿帮,而是怕,怕这是真的。

  直到那位工头又出声:

  “咱们这半个月不是白做的,也不能最后都毁在一场水里。”

  “现在去,不是替谁,是替自己。咱们的田地、家屋、孩儿媳妇儿,全在宁陵。”

  “走一趟,没事回来睡觉。有事……还有一线机会补救。”

  有人终于沉沉点头,提起雨帽跟上。

  又一人,咬咬牙,也套上了蓑衣。

  再有人,推开门,握紧了手里的木锄。

  姜辞站在雨中,看着那一道道人影从巷口、墙后、屋檐下走出来,披着蓑衣,踏着泥水,一步步聚到她身边。

  她看着他们,声音不高,却格外清晰:

  “谢谢你们。”

  雨更大了,天边有雷声滚过,像是一声长长的预警。

  姜辞回头看了一眼暗色的天幕,抬脚向前。

  身后一群百姓,亦紧随其后,往堤坝的方向走去。

  堤坝前线,风雨交加。

  夜色深沉,风裹着雨点砸在脸上如刀割般生疼。河畔几盏油灯被风吹得明灭不定,照不出多远,只能隐约看见堤岸上的芦苇随风摆动,一队黑衣身影在雨幕中缓步向前。

  姬阳披着墨色斗篷,脚下踏入积水的泥地,每一步都深陷入地。靴底发出唧哧唧哧的响声,沉闷、厚重。

  “就在前面。”杜孟秋撑着灯笼,走在他前侧,声音压在风里,“刚才几个弟兄探到那段坝底有泥浆上涌,疑似空蚀。”

  姬阳未答,只是目光沉沉扫过远处水面。

  洛渠与宁榆河在此交汇,本就水势复杂,雨季来时涨得快,此刻上游连夜降雨,水位竟已淹没了河中界碑,水面宽出一倍不止。

  脚下堤坝微微震动,像是远处水脉的冲力正一寸寸推来。

  杜孟秋率先俯身探查那一段坝脚,只见堤石缝隙处已有泥浆缓缓渗出,雨水与之交织,颜色已不再清澈,而是一种深褐色的浑浊。

  “你看。”他沉声开口,“这不是地表水,是下层泥涌,下面已经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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