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俞白没去管她的反应,只是懒散随意地挥了挥手中剑。
眼睫垂下,遮住了他眼底的阴翳,“这样一个地方,最是适合悄无声息杀死一个人。”
“姐姐觉得呢?”
话落的瞬间,原本还被那人随意把玩的长剑倒映出了女人白嫩脆弱的脖颈。
那把剑被简俞白架在了温予柠的脖颈上。
“喵——”
似是察觉到了危险,枯树上的猫儿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喊叫。
温予柠不知是被简俞白突如其来的举动,还是因为记忆中与猫儿重叠的惨叫声。
她背脊一僵,面色近乎煞白。
“说话。”
见温予柠这幅反应,简俞白心底仿佛有什么炸开,那些火苗被瞬间点燃。
可他依旧这样静静看着她,没有大吼,也没有责怪。
握着长剑的手未动,平日被人称作温润君子的人上前一步,侧身挡住小巷内可能看过来的视线。
近乎是将人挡在怀中,揉入身前。
“姐姐,我现在很生气。”
简俞白只是稍微动了下手中的剑,怀里的人便更加僵住了。
似是轻叹:“你看,你明明自己也很怕。”
停顿瞬,细细望着怀中的人。
“哐当——”
那把原本架在温予柠脖颈处的剑,被简俞白准准丢进了那漆黑的巷子。
温婉和宿样准备上前几步走出巷子的步伐一顿。
温婉本就犹豫,现在面色近乎瞬间就白了下来。
宿样本来急匆匆的面色同样也说不上好看。
那把剑,就这样停在了他们的脚边,直直插进了地板。
宣誓着放他们一马,却亦是警告。
也在告诉他们:滚。
那头简俞白没去管巷子里不多时慌乱远去的脚步声,稍稍停顿,他笑了。
这一笑,原本就清纯的脸庞更加无害动人。
“你看姐姐,这就是你要保护的人。”
温予柠知道,他是在说自己被刀架住时,那两个巷子里的人也依旧没有及时走出来。
甚至在他出手后,那两人也毫不犹豫离开。
可明明这是她自己做的选择,而且她出来也是最好的办法,不是吗?
其他两个人和简俞白并没有什么关系,简俞白甚至可以以两人添乱为由处置。
可自己就不一样了。
尽管简俞白身上不确定因素数不胜数。
可始终他还用得到自己,甚至温予柠还赌上了那点微乎其微的喜欢。
“温予柠,我不知道是谁教了什么。”
这是简俞白第一次在她面前连名带姓的叫出温予柠三个字,没有一丝柔情,只有平静的低沉。
像是知晓此时对方的想法,他就着之前的姿势,缓缓俯下身,将人搂在怀中。
“但至少在性命面前,你自己才是首位。”
“其他的,都不值一提。”
明明就连来井边都不信任他,都选择自己悄然进行。
可却在发觉自己近乎变了个样,真实面目时,又选择只身站出来,让另外两个人离开。
如果说之前简俞白只是有些生气,那当温予柠一个人静静站出来时,那便是真的恼怒。
所以他选择了最直接的方法,将那把剑架在了她的肩颈。
不出预料,女孩虽然面上情绪不显,可她的身体却是诚实的。
是啊,当危险降临时谁都怕。
可温予柠却根本没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她选择用自己,去换另外两个人。
今天站在这里的是自己,那如若不是呢?
难道就因为一个三王妃,亦或者任意某个原因,她就又要站出来了吗?
简俞白低声清哑,缓缓抬手,终于整个抱住了怀中的人。
“姐姐,有时候我很希望你活得自私些。”
“自私了,自然就没有那些所谓多于的烦恼。”
第59章
“喵~”
似是察觉到了周围人没再有危险,枝桠上的毛色与血迹早已分不清的黑猫一跳,瞬间消失在了夜色里。
温予柠本要上前一步的动作就这样被生生止住。
眼睫轻颤,最终还是垂了下去。
与之同时,井内的人也被暗卫一个接一个丢了出来,紧接着几个落魄打扮的妇女也被送了上来。
那些妇女头发凌乱,衣裳松松垮垮,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全是红痕。
眼眶处一片通红,那是事后的表现。
但她们却是不哭不闹,自顾自低头系上身上的衣裳。
麻木又习以为常。
反倒那些被丢上来的男人依旧骂骂咧咧,甚至其中一个直接指着简俞白道:“你们哪来的,是想要找死……”
“刷——”
一瞬刀光划过,男人脖颈处喷涌出鲜红的血色。
他迅速捂住脖颈,嗫嚅着道“你……”,便死不瞑目倒了下去。
手上长剑的血迹汇聚,最终滴落道青石板上洇开。
慕凡面色不变:“现在知道我们是谁了吗?”
在男人旁边,以及身后的人被带出来的血迹滋了一脸,滚烫的叫人难以呼吸。
近在咫尺的人就这样直直躺倒在地,身后的脚还若回光返照般蹬了蹬,瞳孔涣散,最终留下一片余白。
“你们想要做什么?”
谁都没想到这些人竟敢直接动手,另一个男人惊恐却又气愤。
“错了。”
随着这一声落下,原本说话的男人已然再次倒地。
浓墨月色下,一直静静不说话的男人笑了笑,慢条斯理看着他们。
“不应该你们问我,应该是我问你们。”
“你们,想要做什么?”
简俞白的话依旧温润,他缓步上前,居高零下看着那些被吓倒在地的男人。
一身青衣,儒雅随和。
那张清隽不染的脸被月色拂过,终于照亮了猩红的面色。
“三……三殿下……”
人群中陈斌难以置信跪地。
是简俞白,竟然真的是简俞白!
随着陈斌这一声落下,众人原本的面色顺变,齐齐跪了下去。
“殿下,我们,我们什么都没做啊。”
“主子。”暗卫默默将井里搜集的物品交了上来,“井里有暗道,至于连接到哪里属下还在尽力彻查。”
温予柠看着那些物品倒吸口凉气,那是各式各样的刑具。
让人穿上脚底烫伤、较劲断裂铁制的红绣鞋;放在火上烤,造成严重烫伤的铁裙;甚至还有用于挖阴术的器具和骑木驴等等。
其中更有标着字的各类药品。
“什么都没做吗?”简俞白浅浅扫过那些陈列出来的物品,语气依旧。
“我……”
“我们这是……”
没有人说出来,也没有人敢说出来。
最终不知是谁指着旁边那些女人道:“她们都是自愿的,不信您问她们。”
“不。”出乎意料的,原本安安静静的女人们突然坚定的出声,“我们从不是自愿的,都是俺们家的那些男人骗我们,我们自始至终都不是自愿。”
简俞白含笑,依旧从容,他似是随意指了指那栋稍显废旧的房子。
“既然意见不统一,那就去那里静静坐着聊聊?”
听见这话,地上的人皆是慌张摇头,“那地方太脏,废弃已久,怎能污了您的眼。”
“没关系。”
男人背过身,朝暗卫吩咐道,“记得替本王请上所有人。”
视线在身旁人稍显停顿的嫣容上停下,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声线清哑,他询问道:“姐姐,你要去看吗?”
该怕的早在那一晚就已经被生生吓没了,温予柠看了他一眼,“去。”
-
看着眼前熟悉的建筑,近乎一个模样刻出来的大门。
温予柠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走了进去。
虽然外观相似,可到底里面的分布还是截然相反。
这栋宅子显然荒废已久,肉眼可见的蜘蛛网,以及摇摇欲坠破烂的窗户。
除了浓重的灰尘,其中还包括一股糜烂腐臭的味道。
但神奇的是,除了蜘蛛网,这栋宅子竟然没有类似于蟑螂之类的虫子。
收到主子的眼神示意,慕凡几步上前凑到温予柠旁边。
“王妃,怎么样?这栋宅子干净吧?”
“?”温予柠看了他一眼,“干净?”
“啊,不是。”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慕凡挠了挠头。
“是主子下令让我们来把这栋宅子里的虫给抓了的。”
“但又为了保证不改变基础环境好找线索,所以我们又不能打扫干净,就这样了。”
前方那抹身影不动神色慢了下来,然后皱眉转过身。
他重新走到温予柠旁边,将人挤走,沉声道:“慕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