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温予柠将脸凑了过去,轻笑着,眼眶却有些红了,“只是我没想到,预料之外短短会因此丧命。”
“你这是谋杀!!!”女人松垮的脸紧紧堆在一起,她站起身怒不可遏的吼道,“是你,明明应该在这里面的人是你!”
“阿姨。”
“阿不,我应该称呼你为刘永萍。”
“刘永萍,你至今都还不肯悔过。”
温予柠站起身,不见任何情绪波动。
“所谓出轨,莫长林才是那个真正的迈出轨道的那个人。”
婚姻就犹如一道城墙。
当这道城墙坍塌,毫不例外真正的责任永远是始于那个最初选择推到城墙的人。
如果没有始作者的背叛与放纵引诱,别人又怎么可能介入?
至于刘永萍,也绝谈不上什么无辜清白。
她可以去找任何一个人,不论性别,没有任何关系。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明知故犯。
从一开始的引诱,再到车上故意绕着的头发,和落下的口红,以及每个夜晚故意给在家的莫长林发消息、打电话………
再到后来的故意挑拨。
不说莫长林和温予柠那虚无缥缈的父女情,她也千不该万不该故意挑拨莫长林和莫家两位老人的关系。
莫长林的从无到有,都是依靠这两位流着一条血脉的老人。
可就是因为刘永萍的一句挑拨,他对着两位老人大吵大闹、之后更是对其不闻不问。
一桩桩一件件,刘永萍永远也摘不干净“第三者”二字。
莫长林这一生忘恩负义,无利不往,如今这到成了最好的安排。
至于刘永萍也同样如此。
“现在想来这个结局虽然不是我预想的,却也是最好的安排。”
一个被自己选择的‘好女人’亲自送走,一个被自己引诱的‘男人’送进监狱。
玻璃之内的女人情绪愈发激动,她嘶吼着,带着镣铐的双手不断拍打玻璃,却又被狱警拉开,只能挣扎崩溃地让狱警去抓外卖的人。
温予柠弯唇,微微弯腰,对视上被压制住的女人。
“好好反省吧,你应该为此赔罪的。”
第67章
人们总在不由自主回溯过去,而每一次关于过去的记忆都会被再次赋予崭新的意义。
于大部分人而言,那些散落在回忆角落里不起眼的、亦或者铭记于心的,都会在回溯中再次折射出崭新又幸福的过往。
可是于温予柠而言。
不论是起眼的还是难忘的,都是她永远不敢触碰的过往。
从监狱出来时,已是中午。
九月的太阳总是尤其耀眼,温予柠微微仰起脸,刺目又烫人的阳光直直照的人睁不开眼。
女孩眼角泛红。
不知是被阳光太刺眼,还是太烫人。
原先一脸平静带着浅笑的人,眼角就这样无声流下了泪。
在光线下刺目又晃眼。
开心吗?没有。
解脱吗?也没有。
握在手心的卡收紧,愈发硌得难受。
温予柠停了两秒,慢慢松开手,像是下意识的拿出手机,然后麻木的拨出那个铭记于心的号码。
“嘟——”
“嘟嘟嘟——”
听筒处传来熟悉的忙音声,最后归于寂静。
说不上是预料之中的庆幸,还是失落。
她抬头,伸出手挡在眼前。
灼热的阳光被挡住,零星几束光从张开的指缝直直射进眼底。
温予柠眯着眼,原先起雾的眸子渐渐消散,瓷白的脸庞无声划出一道道泪痕。
“今天的阳光真刺眼啊。“她放下手,随意抹了把脸上的湿痕。
也好。
就应该这样的。
自己身上流着的,是莫长林的血。
是季然曾经犯过错误的,最大的存在。
季然确实应该恨自己的。
就这样,永远都不要再回头了。
温予柠盯着手上的卡。
这张卡确实有钱,但早在自己大二时便已经再也没了打款,也早已……再也没了那人的消息。
像是了然于心自己的状况,又像是猜测到依温予柠的性格,之后必然再也不需要。
有太多种猜测了。
可无论是哪一种,都会化成一种没有希望的希望,那便是贪心又自私的奢望。
温予柠撇了一眼那张卡,然后扯唇,顶着灼热的阳光朝不远处走去。
“咚——”
阴暗不见光的公共垃圾桶内,赫然多出了一张崭新的银行卡。
……
“奶奶、爷爷,一切都结束了。”
看着石碑上笑容和蔼的老太太和老爷子,温予柠才感觉到这一刻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她卸了力,整个人就这样贴在石碑上,好像这样,自己就还在两个老人怀中。
“奶奶,我没有家了。”
温予柠的声音带上了哽咽,但却没有哭,她说,“但这次是我自己做的选择。”
手抚上石碑上的照片,一遍又一遍摩挲着。
莫家两位老人生前最在乎的两个人,一个是温予柠,一个便是莫长林。
她说了好多话,到最后泪水又一次漫过眼尾,重重砸在青石板上。
这一次哭,仅仅只是因为为两位老人不值。
也是因为想念。
“你们会怪我吗?”
没人回答,温予柠便自问自答。
“我想会的吧。”
带着燥热的微风轻轻划过少女的脸,有些瘦弱的树干被风吹动,零星几片叶子的树冠也跟着移动。
恰恰停在了温予柠身后,堪堪为她遮住遮住灼人的温度。
…………
再次睁眼是被墓园的负责人叫醒的,温予柠就这样在两位老人墓前睡了一夜。
“奶奶、爷爷,我下次再来看你们。”
迎着冉冉上升的程曦,她顿了下,又道,“如果你们还在生气的话,那我就隔一段长点的时间再来。”
“总之,”温予柠弯腰,像是从前那个调皮不懂事的小女孩一样,凑到两人耳边低声道,“就算你们赌气,我也一定会来看你们。”
……
自那天以后,莫晗知便成了温予柠。
因为那日正值温予柠值班,根本没有太多时间容她多想。
所以“温予柠”三字,完全就是临时随意组在一起的。
虽然是临时,但关于“温”这个姓,却是因为苏老曾经和她说过的一个故事。
只是任凭温予柠怎么想,却都没有想到这个所谓的故事。
-
“可我不这样认为。”
许是因为疼,又许是什么别的原因,像是被水沁过的眸子又黑又深,里面赫然倒影着的是自己的身影。
手上的动作一时忘了收力,温予柠看着男人,张了张口。
“什么?”
意识到自己上药的动作,温予柠按在伤口上的手立马松开 。
下意识想起简俞白一扎针就皱起眉,甚至微微发颤的模样,她刚下意识想再说什么,那人的声音便先一步在耳边响起。
“害死他们的,从不是别人,而是他们自己。”
温予柠一点点擦拭着那人手上的伤口,摇了摇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不会。”
“他们那样的人,最是分得清是非利弊,如果不是因为有人的设计,他们绝不会是最后的结局。”
从前的莫长林之所以敢赌博、敢借高利贷,就是因为笃定了身后的两位老人会帮自己。
后来的莫长林会打骂妻女,却从不会在她们身上留下证据。并且,那些打骂的严重程度又远远还达不到家暴三个字。
………
一切的一切,都是在可掌控范围。
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便是这个道理。
前者总是会不停的为他人考虑、焦虑,甚至会为之牺牲自我。而后者,他们总是会规避一切风险,自私的剥夺他人身上的一切资源,从而延长自己自身利益。
“那姐姐有没有想过,那些所谓的‘证据’就算没有推动,也迟早会随着时间自发产生。”
不意外温予柠的回答,那人声音轻和。
“一年三年一如既往,五年十年依旧如初,十年过后总会有人忍不住。”
“猜忌与疑心,不需要别人,他们的结局只会同最后故事走向一样,甚至会更严重。”
莫长林与刘永萍从不是单纯的只有感情一说。
刘永萍贪图莫长林的钱财,莫长林则是想要一个对自己毫无保留、听话好掌控的“傀儡”。
用利益堆砌出来的感情,就像一栋竹篾房,时间一长便会发霉发朽。
最后从局部的破坏,到全盘崩塌,不过几息。
如果非要说温予柠在这儿当中起了什么作用。
那顶多也只是加快了腐朽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