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走出去了几步,那些气急破碎的声音不停。
可那股意识也依旧没有出现。
简俞白没有松了口气,反而是皱起了眉。
为何?那股意识没有出现?
明明是同从前一样的,甚至和简
清悠形成了对峙。
可为何这次没有出现。
明明之前在十里镇那会儿都还有……
难道又出现了什么新的变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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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女儿,对于这两个儿子帝后向来没有刻意为两人培养什么感情。除了基本的兄弟不得相互自残,再也没有什么顾忌。
除了流着同一条血脉,他们从来没有什么感情,更别说亲情。
在这之前,简俞白和简清悠还可以互相装作无事平和。
可就在方才,简俞白表明了他的态度。
他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没藏。
适可而止,甚至带着警醒的话换做从前简俞白从不会说。
他回答了简清悠不会出手干涉这件事,却没说不会做出其他多余的举动。
简清悠有意借简晞试探。
简俞白也直接明了的指出了他的试探。
保持在两人中间的那条线,在简俞白他出房门那一刻起就已经断裂了。
之所以选择淌这趟浑水,是因为简清悠清楚简雍的脾性。
在能接受的范围内,都算不上大事。
那些女子从试验品,再到每个官宦家族互相利益交换的筹码,以及各个地方看似不起眼、看似卑微的角落都是他们的眼线。
待这些事情爆出来,除了幕后之人受万人唾弃,还有这这些女子。
那时的她们或许会引起一阵唏嘘,但也不过是在同情心泛滥之时。
之后她们只会同样被千夫所指。
原先同情唏嘘的人,会责怪,会谩骂,会唾弃……
总之不论是哪一种,都是原先那群同情之人转变的态度。
女子向来是要自爱自卑的。
当她们不知礼义廉耻,丢了清白后仍然有脸苟活于世时。
所有人都会觉得她们不自爱,不自卑。
男人视她们为脏物。
女人视她们为异类。
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关心“她”是不是受害者。
他们眼里只有现在的你。
他们不会关心你的过去,更不会怜惜那些“她”以为的“伤疤”。
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厌弃、鄙夷。
女子。
不过是不值一提,弱小又脆弱的存在。
因为弱小,所以没人在意,所以可以轻而易举的揭过。
因为弱小,所以不会有忌惮,更不会威胁到任何一人。
所以简雍也不会过多计较,顶多在事发时会有些气愤,但也不过是有些。
在简清悠对坏的一种打算里,便是上述的败露。
可就算败露了,真正知道真相的也只会是位居高位的人。
至于那些平民百姓……
他们不过只是些愚蠢、又无知的,不值一提的贱民而已。
只要换一种说法,简清悠便是他们眼里的救世主。
他以身入局,虽然在推动局面,却也是为了救下那些女子啊。
而那些女子呢?
她们会陷入旁人的言论,会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更是只会对他这个“救命恩人”感恩戴德。
与其说是简清悠推动了一切,到不如说——
是他们自己,亲手杀死了自己。
苍生葬苍生,生者葬逝者,残骨覆骸骨。
黄土未干又添新,荒丘累累终负沉。
生还者亲手埋葬受害者。
从前到现在,简清悠一直都觉得不会变。
但若是简俞白成为这其中的变数。
他是不能确保这一切的走向是否还能如预料那般。
一带君主,不但需要能力,更需要受百姓爱戴。
若不服众,那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是无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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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疫病开始前,魏宏文便已经开始有温病的症状。
那时的他并没有将其当一回事,依旧我行我素,到处花天酒地,行风月之事。
果不其然也如他所料,没多长时间温病便已经自己痊愈了。
偏偏叫人不如意的是,温病走了,他却又患上了痢疾。
这一次就算他不想当一回事也不再可能。
后来没过多久,痢疾没好就算了,温病也再一次复发。
在大夫的强硬要求下,魏宏文只得卧病在床,其余事务也都交给王应这个夫人处理。
魏宏文卧床一事被王应压了下来,外人不得知晓。
但也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突发痢疾温病发热,事情开始越扩越大。
魏宏文从一开始的发热、吐泻,发展成了黏液血便。
甚至开始肺咳。
在朝廷派了大批太医前往后,才终得稳住。
可就算如此,魏宏文症状虽然减轻了,却还是陷入如了昏迷。
……
温予柠听完吴然的介绍,没什么意外,“所以,前夜吴然是因为突发咳血醒来的?”
吴然点了下头,叹息,“听老陈说,魏宏文大概是救不回来了。”
老陈正是此次随行的医官之一。
最早一批的太医是负责接触魏宏文的,而现在魏宏文出现了更严重不可控的症状。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封锁,一齐隔离,防止再次传染。
现下所有的状况都是靠主院的太医传达消息出来。
除了他们,没有任何人知道里面详细的状况。
温予柠装作没有听懂,问道:“为何就是没救了呢?”
“这丫头!”
“这话是能随便说出口的吗?”
吴然抬起手,没好气拍了下温予柠的脑袋。
看着是警告,力道却一点儿也不重。
医馆的房间被温予柠全都一一分部了出来,被当做一人一间诊堂。
此时她和吴然在的就是自己的诊堂。
吴然扫了一圈,最终确定屋门被紧紧关起才压低声开口。
“魏宏文患上的病不比周围其他人。”
“魏宏文不但低热,且出现了咳血与便血的症状。因为痢疾的原因,我们也不能判断他现下消瘦的原因究竟是否与溏泄有关。”
吴然说几个太医的初步判断是肺痨,但又因为还有一个便血,所以肺痨这个诊断还有待查询。
尤其是魏宏文便血的原因,至今也没有查出来是为何如此。
在加之突然爆发的瑰血症就更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温予柠静静听他说完后,没有多说什么,依旧只是道,“吴叔,那照你们来看,魏宏文的情况还能活多久?”
吴然也没有多加隐瞒,直接给出了一个数字。
“这样啊。”她点头,“好,我知晓了。”
见温予柠依旧是这样一副不慌不忙的脾性,吴然皱起眉,“丫头,我同你讲这些你能理解吗?”
“吴叔,我知道你的意思。”
温予柠抬起眼,面上的云淡风轻不知何时从眉梢褪去,眼底水色盈盈。
“从前,我学医从不是为人,只是为己。”
“但现在,我不想这样了。”
温芩坚强的面孔、温婉的转变、叶子不停挣扎的背影、十里镇妇女们的忏悔、黑暗里无数个为之牺牲的少女妇孺………
无论是哪一个站在自己面前,温予柠都觉得自己没有理由修手旁观。
这一刻,它不再是小说,不再是虚拟的世界。
站在温予柠面前的,是活生生的人。
是穿越七千年时空,残酷又现实的封建王朝。
“在我决定站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成为大夫那一刻起。”
“我就已经不止是我自己。”
正午的阳光尤其盛人,晒得周围这轴在时光长河里停留的古画渐渐褪色,被明亮的光线重新染上绚丽的色彩。
那不起眼的嶙峋轮廓里,沁着七千年载霜雪磨洗过的锋芒。
“而那些同我一样性别的医者,也同样如此认为。”
“我们先是医者,再是自己。”
吴然张了张口,原先准备好的一大堆的说辞,最终还是变为了,“可你们这是胡来。”
“你也就算了,皇上不会追究,那外面那些人呢?她们与你不同啊丫头。”
温予柠皱眉,“哪里不同?”
“她们自小便没有专门学过任何医术。”吴然吸口气,“没出现意外还好,若是出现了人命,你说,怎么办,谁负责。”
“可是吴叔,无论是医治何种病,都有风险。”
“是,是有风险,可是外面的人不会听这些。”
“他们要的只是结果。”
吴然说的,的确是温予柠先前考虑过的。
普通小病没什么大事,可若是疫病,那么谁都不能保证百分百没问题,甚至可以保证医治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