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其扎眼,却又美得惊心动魄。
“公主……”
整个大胤谁人不知这位二公主的德行,骄纵跋扈、阴晴不定,比上位那头的大皇子更加肆无忌惮。
衣物被那具无头尸滚烫的鲜血浸透,风轻轻一吹便冷得人骨头发颤。
知府本能被冷得下‘体流出一股暖流,眼眶跟着发颤,“公主,我什么也不知道,都是上头人吩咐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
站着的人俯身,弯腰,墨发从裸露在外的肩头滑落,绯色的星点随恣肆的笑闪动,艳丽而动人。
“共计一万六千七百五十六名女子。其中九千八百九十九名老幼妇孺已身亡,剩余六千八百五十七名残破不堪的女子。”
“将近一个县的人口。”
“金知府,你怎么敢?”
庭院内的血腥味中多了一丝愈发厚重的排泄味,知府察觉到了下’体的热流,却来不及多管。
他全身近乎害怕到打颤:“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
女人那张艳极的脸勾起笑,美而潋滟。
她直起身,空着的手拿过对面人捧着的名册。
砰——
厚重的名单被重重摔在知府那张老脸上,而后因为惯性弹落在简晞脚边。
名册摊开,漏出一侧满页的人名,与冷冰冰的实验结果:
“邹晴,豆蔻之年,初次尝试提前分娩。第一批安顺通药剂实验,失败,大出血而亡。”
“付依,已及笄,第二次尝试提前分娩。第二批安顺通药剂实验,失败,胎儿母体窒息而亡。”
“…………”
“王雪佳,摽梅之年,第三百五十二次尝试提前分娩。第三百五十二批药剂实验,胎儿顺利成功产出,母体窒息而亡。”
风轻轻一吹,书册纸张不停自动翻阅。
“第一百天新生儿,第一次尝试服用催化剂,失败,七窍流血而亡…………”
“第一次尝试剖腹产接生,并判断腹中性别…………”
“尝试孕生药剂,房事频率同时增加,三月内测出喜脉…………”
“尝试性|交合传播,注入影斑病毒,成功传播…………”
“…………”
愈来愈多的实验项目,一条条清晰摆在眼前,整整厚达三根手指那么宽。
怪不得,怪不得那些侍卫会变成那副模样,怪不得公主会私自行刑。
“我说,我说,我都说。”知府也不管上头那些人了,他连滚带爬磕着头,“都是那曹家和温家逼我这样做的,他们要利用这些女子实验,他们说就算被发现,魏曹也可以起兵装作海寇攻城,将所有窝点消失灭迹。”
挑着他下颚的剑端向上扬,“现在就给魏曹传信,让他立刻撤兵。”
“撤不了……”
知府白着唇瓣嗫嚅,近乎是全身再次瘫软。
“我阻住不了他的,魏曹那人怎么可能会听信于我的话。”
不知何时初夏已转眼而过,深秋日头下的寒风一卷,庭院外矗立在原地的老树飒飒作响,几片青黄相接的残叶飘落在地。
简晞舔了下干涩的唇瓣,挑眉,这金知府倒是清楚自己的分量。
视线一一扫过跪在地的人,最后落在脚边那侧摊开的名册。
心底压制住的燥意再次上涨,简晞低睨下眼,艳丽的眸子冷得嗜人,“这个故事本宫很不满意。”
“所以……”
“你去死吧。”
轻飘飘的语句落下,简晞抬手,冷白纤细的指节握紧。
冷光闪过,想象中的疼痛却没落下。
知府劫后余生般,小心翼翼,试探般眯开眼。
可眼前这一幕,却让他本就发颤的身子,抖得更像筛子。
视线里,白中透着青色血管的手覆上泛着冷光的剑身,红色的鲜血沾满那人手心。
简晞懒散撩起眼帘,然后对上男人漆黑的眸低。
来人与她隔着一段距离,不大不小,正正好好。
男人一身干净规矩,反观简晞肩头一片白皙大咧咧裸露在外,绯红艳丽的样子形成了两种极致的反差。
不违和,反而有种暧|昧旖旎的气氛。
依旧身影凌厉,面上也是雷打不动的面冷如玉,五官优越挺拔。
薄唇轻抿,一张脸写满了冷淡。
哦不对,还是有差别的,现在这人看着自己的眉眼是皱着的。
简晞平日最没有的就是分寸感,换做往常她或许会兴趣大好的逗弄。
但现在,她很烦躁。
动了动手腕,简晞握着剑避开那人覆在上方的手。
没有多余的问候,更没有虚假的担心与警告,她歪过头,没什么表情,“顾砚清,你有事吗?”
听见简晞直接直呼那位顾家长子的名,知府更加后怕。
没人告诉他,这个锦州里面还有个公主和顾家那位啊。
这两人当中任何一人出了事,那就算来千万个魏家也不够赔的。
顾砚清脸上情绪不显,他平淡收回手,没去计较简晞直呼名讳一事。
“公主不应动手。”
“你想拦我?”
顾砚清垂眸,视线触及女孩脸上血迹时再次微不可察皱眉,否认。
“这等人只会脏了公主的手。”
这种话术简晞早听了千万遍。
她没错过他脸上的表情 ,笑得更加恣意,说出的话却格外冷,“那我若是偏要杀呢。”
金知府固然有错,但若简晞在还未尘埃落定时便私自动手,那就算是知府的错,到时候简晞也只会落人话柄。
声线没有任何起伏,男人冷淡开口,“不论是金家还是锦州,圣上自会有所定夺,公主无论如何也不该私下动刑。”
顾砚清话里的意思简晞又怎么会不懂,沾染上鲜血的脸突然绽开笑。
她握着剑的手放下,而后侧过身,朝着那人开口,“好,看在顾世子拖着重病来求情的份上,我放他一马。”
重病。求情。
两个词一出,知府已经不知道该震惊哪个词。
顾家百年门阀,早些年是与皇室共治天下的地位,只可惜这一大家子与世无争,在加之皇室也从不是软弱无能的存在。
至今,双方都是持平衡关系。
但就算如此,也从没人敢这样同顾家长子说出求情二字。
面前的两个人都是活祖宗,知府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谢公主不杀之恩,谢世子救命之恩。”停顿瞬,知府又怯怯道,“世子是得了何种病?我府中有医士……”
“何病?”简晞笑声溢出,先前漆瞳里的冷意退散,“这得问你啊,金知府。”
“什么?”
“毕竟这病可是拜你所赐。”
“时………”知府磕磕绊绊,面色再次变得灰白,“时…是时疫。”
话说到这个地步,再不需要两位当事人出声,知府已经忙不慌再次重重磕起头来。
“世子,公主,不是我,这时疫真不是我干的!”
与传言所说的黜州疫病不同,锦州的时疫发才是来势汹汹。
不过好在有温家的人在,此次疫病只要让那些百姓多出些冤枉钱,他们自会有办法治好。
“是那温负浪子野心,他在井矿下利用那些女子研发病毒,此次疫病便是他传出去的!”
“他就是想要养寇自肥!欺君罔上!”
简晞轻嗤,懒得出声再与他废话。
淡淡瞥了眼身旁人,她收回视线,侧过身便准备离开。
只是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带着雪后檀香的手横在面前。
简晞挑眉,眼前是顾言情那只没有沾染剑上鲜血的手。
视线落在那张杨着笑的脸上,顾砚清没错过女人乌黑的瞳孔下泛着的血丝。
“你还在发热。”
冷淡的声线沁入浓重血色的庭院。
两人进黜州时便已经意识到了不对,但就算如此也已经来不及了。
时疫传播速度太快,而两人忙着调查锦州地下井矿,与此次疫病的来源,根本防范不了。
所以很幸运的,二人一同染上了疫病。
不过好在简晞身体状况比顾砚清好得多,于是知府与宿家的审问便被简晞顺理成章全权揽到了自己身上。
有些意外顾砚清竟然知晓自己还在发热,但简晞却也没多做深究,道了声无碍后便转而道,“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跟在顾砚清身后的侍从还是第一次听见人不领自家主子的好意。
心下有些气愤,说出的话却是恭敬,“公主……”
话未说出口,便被顾砚清打断。
看着自家公子伸过来的手,侍从意识到自己失态,忙低头低下。
并将一早准备好的帕子递到人手上。
本拦着她的手,此次多了块被打湿的素银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