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四殿下为人清朗正直，她也不能承认，只能在心底念一声歉。
裴思岱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几息后转身离开：“生辰快乐，阿瑶。”
贺明瑶站在原地，目送对方离开，一直到看不见裴思岱的背影，才收回视线，下一刻，身侧响起裴思韫的声音：“阿瑶这幅表情，不知道的人许是会以为阿瑶是在可惜没能成为四皇子妃。”
贺明瑶转头看向来人，重重拧了下眉：“殿下慎言。”
裴思韫长眉抬了下：“说起来，四弟是和皇叔长得最像的一个。”
贺明瑶眉心皱得更紧了，不知道对方说这句话是何意，但说话时的神色让她分外不悦，那阴冷讽刺的语调和印象中的大皇子截然不同。
她表情有些冷：“殿下想说什么？”
裴思韫抱胸，倚在廊下的圆柱上：“四弟年轻有为，阿瑶就算喜欢十七皇叔，也大可以选四弟，既在我们几个之中，又不会惹人注目。”
他看着面前神色紧绷的人，闷笑了声，继而道：“很久之前，阿瑶就喜欢十七皇叔了吧？让我猜猜，是在避暑山庄的时候，还是在更早之前？”
贺明瑶呼吸微微急促了起来，神色戒备对往后退了半步。
裴思韫脸上重新挂上了温和包容的笑，说道：“阿瑶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贺明瑶眉心依旧紧蹙着，目光盯着他的动作，全身戒备，只要对方一有多余的动作就立刻跑开。
裴思韫直起身子，往前凑了凑，停在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上，他仔仔细细看着这张漂亮的脸，心口的悸动依旧在，哪怕知道对方已经不可能属于自己了，但还是想要她。
他想伸手摸一摸她的脸颊，不过忍住了：“我只是有些难过，为什么没能成为阿瑶的夫婿，甚至连备选都不是。”
他声音遗憾，好似十分惋惜，眼底那点势在必得的微光一闪而过，他道：“若是早知道阿瑶喜欢十七皇叔那样的，我该习武才是。”
贺明瑶唇瓣抿成了一条直线，她想反驳，但又担心越说越错，眼前的大皇子和往日格外不同，像是换了个人，就连之后换上的温和的神色都似假的一般。
她在皇姑奶奶跟前都没有像这样紧张过，袖子里的手指下意识捏紧，在掌心掐出了几道红痕。
就在她要开口时，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唤：“阿瑶。”
她猛地转头，心口骤然放松下来：“皇叔！”
裴盛淮几步走到近前，视线在两人中间略略扫过便落在贺明瑶身上，问道：“怎么出来这么久，遇上什么难事了？”
贺明瑶摇头：“方才遇见大皇子，说了些话耽搁了。”
她说完，裴盛淮这才看过去。
裴思韫拱手行礼：“见过皇叔。”
他放下手，笑了下：“方才在席上没见到皇叔，我还以为皇叔今日不在呢。”
裴盛淮没有接他的话，只问道：“话都说完了吗？”
裴思韫愣了下，等反应过来后忍不住抽动了下唇角，面上仍旧十分恭敬：“已经说完了，侄儿先行告退。”
一直到对方在视野中消失不见，贺明瑶才松了口气。
下一刻脸颊便被轻轻抚了下，温热的掌心贴着侧脸，透着安宁：“怎么了？”
她忍不住将自己往对方怀中靠了靠，待整个人都被这股温热的暖意包围，才将方才裴思韫的话都说了一遍
安稳人心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必放心上。”
她便真的不担心了。
第81章
年关将近,皇上圣旨赐婚的事终于没什么人议论了。
贺明瑶偶尔往镇南王府跑，多数时候是裴盛淮来国公府见她，国公府的下人一开始各个都绷紧了神经如临大敌,生怕出什么错漏,后来全都习惯了。
不过，在国公府时
,贺明瑶不太敢放肆，爹爹和娘亲都在呢,就算是在自己的小院里，也难保娘亲不会突然派人来唤她。
眼下,她坐得规规矩矩,不像是见未婚夫的，反倒像是见太学里那群老学究的。
不过也只是面上规矩,实际她抓了一把瓜子塞在裴盛淮手里,正等着对方一个一个剥完,平日里舞刀弄枪的双手,此刻正按她意思帮她剥着瓜子仁。
贺明瑶笑了笑，眉梢透出一点满足来：“这些时日你怎么不忙,爹爹忙得人影都瞧不见了。”
裴盛淮将剥好的瓜子放在她面前的瓷盘里,闻言略一颔首算是默认了她的说法，开口道：“不过年关之后,我要去一趟江南。”
贺明瑶先是懒懒散散嗯了一声,随即猛地抬眼看他：“去江南？”
她脑中那根弦骤然绷紧，下意识道：“不行,不能去！”
裴盛淮手上的动作顿了下，温声问道：“怎么了？”
贺明瑶抿了抿唇，她要怎么说,说自己之前梦见对方和一个江南女主在一起了，还为此不要她了？先不说裴盛淮愿不愿意信，就算信了，可之前那些事也没有再发生，反倒是她都快和对方成婚了。
她压着心口的不安，问道：“皇叔去江南做什么？”
裴盛淮有些无奈，虽说赐婚的圣旨下了，但阿瑶还是会喜欢唤他皇叔，他没有详细说，知道：“有事要查。”
贺明瑶闻言立时便清楚了，这件事是正元帝的意思，圣命难违，可她实在心慌，慌得连瓷盘上的瓜子仁都没兴致了，一脸愁容：“那我们的婚礼怎么办？”
裴盛淮笑了：“阿瑶在担心这个？放心，不会耽误多久的。”
她哪里是担心这个，她是担心皇叔被那个江南女主拐跑了，贺明瑶道：“我也要去。”
裴盛淮揉了揉眉心：“阿瑶，不要胡闹。”
贺明瑶表情微滞了下，她这番举动确实有些像是在任性胡闹，况且皇叔有皇命在身，若是为了她耽误了要事，就更是不妥了。
裴盛淮见她脸色变了，心软着哄她道：“待事情解决后，我再陪阿瑶，届时阿瑶想去哪儿都成。”
贺明瑶点了点头：“皇叔说得对，从京城到江南实在有些远，路途遥遥，舟车劳顿，我许是要不适上好久。”
她眼睫垂下一点，有些羞赧：“我只是不想和皇叔在大婚前分开，皇叔能不能尽早回来？”
他们大婚的日子在来年五月，钦天监择的吉日，前不久刚刚定下。
裴盛淮伸手将她手指抱在掌心中：“我答应阿瑶，绝不迟留。”
贺明瑶抬了抬下巴，故作生气地撇嘴道：“我还不高兴着呢，皇叔接着替我剥瓜子吧，罚你剥完一整碟。”
她这番样子落在裴盛淮眼中，实在矜娇可爱，他手指动了动按下了心头的痒意，语气纵容地应道：“好。”
裴盛淮并没有在国公府待太久，他即便不及贺国公那样忙碌，也是有公务在身的，只是在休沐是抽空来见一面佳人。
贺明瑶送走人后，派人去请肖兰辞过来，开门见山道：“三表哥年后回江南，能不能带上我？”
肖兰辞刚坐下，正要伸手去拿瓷盘里的瓜子，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外之言，认真反问道：“表妹在说什么？”
贺明瑶知道他听见了，轻声细气地补充了个缘由：“我好久没去江南，有些想外祖母了。”
肖兰辞想当场翻个白眼，好歹忍住了，他要是大婚前将表妹拐去江南，先不说镇南王如何，就姑姑姑父也会给他一板子的，说不定他得躺在床上养伤，一直养到表妹大婚之后。
他干脆利落地起身，茶都没喝一口：“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先走一步。”
贺明瑶拦人，实话实说道：“年后皇叔要去江南，我也想去。”
肖兰辞重新坐了下来，听音知意道：“镇南王不肯带你同去？佳人相伴，有什么不愿的？”
贺明瑶含糊道：“诸多不便。”
肖兰辞闻言便没有细问，既然新郎也要去，那他也不用拦着，点头道：“姑姑姑父那儿你自行去说，若是准许了，我便带你一道去。”
贺明瑶眉头还蹙着一缕愁绪，叹气道：“表哥你说爹爹和娘亲会应允吗？”
肖兰辞没哄她，斩钉截铁地摇头：“不会。”
“……”
她也知道不会，可三表哥这个干净利落说破未免也太无趣了，她将装着瓜子仁的小瓷盘一把拉了回来，气哼哼道：“没有你的份。”
肖兰辞失笑，认命地抓了一把没有剥开的瓜子：“就这么想去？”
贺明瑶点头：“我想日日都见到皇叔。”
肖兰辞瓜子捏在手里，有些吃不下去了，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他叹了口气：“早些坦白，姑姑应当舍不得骂你。”
他心道，表妹从现在开始撒娇，磨上些时日，等年关过了，姑姑姑父说不定就点头了呢。
贺明瑶暂且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点头：“好吧，我试试。”
她不想在大婚徒增什么变数，若是皇叔当真为了什么江南女主对她恶语相向，那她也不会要他了，可比起梦中那些不好的事，她更想这种可能从未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