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她都快忘了那个噩梦了，哪里知道皇叔会突然去江南。
她民思考下了好半天，起身朝小厨房走去。
一连几日，她只要得空便泡在小厨房里，学着做荷花酥，半年前她还拿厨娘做的荷花酥哄过十七皇叔呢，眼下要哄爹爹和娘亲，总不好继续作假。
只是她从未下过厨，平日里最多沏个茶，做荷花酥实在太强人所难了。
厨娘知道她这荷花酥是做什么用的，劝道：“姑娘不若换个简单些的，心意到了，什么是都一样的。”
贺明瑶脸红了下，摇头道：“我再试试。”
她要求娘亲的事太难了，寻常的点心讨不了这么大的欢心的。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年节前，她终于勉强将荷花酥做了出来，为此她还推了两回十七皇叔的相邀见面。
贺明瑶将刚做好的荷花酥放好，提着食盒去了主院。
肖夫人忙着打理内宅事务，越是接近年关越是忙碌，面上难得多了几丝疲累，见到女儿来，便将手里的账簿放下，问道：“怎么过来了？”
她原打算让阿瑶也跟着一并学一学的，不过想到阿瑶婚事刚定下，也就没有派人去唤，昨日听说镇南王来，阿瑶忙着没见，着实有些意外了。
贺明瑶将食盒打开，端出里面的荷花酥：“给娘亲送点小点心。”
肖夫人神色微诧，因为食盒里的荷花酥并不十分好看，不会是家里厨娘做的，她道：“娄妈说你这些日子一直待在小厨房里，怎么突然想起来亲自下厨了？”
贺明瑶端了一个过去：“娘亲待会儿再问，先尝尝味道怎么样。”
肖夫人十分给面子的尝了一口，神色更诧异了，她原以为女儿能做出七分形来就已经很好了，没想到味道也算不上差。
肖夫人细细尝了一个，而后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清茶，这才道：“说罢，有什么事儿求我？”
贺明瑶撒娇：“就不能是我心疼娘亲，所以才费心思做的吗。”
肖夫人点头：“那从明儿起，每日辰时过来主院，学着处理内宅事务。”
贺明瑶语滞，半晌才委委屈屈唤了声：“娘亲。”
肖夫人笑了起来：“说罢，什么事儿？”
贺明瑶小声道：“女儿想去江南。”
她边说边瞧着肖夫人的脸色，见娘亲没有发火的迹象，才继续说道：“大节后三表哥回家，我也想一同去。”
肖夫人虽不赞成，却也没一口回绝，问道：“怎么忽然想去江南了？我记得你入夏前那阵子还不愿去的。”
她不敢糊弄娘亲，说什么想外祖母了，低着头道：“节后皇叔有事要去江南。”
肖夫人眉头皱了起来，难得严肃地呵斥了两个字：“胡闹。”
贺明瑶忙道：“我不会耽误皇叔处理正事的，我就住外祖母家，等皇叔处理完事务
我就和他一道回京城。”
肖夫人都快气笑了：“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肯吃苦呢？”
女儿从小就娇气，不管什么样的马车都坐着难受，现在倒是愿意一路从京城坐到江南了，甚至连返回都一并算上了。
肖夫人绷着脸道：“节后乖乖待在府上，哪儿也不许去。”
第一次铩羽而归，贺明瑶没难过，娘亲只骂了她两个字，说明问题不大，三表哥说得对，只要她耐心磨一磨，娘亲肯定会松口的。
胧玉问道：“小厨房那些没用上的荷花酥，怎么办？”
没用上的都有些丑，却也是能吃的。
贺明瑶道：“送给爹爹吧。”
第82章
大节后,正月初六，天寒地冻。
国公府的小院里忙得热火朝天，婢女们进进出出正在收拾东西。
胧玉正在整理妆奁,阖上盖子时忍不住又确认了一遍：“姑娘,奴婢真的能跟您一块儿去江南？”
贺明瑶指挥其他人将要带的东西通通装好，闻言嗯了一声,语气轻快道：“自然是真的，明儿一早便动身。”
她总算在年节前说动了娘亲,不过不是因为那些点心，是她小指被热油溅到烫出了一道疤,娘亲心疼坏了,第二日就松了口。
为此，她实在有些内疚,等回来时一定要给娘亲多带些东西。
东西一直收拾到下午还没整理完毕,肖兰辞过来时就看到了一地的箱子,有阖上的有敞开的,里头的东西更是什么都有，他揉了揉眉心：“姑姑年前就派人送信回去了,家里都安排好了,什么都不会缺的。”
他敢保证，就算表妹什么也不带,到了江南肖府一应吃穿用度都和现在是一样的。
贺明瑶点头：“我知道,带这些寝具只是担心头几日会睡不安稳。”
肖兰辞转头看向旁边的箱子：“那这些呢？这些青玉摆件、补品药材是用来做什么的？”
他都瞧见千年老参了，还有几样成色上佳的孤品,简直晃人眼睛，难不成内室不放这些睡不着吗。
贺明瑶有理有据：“是给外祖母他们准备的礼物，我好多年没去过了,难得去一次，总要费点心意的。”
说完，还拉对方一起看：“表哥，你瞧瞧还缺什么？”
肖兰辞无言以对：“多带些护卫吧。”
贺明瑶笑道：“父亲已经安排好人了，这些箱子分两趟先走，今晚就动身。”
肖兰辞松了口气：“姑父思虑周全。”
既然不用和这么多行礼一路，肖兰辞眉心又松开了，他过来是想问问其他事的：“姑姑说你路上恐怕会难受上好久，真的不用多带几个大夫随行吗？”
国公府特意安排了府医和他们同去，但肖夫人说这句话时语气格外慎重，他实在有些不放心。
贺明瑶摆手：“有府医照看就够了。”
况且她近来心情明朗，身子早就养好了，说不定都不会有什么症状。
肖兰辞没有多问，表妹的身体情况如何他了解的远不及姑姑多，所以听到这个回答只点了点头，而后话头转得飞快，问道：“镇南王还不知道你要去江南吧？”
贺明瑶眨巴了下眼睛：“知道了就不许我去了，自然是要悄悄去的。”
十七皇叔动身的日子是一早就定下的，要比她迟上两日，到时候她人早就已经出京城了，说不定一直等她到江南，十七皇叔都不会知道呢。
肖兰辞清咳了两声：“镇南王来辞行时不会露陷吗？”
贺明瑶勾唇笑了笑：“正月里，我陪娘亲上山进香很正常，虔诚祈福，自然得早起出发。”
肖兰辞：“……”
是他多虑了。
其实贺明瑶并没有几分把握能骗过十七皇叔，所以才想着提早动身，皇叔总不能抛下公务将她押回来吧。
大节后，她同裴盛淮几乎没有照过面，新年虽有休沐，但拜贺往来繁多，府上事情纷杂不已，她跟着娘亲忙前忙后了好一阵，对方知道她忙，也没有特意来找她，但离京前一定会来见她一面的。
贺明瑶想了想，提笔留了张字条，交代婢女两日后送去镇南王府。
第二日，天光微亮，国公府便忙了起来。
下人扛着余下的几个大箱子朝马车上装，虽说那些暂且用不上的东西在昨晚就已经送走了，留下的都是些贴身要用的，但叠在一起还是十分之多，好在南下不止一驾马车，分开叠放还不算突兀。
肖兰辞早早收拾妥当，辞别姑姑姑父后便上了马车，一刻钟后等到了人。
他略有些诧异：“我还以为你要耽误上一阵子。”
贺明瑶在他旁边坐下，随口道：“昨晚就已经和爹爹娘亲辞别过了。”
她边说边撩开车帘，朝外浅浅挥了挥手，待马车驶出巷子，这才收回视线：“再迟些，长街上的人便多起来了，到时候不用打听皇叔也会知道我出京城了。”
肖兰辞实在有些不解：“这么担心被镇南王知道，还要跟着去？”
在他看来，表妹无需这般折腾，镇南王不会在江南待多久，皇上亲自下的圣旨，自然不会打自己的脸，将镇南王困在江南。
他猜江南官府大抵出了什么问题，需要镇南王先行威吓，至于后面的事宜还会有其他官员接手。
贺明瑶撑着下巴：“我确实许久未见外祖母了。”
*
两日行程一晃而过，车厢里每日上午都摆着棋盘，等到了下午就扯掉换成香炉了。
贺明瑶第一日上午时还很是高兴，以为自己坐马车不会受影响了，没想到午膳之后便固态萌发，晕了个昏天黑地。
好在一日里有一半的时间是不受影响的，一行人皆是尽量早起赶路，日落之前便住进驿站修整。
肖兰辞帮着将安神香点起来，有点心疼道：“这会儿运河还未开冻，否则倒是可是走水路，许是能好些。”
贺明瑶胡乱应了一声，鼻尖嗅到熟悉的味道，心口的难受稍微缓解了些许。
她试图想些其他事分散身体的不适，脑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会儿十七皇叔应当准备来府上见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