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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误我_桃花应我【完结】(19)

  岁月不居,母妃尚在时的许多事都已改变,这碑文也算是留存于世的最后一抹柔情。日月恒常相照,字迹却不会消失或改变,永远无惧光阴。

  卫怜仰起头,发现墓后空地处种着一株桂树,未至花期,也已生得亭亭如盖。她不禁扭头望向卫琢:“这是皇兄让兰姑姑种的?”

  卫琢垂眸望着她,算是默认。

  卫怜对着墓碑,渐渐低语起来,字句呢喃,融进了风声鸟鸣之中。

  桂树在风中婆娑摇曳,拂动着回应她。

  卫琢也默然跪下,神色平静,只一双耳尖悄然竖起。

  可惜卫怜的话很快便说完了。

  他垂下眼帘,掩去眸中一抹遗憾。

  ——

  回程的马车上,辘辘的车轮碾过泥泞土路,颠簸得厉害。卫怜被晃得阵阵发晕,脸色渐渐白了。

  卫琢扶她躺下,又怕妹妹磕到脑袋,便让她枕在自己膝上。

  他低头凝视着她,手指轻柔地为她按揉额角,问道:“可好些了?”

  卫怜迎着他漆黑的眼眸,只觉皇兄话中之意,分明不止是在问当下。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才将昨日布施之事和皇兄说了。

  卫琢长眉微蹙,又接着细问起来。

  想到盈娘提及的那个缘由……纵是在兄长跟前,卫怜也觉得难以启齿,只含糊以“醉酒”二字带过。

  卫琢眼帘轻垂,沉默着似在思忖什么,缓缓道:“醉了?”

  卫怜下意识想点头,便听见皇兄的声音再度响起:“小妹,男子若当真酩酊大醉……便无力再行敦伦之事了。”

  言下之意,便是醉酒为假,为色所迷才是真。

  此话对她而言过于直白,卫怜眼睛微微睁大,攥住衣袖的手蓦地一僵,脸颊随之浮起一抹羞恼的红。

  第16章 仙郎何处入帘栊1

  再想从城郊赶回宫,早已来不及了。

  卫怜还是头一回在皇兄府里留宿,何况本就是偷溜出来的,心头装着事,即便疲累得很,躺在床上也迟迟难以入睡。

  她索性披衣下床,想去瞧瞧皇兄是否安寝了。

  廊下灯笼轻摇,朦朦胧胧的光晕,映得院中花枝也透出几分冷艳。

  季匀正守在屋外,见到卫怜不禁面露难色。殿下夜里素来不喜被人搅扰,纵然公主不同于旁人……他也不敢自作主张。

  卫怜叹了一口气,转身要走,身后那扇门却“吱呀”一声,竟开了。

  卫琢立于门畔,墨发披散,额角似是覆着一层薄汗,嗓音微哑:“小妹,进来吧。”

  卫怜目光扫过他衣袍上几道异样的褶皱,心知是自己闹醒了他,有些不好意思,跟着进了屋。

  “我睡不着。”她说着,颇为苦恼地在软榻上坐下。

  幼时失眠也是如此,她总爱去找皇兄。他会牵着她的手,一道爬上宫里那座高高的摘星台——便是最闷热的夜,也能吹到几丝凉风。

  卫琢听了,也不多言,俯身从柜中取出一张古琴。

  随着指尖轻拨,旷远清幽的琴音便如山间冷泉,寂寂淙淙,随着夜风起伏流散开。

  窗外偶有蝉鸣二三,卫怜的心忽然静了,倚着软榻,寻了个舒适的姿势伏下。

  屋内烛火幽微,除去琴声,再无其他动静。

  卫琢几乎以为她睡去了,便走到榻前,正欲俯身为她脱鞋,腰腹忽地被一双柔软的手紧紧环住。

  卫怜像个孩童般,将毛茸茸的脑袋贴在他身上,透着无限的依赖与亲昵。

  “皇兄,这桩婚事……我不想要了……”她低声说着,又补了句:“今日也和母妃说过了。”

  卫琢闻言,缓缓坐下,也将她搂在怀里,掌心在她背上拍了拍,只答了一个字:“好。”

  他下颌抵着妹妹的发丝,嗓音仍是那般温和,眉眼弯起的弧度却逐渐加深,笑意里透出的意味……几乎可称之为狂喜。

  这句话他等了太久。此刻浑身的肌肉都似在颤栗着,一股熟悉的热流猛地窜起,自小腹直冲四肢百骸。

  卫怜带着犹豫,又问道:“那……我可以自己择选夫婿吗?”

  抱住自己腰肢的手臂,陡然紧了几分。紧接着,头顶响起低柔而不容置疑的嗓音:“皇兄替你选,可好?”

  正想开口,卫怜忽然一愣,困惑地眨了眨眼。

  隔着层层衣衫,仿佛有什么物事,此刻正抵着她,若有若无地硌在二人之间,隐约透出些热意。

  “这是什么?”卫怜下意识伸手要去摸,手腕便被卫琢一把握住。

  他答话的嗓音略微沙哑。

  “是佩玉。”

  ——

  寝居内置有另一张床榻,然而将妹妹哄睡之后,卫琢仍是放轻脚步离开了。

  换了间屋子躺下,分明已经远离她,燥热却难以消解。他胸膛微微起伏,忍不住扯松了襟口。

  早该习惯妹妹在夜里睡不着,便会来寻自己。

  不过……究竟是从何时起,妹妹竟成了他唯一无法成眠的原因。

  ……妹妹。

  妹妹。

  ——

  卫怜次日回到宫中,本想把兰若之事告诉犹春,话到嘴边,终究又咽了回去。

  她那时年纪尚小,至今也不明白冯昭仪究竟犯了什么错。只记得父皇处死了许多宫人,阖宫上下人人噤若寒蝉。兰若仅是个外殿宫女,许是因此才捡了一命,被贬去花房当差。

  如今她能在长宁苑安然度日,想必皇兄也费了不少周折。

  中元那场小小的风波,虽说有几个侍卫瞧见了盈娘,然而在宫里愈演愈烈的闹鬼流言面前,也不足为道了。

  八公主卫姹近来心绪不佳,茶水温度不合心意也大发雷霆,连珠镜殿的厨子都被罚得换了好几波。

  自打听了那坤道所言,卫姹真着手查起来,才发觉此事棘手得很。赵美人一双贴身宫女自缢殉主,父皇暗地更是审过不少宫人,她找舅舅费了好大劲才捞出闲月,闲月却一问三不知。

  几番盘查下来,除去花房当日遣人送过一盆栀子,再无半点异样。

  赵美人算是死于非命,生前所用器物不得留在宫里,全被贺昭仪命人埋入了祓禊台下镇着。

  可她偏不信邪,早晚要翻个底朝天,就不信当真寻不出半点蛛丝马迹!

  想到此处,卫姹几乎又想摔花瓶,却蓦地想到什么,临时改了主意,命侍女照例煮碗药端下去。

  ——

  氤氲的热气弥漫着浴房,池边有令人面红耳赤的拍打声传来。卫姹衣衫半褪,如雪的肩颈在黑发掩映下若隐若现。

  她双眸迷蒙,唇中溢出娇媚的喘声,难耐地催促:“……再快些。”

  服过欢药的男子,方才姿势别扭不好发力,此刻正欲撑着手臂起身压下——

  “啪!”卫姹反手就是一记耳光,将他又掴回地上。

  从来都只能她在上。

  一场情/事酣畅淋漓,卫姹慵懒倚在榻上,白嫩的脚趾随意踩着地上散落的衣袍。

  萧仰眼尾微红,自行拾起衣衫穿好,目光冰冷地盯着她。

  “男人果然得锁起来才老实。”卫姹忽然想起中元那日所见,瞥了眼萧仰腿间锁链,轻哂道:

  “你见过我那七皇姐吧?未婚夫的外室都挺着肚子找上门了……”

  卫姹嗤笑:“换作是我,必定连夜让人废了那对狗男女的腿。”

  萧仰俊朗的脸上还挂着掌印,闻言冷笑:“我也有未婚妻,公主何不杀了我?”

  卫姹脸色一沉:“未婚妻?萧家还未倒她便急急要同你撇清干系,早不知在哪处逍遥快活,只怕孩子都生了好几窝。”

  反倒是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廷狱点起一把漫天大火,将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出来。

  她当然知道,他想向贺氏寻仇。

  可她不许。

  卫姹望向眼前这张脸。伴随年岁推移,却愈发棱角分明。幽黑的眼眸无畏无惧,更无半分柔情,沉默地注视着她。

  她的语调忽然又放柔了。

  “你的命,从今往后,只能属于我。”

  卫姹令人将他带下去。身体的餍足带来几分倦意,她便回到寝殿,想要再睡一觉。

  许是天气燥热,她在榻上辗转难眠,反倒做起梦来,尽是些许久以前的旧事。

  醒来后,她鬼使神差打开妆匣,摸出那条本该被侍女烧掉的络子。

  玉粉色的指甲在陈旧的织线上缓缓摩挲,卫姹眉眼低垂,睫羽止不住地发颤。

  ——

  时至八月,天气依旧酷热难当。太史局也说今年的时令与往年不同,恐怕秋老虎也要格外久些。

  皇帝年岁渐高,也不知是不是被这一连串风波给搅的,对闷热越发不耐起来,执意要起驾前往琼州行宫避暑,待到秋后再回长安。

  其实卫怜已经不那么怕鬼了,独自留在宫中也无妨。只是她惦记薛笺,又思忖着倘若不去,便要跟皇兄分开许久,犹豫来犹豫去,还是吩咐宫人去收拾行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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