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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小珠_脆桃卡里【完结】(20)

  养育一个学生要花的金额很高很高,玛温每个月都只扣出她和小珠必要的生活费,其余的钱全寄去给南达。

  小珠对此也没有意见。其实小珠不是一个天生有随喜之心的人,在玛温第一次怀孕时,她对一个无知无觉的胎儿都充满嫉妒,可是因为她知道玛温的梦想是培养一个怎样的女儿,所以她看所有快乐的女孩子都充满祝福。

  玛温的身体里有柔软的光,可以驱散恶魔,免受侵袭。可是现在玛温死了。

  十五年前的雨季,一场飓风刮走了小珠赖以生存的屋檐,十五年后的雨季,看不见的飓风又卷碎了小珠的生活。

  醒来的时候,小珠躺在软床上,手背连着针管,霍临靠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假寐。

  她呼吸的声音深了一点,霍临就睁开了眼。

  他们对视,霍临看着她,好像路人看着路边被车轧过的流浪猫,眼神里的难过也很居高临下。

  椅子的皮革发出轻响。霍临挪动了位置,向小珠凑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

  问她:“痛吗?你在发烧。”

  小珠下意识地握了握右手,霍临发现了,停顿一会儿,盖住她的右手,和她道歉:“对不起,你的石头小羊没在这里。”

  “没关系。”小珠说,把手从他手里抽回来,撑着床想要坐起,但是霍临按着她不让她动。

  “先躺着。”他的命令很简短,但是又很模糊,没有附带起止时间,可能都是凭他的心情。

  小珠就没有动了,侧躺在枕头上,长发把脸遮住一半。霍临轻轻拨开她的黑发,察觉到指腹下的皮肤在发抖。

  霍临的动作顿住,偏头更近地看着她:“冷?”

  小珠闭上眼,呼吸稍微加快了些。

  她的抵触痕迹不重,但对霍临来很明显,可能因为他们曾经太亲近,天鹅绒毯下有一颗石子都硌得人浑身疼痛。

  霍临眼底神色更冰,把被子往上拉到小珠肩膀上,又掖到她下巴底下,手没有收回,指背磨蹭着小珠下颌的肌肤,反复摩挲。

  “你病得很重,至少需要输液三天。”

  霍临用很重的语气,可能希望从她的脸上看到悔意,但小珠一点反应也没有,心思还游离在外,没有把这场病放在心上。

  霍临升起一种恼怒,不知是朝向何人。

  刚刚还在和她道歉,现在声音里的怜惜也完全消失了。

  “你就算想去找那个丹威,叙旧。”霍临垂眼看着她,找了一个不那么带有个人感情色彩的词,“也不能把自己淋成这个样子。”

  小珠仍然不说话,也不再颤抖。

  霍临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面朝着自己,慢吞吞地,一字一句地问。

  “小珠,因为听说我已婚,你就要回去找他吗。”

  发现小珠淋雨昏倒之后,霍临把她的行踪全部倒查一遍,很快就清楚了她跟谁聊了天,说了些什么,又跟谁碰了面。

  唯独小珠与那个丹什么的见面发生在监控范围以外,又被大雨影响,目击者也无法复述细节。

  小珠在他手里睁开双眼,濡湿的睫毛黏成一簇簇,双眸里蕴着流动的水光,看起来像眼泪,但也可能只是被烧热蒸出来的雾气。

  但霍临还是收住了力气。

  说实话,他有一个妻子这件事,他没想要小珠那么早就知道。这是一个他们都不想发生的意外。

  霍临看着小珠的眼睛,过了一会儿,握着她下巴的手移上去擦拭她的眼角,低声地说:“也不至于哭吧。”

  霍临其实不能确定小珠有没有哭,他擦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从小

  珠脸上擦下来一滴眼泪,但是他还是坚信小珠因为他已经结婚而难过地哭了。

  霍临换了更加柔软的纸巾,手指隔着薄薄的棉柔纸,因为找不到眼泪,随机地在小珠脸上到处碰碰,小珠的脸烧得很热,比平时更软了。

  在他看来小珠宁愿离开他去找那个什么丹完全是自甘堕落,但是她都难过得哭了,霍临又觉得其实也不能责怪她。

  她只是太慌张了。

  小珠没觉得自己哭了,但是她看霍临擦得那么认真,也不由得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在刚刚的梦里掉过泪。

  高烧的疼痛模糊了触觉,但放大了情绪,把她那些不值一提的感情又挖了出来。

  小珠感觉到霍临在抚摸她的侧脸,她透过模糊的睫毛看到霍临的下巴,依旧觉得霍临很俊美,也很遥远。

  霍临对她来说,像到了雨季就一定会落下的大雨,像总有一天会电池耗尽的玩具,她不能决定,不能拥有。

  于是霍临给她的温情像泡沫一样消散了。其实本就维持不久,也不必意外。

  门被推开时,小珠身体里那些仅剩的情绪也和泡沫一起蒸发殆尽。

  江席言端着药和体温计走进来,看到霍临坐得离小珠很近,目光从他们身上掠过,就礼貌地移向一旁。

  小珠觉得在第三个人面前这样躺着很不体面,再一次尝试坐起来,这次霍临没有阻止,还在她身后放了一个软枕,小珠说了谢谢。

  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间醒来,房间里很昏暗,只开着一盏床头的落地灯,小珠能看清自己的掌心,江席言和霍临都笼罩在阴影里。

  江席言擅长察言观色,而且太了解霍临,只看他们两个之间的氛围,大概就已清楚眼下的情况。

  不得不说现在小珠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实在有点出乎他的意料,而且帮了他的大忙,让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变得容易。

  江席言说想要单独和小珠谈话,征得了小珠的同意。霍临深深地看了小珠一眼,起身离开。

  房间里只留下江席言和小珠两个人,小珠反而轻松许多。

  江席言把体温计递给小珠,先关心了小珠的身体,然后说很抱歉。

  “让小姐您受到惊吓,实在是很对不起。”

  小珠真的很欣赏江席言,他讲话的技巧很高超。惊吓,用这个词来总结,之前的事情听起来就能很轻松地翻篇,像一些不再重要的垃圾,被装在一张轻飘飘的纸里,可以打包丢掉。

  这也正是小珠想要的。

  “霍先生在来到缅甸之前已经与白小姐缔结了婚姻,我们收到仰光的邀请来到这里,本以为会受到友好的接待,没想到在放松观光的时候遇袭。在这场袭击中,霍先生失踪,白小姐身受重伤,我们心急如焚,一面按住消息将白小姐悄悄送回国内治疗,一面四处寻找霍先生的下落,没想到霍先生因伤失忆,阴差阳错之下,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其实现在来缅甸发展很艰难,霍先生为了企业下了充分的决心,也做了极大的牺牲。”

  江席言压低了语调,“掸邦的商贸协会即将换任理事,其它势力风起云涌,仰光的总会在这个时候拉拢霍氏,是为了注入新鲜血液平衡各家,如果霍氏在这种关键节点因为一场袭击颠动,将失去总会的全部信心,所有努力都将付诸东流。所以即便发生那样的恶性事件,我们也必须继续稳稳地站在这里。”

  江席言来到了小珠身边,弯腰半蹲下来,眼含期冀:“我这样说,小珠小姐能明白吗?”

  小珠其实并不很明白,但下意识地分析江席言的用意。

  先道歉,后示弱,陈述自己的不易,换取对方的同情。

  很常见的谈判技巧,小珠在《缅甸的劳动者》里见过。那本书霍临只陪着她看了一段,后来她自己断断续续补完了全部内容。

  毕竟在霍临的房子里,她的空闲时间很多。

  小珠垂着颈子,装作思考了一会儿,茫然地发问:“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江席言轻叹一声,拿出一份证书。

  “仰光方面想接纳霍氏,但也要看到霍氏的本事和诚意。”江席言把证书摊开在小珠面前,“霍氏资金雄厚,实力毋庸置疑。至于诚意,霍先生带着新婚妻子定居缅甸,长期与缅甸共存,才够让人放心。”

  那是一份结婚证的复印件,原稿是小珠看不懂的文字,经过了中文和缅语双语翻译,列出了新人姓名、出生年月日、家庭信息,上面有法国的市长签字,还有中国驻法使馆对翻译公证内容的认证。

  这是一段庄重的、承载着无数祝福和许可的婚姻。

  小珠忽然有点退怯了。

  她的指尖因高烧而酸痛,让那份证书脱手掉在了被子上。小珠没去捡,怔怔地发呆,对自己计划做的事情充满了怀疑。

  江席言体贴地将证书收起,但很快,又拿出两张照片。

  是两张单人照,能看出是为婚礼拍摄的。

  霍临穿着黑色的礼服,眉眼深刻,鼻背很高很直,下颌棱角分明,背景是异域的街道和树木,小珠才终于看出来他有一点混血的面容。极漠然的一张脸,盯着镜头的瞳仁却总让人幻想他会有虚无缥缈的柔情。

  另一张新娘的照片,头戴白纱,拿着手捧花,垂眼含羞,镜头静静记录下她清灵幸福的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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