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小珠不知道他把这幅画带回来、装在他常用的房间里,和她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但她看着霍临的表情,听着霍临的语气,还是直接找到了正确答案,对霍临笑了一下,说:“谢谢你。”
霍临弯腰在她脸颊侧边轻吻,让周义永挑了挑眉想要回避。不过还没来得及走开,霍临的轻吻浅尝辄止,对小珠说:“你接下来几天都休息吗?”
“对啊。”小珠回答他,“是你给我放的假。”
霍临看了她一会儿,说:“你来陪我吧。”
“什么?”小珠没有第一时间理解。
“你来陪我工作。”霍临很快地说,可能自己也知道自己不占理。
当他在公务会餐时跑神对小珠进行想象,他就知道想象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他其实希望小珠能在这里。
霍临的人生里从来没对任何事物有过高需求,优秀的自律可能从婴儿时期保持到如今,结果这种类似对阿贝贝依赖的情结居然一发不可收拾地出现在二十八岁。
他希望在他面对无聊的对话时转头可以看到小珠就坐在他旁边对他微笑,希望在用餐的间隙看到小珠安静地坐在他手边用银刀切一只苹果。
他希望小珠对别人而言是透明的,但对他而言是存在的,可以一直在他身边,坐在他膝头,或者肩膀上。
当然他也知道这是妄想,所以并没有说出口。
周义永的表情变得很古怪,想上前阻止,试图提醒霍临。
小珠小姐并不是一幅画或者一个手办,可以被放在车上、办公桌上。让一个活人、一个成年女性什么也不干地陪着自己工作,是很没有礼貌,也缺少尊重的行为。
但小珠先说话了,她说好。
第32章
高中的时候,霍临用刚学了一年的中文水平考过了全校的人成为年级第一,拿着证书站在全校面前说“你们失去了最有可能赢我的一次机会”,被校园记者拍下来,作为精彩画面存进了当年度的校园年鉴。
周义永在记忆中比对了一下,觉得比起当年那个小少爷,现在的霍临还要得意许多。
当小珠答应了他的无理要求之后,霍临的得意能从表情并不明显的眼角眉梢满溢出来。
他立即致电江席言,告知他自己接下来的所有行程都有调整,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要江席言尽快做调整和安排。
当年那句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听起来很狂妄的宣言,其实是语气平平的陈述,现在这个电话才是真正的炫耀。
周义永看看霍临,又看看他身边同样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只一味仰视着他的小珠小姐,无声地叹口气,摇摇头走开了。
霍临一句让小珠“陪着”,让很多人又重新忙碌了起来。
黎娟首当其冲,因为她必须要立刻准备小珠陪霍临出门的行头。
出入高级宴会的礼服、在办公场所得体的正装,搭了一套又一套,小珠实在看不下去了,才说,“没必要准备那么多,我大概就是去跟着玩玩的而已”。
黎娟想了想,又准备了好些休闲度假、拍照绝对出片的穿搭。
黎娟把这些着装搭配给霍临汇报过目,霍临都说“很好”,仿佛一个没有任何要求非常好说话的老板。
收到消息的黎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吐槽了一句:“他也只有这种事才会这么好说话。”
小珠第一次听到黎娟抱怨,不
由得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不过也没有多问。
她从不主动过问霍临的事。他的工作,他身边来来往往的人,那些复杂的关系网,她都刻意保持着距离。能避则避,能不问就不问,像避开夏日里晒得发烫的柏油路面一样,绕着走。
但霍临似乎反而并没有这个顾虑。
霍临带着她辗转于缅甸的各个办公点。他在不同的大楼里都设有办公室,签字、开会、处理文件,日程排得密不透风。小珠这才知道,他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忙。
陪同霍临工作了几天之后,小珠发现他会在她面前毫无顾忌地接电话,一边跟人聊产业,一边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里捏来捏去,像拿着一个解压玩具一样玩.弄。
小珠再怎么不上心,也难免从霍临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些轮廓。
霍氏最近拿下了两个关键码头,手续都已走完。霍临要亲自去盯进度,说是短差,但底下人已经备好了五天的换洗衣物。
因为这个计划,霍临对于自己的先见之明更加满意,幸好提前把小珠挖来同他一起,否则要好几天见不到人。
“港口的天气比城内好,视察很无聊,我们会有很多时间去甲板上晒太阳,下午可以去海滨沙滩吃小吃。”霍临听起来很期待,不像是在讨论工作内容,而像是在规划一场旅行。
小珠看着他,不知道该回答什么,他很浅地笑,在小珠唇上快速地轻吻一下。
他们好像是比之前更亲密了,但又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霍临看码头的资料时,小珠就缩在一旁能晒到太阳的沙发上等他。可能是太无聊了,小珠拿着手机,无所事事地搜索起了未来几日的天气,发现那几个海滨小镇确实如霍临说的那样,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霍临把资料看完,抬起头活动脖颈,目光很精准地落到小珠坐着的沙发上,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小珠蜷在沙发上睡着了。
办公室里温度和湿度都十分适宜,窗外照进来笼罩在小珠身上的阳光被层层过滤去了毒辣的暑气,只剩和煦,小珠也不自觉变得懒散。
有人在离工作状态的霍临不到五米的地方睡觉,这是以前从来不会出现的场景。
霍临站起来,走到小珠身边,蹲下来看她。
小珠趴在抱枕上侧躺,两条小腿交叠在一起,折在她的胸前。她穿一条白色的衬衫裙,棉质的布料很柔软,贴着她的脊背,顺着脊骨的线条往下延伸。
阳光照在她的左半边脸细小的绒毛上,在白皙的肌肤上泛起毛茸茸的光晕。眼睫敏感地在光线里轻微抖动,另半边脸在发丝的阴影下,则显得要安谧许多。
是连阳光都能打扰到她的脆弱样子。霍临在心里很轻地想,举起手掌拦在了小珠脸侧的上方。
她皮肤好薄,让人怀疑能够看到底下血管里血液的流动,睡梦里不自觉地收着下唇,留下圆圆的唇珠暴露在外面。
小珠感觉到鼻子底下有点痒,于是醒过来,半睁开眼,看见霍临离她很近的脸,还有拂在她嘴唇上的一根手指,以及遮在她上方的手掌。
小珠眼神蒙蒙的,好像还没有完全苏醒,对着虚空里看了好一会儿,才用睡得有一点哑的声音问霍临是不是要回去了。
霍临说不着急。小珠就掩着嘴打哈欠,还伸了个不是很像样的懒腰,然后把霍临的手拉下来垫在自己脸颊底下,耳朵贴着他的腕骨,又闭上眼小憩。
过了一会儿后她重新睁开眼,这次眸光明亮许多,清凌凌地看着霍临,问他:“你的脉搏怎么跳得这么响。”
霍临眼眸闪动,报复性的捏住她的脸。
俯身到她脸颊边,像是要亲吻,但是又没有,用呼吸若即若离地磨蹭着,在她耳边小声说:“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小珠呼吸微顿,耳垂上“啵”的一声,被他很清脆地亲了一下。
第二天上午九点,小珠和霍临抵达码头。
天气如预告的那般好,海鸥振翅的声音听得小珠也跟着多了几分雀跃,但在走出通道、看到眼前大船时瞬间沉落下去。
船体上硕大的白象标志,仿佛经久不见的大凶预兆又卷土重来。
霍临仿佛能察觉到她的失神,握着她的手立刻紧了紧。
微微朝她这边侧弯腰,单手环住她给了她一个拥抱,告诉她说:“没事的。枪击事件的话事人已经被处理了,我们来只是谈项目。”
霍临要见的人是“白象”的新任掌权者。
白象在缅甸向来是尊贵、繁荣和力量的象征,能以此做徽章标志且长盛不衰的船队自是实力不俗。
然而正如白象的另一层象征义:变革和新开始,“白象”的队伍也从未安稳过。
自从缅甸商会换届之后,“白象”内部也争斗不断,袭击霍临的那一任领.袖早已被斗出局,现在的“白象”已然大换血,新掌权者看清了霍氏的本事和地位,想方设法要消弭上一任遗留的冲突与隔阂,促成和霍氏的合作。
小珠深呼吸,点点头。
但仍然不自觉地扭头四处看了看,才微垂下巴,借着遮阳的宽檐帽挡去大半表情。
港口附近修了一个私人的高尔夫球场,合作方就在那里等待。
霍临带着小珠甫一露面,便受到热烈欢迎。小珠趁人不注意时,把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了一遍,果然没有任何一张眼熟的面孔,那晚在渔庄见过的所有“白象”的人,全部都没有出现。
确实,她其实没什么好惶惑的,霍临亲身到达的地方一定经过打点,既然霍临把她带在身边,就肯定提前排除了有可能暴露她假妻子身份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