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如今身份上有云泥之别。
她不再是从前的从善,他也不再是以前的陈煜。
所有关乎她的事,他都万事小心翼翼,他总是怕,总是怕给她添麻煩。
其实哪有什么麻烦呢?
从姗觉得,她才是他最大的麻烦。
“陈煜,你从来都没有给我添麻烦,从来没有…”她心里当然难过,极力要解释,可那么多的话哽在喉咙,又觉得那样苍白,“是我欠你太多……”
从姗坐近了些,试图靠近他一点点,她忽然鼻子忽然有些发酸,“讓我帮帮你好吗?”
“善善,你不欠我的,而且,我现在过得挺好的。”搖了搖头,他微微笑着。
从姗却觉得苦涩,那眼神真诚极了,他说,“有一份工作,我很满足。”
“那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我手机之前在淮县丢了,现在还没有买手机,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以后我们,至少……至少让我知道,你过得怎么样。”
陈煜犹豫了一瞬,还是从桌上抽了一张纸出来,写下一串号码,递了过去。
商迹心坐在洗车行的贵宾室里,歪着脑袋瞧了瞧隔壁的咖啡馆里,琢磨着从姗应该快谈完了……
忽然,手机响起。
屏幕显示来电人:孟鶴年
商迹心嘴角一勾,接起电话,就甜甜地喊了一声,“孟大哥。”
孟鶴年这边刚谈完事,看着对面的男人起身离开,正好电脑提示有份邮件进来,他目光扫到电脑屏幕下方的时间,快到饭点儿了。
拿起手机,想着约商迹心吃个晚饭,顺便问问上次商迹南提到他妈给这小姑娘安排相亲的事。
他拨通了电话出去,直接开了免提。
一边回复邮件,一边放下手机问电话那头的小姑娘,“心心,你在做什么?”
商迹心随口一说,“在逛街呢。”
“那逛完了没?晚上一起吃饭?”
“呃...”她顿了下,“今天吗......?”
商迹心犹豫,孟鶴年敏感地停下回复邮件的动作,“怎么……”
他声音有点儿沉,但语气却有些戏虐,依然温柔,“怎么?不方便?”
“倒也不是,只是从姗跟我一起唉……”
孟鹤年听见这句话,眉头立刻舒展开了来。
商迹心也不知道听没听出对面男人的心里戏,声音懒懒的,她眼下不知道从姗那边什么时候能结束,这事也不好让其他人知道。
可话音一落,孟鹤年这边明显感受到自己办公室门口,男人脚步一顿。
他抬眼看过去,眼神不解……
赵今越就那么看着他。
孟鹤年反应过来,无奈地摇摇头。
然后对着电话说,“那就一起,正好你二哥也在。”
商迹心“啊”了一声……
她倒是没想到赵今越会和孟鹤年在一起,可她一时也不知道怎么拒绝,孟鹤年就把电话挂了。
她反应过来什么,意识到自己可能要捅篓子了,十万火急要给从姗打电话,可又想起她好像还没买电话。
包都来不及拎,火急火燎从车行跑出去。
从姗的为人,商迹心当然信得过,她不知道从姗和那个男孩子,是什么关系,有什么样的过去。
但她相信从姗,就是相信她的为人。
可赵今越就不一样了,他这个人占有欲极强,先不说他和从姗有几分感情,但如今他们是合法夫妻,从姗这样单独见一个陌生男人,赵今越看见,肯定会发神经……
就那么巧。
商迹心刚推开咖啡店的门。
余光就瞥见,咖啡店外,一辆迈巴赫停在那儿。
她忘了,孟鹤年公司,好像就在这附近。
可瞧着二哥那张阴沉沉的脸……
商迹心灵光乍现间,想到了什么……
随即,她松了一口气。
第24章 翻脸
自打她记事开始,她这位二哥,性格就很古板。
事事追求完美,身边除了舒家那位,从来没有异性愿意靠近他。
后来和从姍结婚,也大多是从姍将就他,在家做个受气的小媳婦。
商迹心小时候还嘲笑过他,哪家倒霉姑娘能嫁给她?
可是二哥和从姍婚后,似乎和从前不一样……
虽然还是总瞧不上人,心性却有了一些改变,比如会定期抽时间陪从姍看电影,送花,虽然和例行公事一样。
但和从前到底还是不一样。
反正已经来不及阻止,那不如就将计就计。
趙今越一下车,下意识搜寻熟悉的身影。
接着,目光就精准锁定在咖啡店里。
他是敏感的,从姗对面坐着一个男人,他一眼就看见了。
那个男人,别人不认识,他认识。
从姗当时逃婚,他看过监控,不起眼的一个角落,只有趙今越看见了,他的太太,当时就是和他一起走的。
商迹心这时跑过去,她假裝着急地解释几句,却是越描越黑,“……二哥,那只是从姗一个朋友,你别多想哈。”
可趙今越并没说话,径直就往咖啡店里走进去。
商迹心看着趙今越往里走,唇角微微勾起。
和孟鹤年说话时,心不在焉,她的视线一路随着赵今越的方向而去,“孟大哥,我们打电话的时候,我不知道二哥也在哎,你说不会有什么事吧?那真的只是她一个朋友喔……”
孟鹤年看着赵今越的背影,心里揣摩着什么,只几秒,就明白过来几分,还没见过老二这副样子,他当然是聪明人,可是商迹心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想到这里,他对商迹心宠溺地笑了笑,“小心场子办坏了,轉不回来……”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啊……
商迹心眯着眼睛笑了,“不怕,那不是还有孟大哥替我兜底?”
“那你就不怕你二哥知道伤心?”孟鹤年问她。
商迹心撇撇嘴,“二哥在感情上就是块榆木疙瘩,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什么时候见过他这样?有些事,他恐怕自己都看不清。”
孟鹤年揉了揉她脑袋,“嗯,我们心心是天底下最善解人意的姑娘了……”
里面从姗剛接过陈煜写好的联系方式。
余光就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抬眼一看,眼神惊诧了一瞬,陈煜注意到她的表情,也轉过头看了一眼。
他当然是认识的,新闻上,从姗婚礼上,他都见过他的照片。
天之骄子,人中龙凤。
身份和地位,都是普通人一生无法企及的天花板。
赵今越这时走了过来,他脸色并不好看。
但嘴角却浮着一点儿笑,看向从姗:“不是说在家种菜吗?”
“心心说......”从姗想解释,剛开口,赵今越截断她的话——
“有朋友来,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但并没给从姗接话的机会,他扫了一眼陈煜身上的工作服,转过身对从姗说,“原来你心心念念记挂的人,只是一个车行打工的。”
那眼神轻蔑极了。
赵今越盯着陈煜,话却是对从姗在说:“既然是你的朋友,需不需要我引荐引荐?我手上资源很多的。”
他从头到尾都没把陈煜放在眼里,甚至都没有正眼瞧过他。
“赵今越!”从姗制止他,越说越过分了。
陈煜自尊心本来就强。
这些年他所受的苦难,遭遇的种种,她做什么也换不清。
今天还要站在这里,被赵今越折辱……
“怎么?”赵今越看着从姗,“我帮你朋友介绍工作呢?薪资至少是这洗车行的好几倍,你在不高兴什么?”
从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大庭广众下,她的朋友,被他羞辱……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覺得,这一刻委屈极了。
陈煜瞧着她很难堪,低了低头说,“善善,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善善……
真是好亲密的名字。
陈煜离开后。
从姗在原地站了很久。
她的目光一直跟随着那个男人。
连背影都消失了,也舍不得回头。
赵今越瞧着她那副样子,心里也窝火得很……
嘴巴跟淬毒了似的,他满脸嘲讽盯着她那张泪流满面的脸,“怎么...舍不得?”
从姗红着眼,连嘴唇都有些发抖,她抬起眼眸,那目光冷漠极了,“赵今越,你这样有意思吗?”
赵今越从桌上拿起一张纸条,是陈煜留给她的电话号码。
他扫了一眼,轻慢地塞进她手里,扯了扯唇角,“我只是在提醒你,注意你的身份。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之前你胡闹,我就当你出去散心了,但你最好不要得寸进尺再闹出什么事情来,不然我不保证,你……或者钟家,还会像上次那么幸运。”
赵今越翻脸无情。
从姗含泪低头笑了下,再抬起眼皮时,她什么也顧不上了,反唇相讥:“我什么身份啊?我有什么身份可言?在赵家,你们谁看得起我?你既然覺得我当不好你的赵太太,那你找个人来做就是了,这位置谁他妈爱坐谁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