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这才恍然大悟,看向朱予焕的眼神多了几分坚定。
“殿下不愧是殿下,说话就是不一样,我们都听不懂!”
“你懂什么,那些道啊、变啊的,都是殿下这样的修道之人才能明白的道理,咱们没有仙根道缘!”
“原来是这样,我说我怎么一开始听不懂……徐娘子也有仙根啊!”
“殿下懂这么多……难怪先帝让殿下出家修道!”
朱予焕:“……”
算了,不是也有人说“科学的尽头是神学”吗?大家能明白她的意思就好……
待到其他人离开,徐望之这才开口道:“你真能做到?”
朱予焕回过神,有些疑惑地问道:“什么?”
徐望之理直气壮地说道:“你刚刚的意思不就是愿意掏钱让他们去做那些一时半会‘不划算’的事情嘛。”
朱予焕闻言不由莞尔,道:“对啊。至于你问能不能做到,我的答案自然也是肯定的。”
徐望之不免有些担忧,问道:“真能行?先前商队送来了京城的信,大哥在信中和我说了,京城里因为你昏迷的事情,惹出了不少乱子,虽然最后事情平息了,但陛下那里说不定已经对你有意见了……”
怀恩也看向朱予焕,其实他心中很清楚。王振在京城,朱予焕在云南,一旦皇帝对公主有不满,王振是第一个知道的,想要在其中耍阴招也是最简单的。
这便是“我在明、敌在暗”,朱予焕想做什么都会比王振慢一步。
况且……蒸汽机固然是一个完美的答案,但想要在此基础上继续保持目前的投入状态极其困难。
皇帝刚刚打了胜仗,只怕注意力已经全被打仗的事情吸引过去了。一旦要打仗,盔甲、武器都需要补充,以皇帝的个性,在必须做出取舍的时候,肯定是优先舍弃务农寺。
多种因素的影响下,朱予焕的处境并不乐观。
朱予焕只是笑着说道:“对我有意见的人还少吗?扔一把沙子出去砸中十个人,九个人对朱予焕有意见,还有一个讨厌顺德长公主,我不是照样走到今日吗?”她见徐望之有些着急,这才接着说道:“如今箭在弦上,岂有引而不发的道理?”
徐望之还有些犹疑,道:“这……怎么听着像是你在逞强?”
朱予焕笑嘻嘻地揽着徐望之的肩膀,宽慰道:“放心吧,咱们在京城有人。”
徐望之一头雾水,“有人?”
朱予焕理所当然地说道:“徐珵啊。”
徐望之啊了一声,不敢置信地问道:“徐大哥?他能靠得住吗?”
朱予焕赶紧替徐珵发声:“这就是你看轻徐珵了,他那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样子,他发誓自己和王振没有交集,你信吗?”
那……那好像是不能相信……
徐望之一噎,反问道:“和王振有关系?那不是更证明他不靠谱吗……”
朱予焕笑着说道:“一个猴儿有一个栓法,徐珵他是工部侍郎,不少事情都要经他的手,他自己心中也有数。到时候给王振送些东西,以王振的个性,未必会在意这些。”
云南的矿产还在开采的过程中,而北方营造盔甲往往采取就近原则,如山西阳城、北直隶遵化等,都有大型的铁厂,无需耗费太多运输成本。在南方则以银矿居多,如福建、贵州等地,朝廷大量开采白银。
换言之,如今朱予焕和朱祁镇对于资源的需求并不冲突,最要紧的便是让王振管住嘴。
徐珵出面,合情合理。
在这方面,徐望之当然没有朱予焕这么丰富的经验,道:“反正你心里有数就好,我可懒得多想这些。”
“走走走,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吃点好的去!”
第22章 乱象生
有了蒸汽机,工匠们便开始在这个简单的基础上进行功能提升,同时加强蒸汽机的耐久性。
这些年的锻造水平虽然有所提升,但蒸汽机需要长时间使用,加上它加热的使用方式,和过去完全依靠水力的器械截然不同,因此对于冶炼、锻造等技术的水平要求更高。
即便是再好的东西,如果用几次便会报废,也成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朱予焕倒是也不急于一时,只是让他们考虑将蒸汽机用于采矿一事上。
比如用蒸汽机给矿洞排水、运输矿料,或者是用于矿洞排气、冶炼鼓风。
矿洞开采的时候难免会遇上地下水和气体泄露,排水排气大多依靠人力,有时情况严重导致开采作业暂停,反而让更多矿工为了完成定额日夜赶工,长时间处于地下劳作的状态,可谓是苦不堪言。
利用蒸汽机和竹管进行排水排气,如果可行,效率会提高许多。
当然,这是乐观的考虑。如此一来,云南的矿产开采负担或许会更重也说不准。
但排气排水不仅事关开采的效率,更是对矿工安危的保证,无论如何都值得一试。
除此之外,朱予焕也考虑过将蒸汽机应用在农业上,但工匠人数有限,能够分配的精力自然也有限,自然是有限开矿的相关事宜。
如今的农具暂时够用,也就不必急于一时。而要想全面提升冶炼技术,蒸汽机的“反哺”也是很有必要的。
至于朱祁镇那边,朱予焕也让人做了几个相对较小的模型,方便之后带回去给朱祁镇查看。
“开始吧。”
朱予焕看着工匠开始使用蒸汽机,在蒸汽动力下,池中的水平面逐渐降低,约摸着过了一炷香,院中的小池塘内已经空空如也。
朱予焕不由露出一个笑容,道:“还是你们有法子,这竹管确实比铁管好用。”
“等到过些时候,矿洞那边的排水竹管就会安装完毕,到时候在矿洞再实验一次,若是不会出错,应该就能在别的矿洞内修建了。”
朱予焕微微颔首,接着问道:“那运输矿产用的装置也准备好了吗?”
工匠领着朱予焕走到一口井边,道:“这个简单,我们做了两种,横着竖着都能用。”他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要是矿洞内能够整理一条路出来,做到路面平整,没有乱七八糟的障碍,运输矿石的速度应该会更快。”
朱予焕先是一愣,随后笑道:“既然如此,那就修一条路出来。”
工匠还没有明白她的意思,怀恩已经走了过来,开口道:“殿下,有消息。”
工匠见状明白长公主有正事要办,便自觉走开。
朱予焕开口问道:“怎么了?”
怀恩小声道:“王尚书特意遣人过来,说是福建一带有平民叛乱,声势很大,连浙江都有人响应,按照如今的速度,只怕闽浙赣三地都免不了这次叛乱。王尚书的意思是……殿下恐怕暂时回不了京城了,不仅如此,最后一批准许还乡农耕的士兵也要继续留在云南。”
朱予焕对此不以为意,只是问道:“福建的叛乱是怎么回事?”
“具体的情况还不知道,只是听说有不少矿工跟随叛军一起作乱,似乎是因为矿山开采的事情……”
朱予焕微微蹙眉,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那我们就等等吧。”
怀恩闻言不由一怔,很快便明白了朱予焕的意思。
依照王骥所说,如今官军明显不是叛军的对手,不然也不会让叛乱扩大到三省。如今云南的情况日渐安稳,一开始用于防范土官叛乱的士兵基本上都已经解散,但还有部分士兵留在云南境内,加上云南本地的士兵,能够动用的人数少说也有万人。
只要朱祁镇一声令下,在云南的王骥和朱予焕都可以立刻领兵作战。
关键就要看朱祁镇是怎么想的。
朱予焕冲着怀恩露出一个笑容,道:“咱们只要静候佳音便是。我原本还担心赶在钰哥儿大婚之前,蒸汽机的事情还没有彻底安顿好,但如今看来,我们的时间会更加充裕。”
嘴上这么说,朱予焕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朱予焕和王骥,朱祁镇一个都不会用。
尽管在王骥看来,这场叛乱不容小觑,但对于朱祁镇而言,这就是一场地方性的小型叛乱,在他看来或许连他继位初时北直隶的叛乱的威胁都不如。
更不用说王骥和朱予焕都是经历过麓川之战的人,让这两个指挥转饷半天下的大型战争的人去平定小小的流民叛乱,实在是太过“大材小用”,显得朝中无人一般。
只是朱予焕也有另一个猜测,那便是朱祁镇在经历了刘球一事之后,难免对她心有芥蒂。
即便朱予焕生病真的只是一个巧合,但也无异于给了官员们在朝堂之上当着皇帝的面“大张挞伐”的机会,且杨溥又是顺德长公主曾经的先生,以朱祁镇那和朱瞻基十分相似的性格,必然会对此耿耿于怀,不愿意再像过去那样信任朱予焕。
王骥则是在朱祁镇收回权力之前继续留在云南,在朱予焕身旁起到“监视”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