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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京城被毛茸茸攻陷后_柑酩【完结】(49)

  “……所以,侯府那边怕是正等着机会,贸然回去,万一他们趁乱……”

  她没有说完,但那危险不言而喻。明珠静静听着,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周大娘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后怕如同藤蔓瞬间缠紧了她,声音都变了调。

  “这…这…老天爷啊…那我们…”

  苏绒看着周大娘惊慌失措的样子,心中那点憋闷更甚。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明珠忽然开了口。

  “娘。”

  她唤了一声,目光落在苏绒脸上。那簇光亮在她清澈的眼底跳跃,没有丝毫畏缩。

  这一夜,母亲寸步不离的守护,苏姑娘豁出性命的救助,连那位陌生又威严的林大人都在为此奔波……

  一幕幕在她脑海中回放。

  这么多人都在为救她,为她讨个公道而奋力前行,她又怎能只是躲在这小小的猫馆里,害怕退缩?

  那一点因依赖和感激而生的光亮,就这样点起了一抹决绝。

  “苏小掌柜,我不怕他们。”

  明珠微微吸了口气,停顿了一下,那双清亮的眼睛望向苏绒,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滚烫的决心,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去告御状!”

  周大娘猛地倒吸一口冷气,脸刷地白了,嘴唇哆嗦着,话尾卡在喉咙里,惊惧得说不出口。

  “珠儿,你疯了!那可是告御状!是要……”

  “娘!”

  明珠的声音陡然拔高,她没有看母亲,那双灼亮的眼睛径直看向苏绒,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林大人和苏小掌柜为了救我,卷入这样大的事情里,明珠做不了什么,但至少能敲登闻鼓告御状,讨回一个公道!”

  说完,她这才转向浑身发抖的母亲,坚定地握住了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酸的温柔。

  “娘,莫怕。当年爹阵亡,里正不是拿来了保结文书,您不是一直与爹的排位一道供奉着吗?”

  “等下我们就取了那文书,去左邻右舍,寻东巷的李木匠、西坊的赵婶婶…将平日受过我们家炭火情谊、信得过我们为人的街坊邻居,一并叫上!明早,同我一道去宫门之下!”

  “天理昭昭,难道就纵容他们定远侯府这么欺负人嘛?我不服!总该有个说理的地方!”

  这话如金石掷地,周大娘呆呆地看着女儿。

  那压箱底的文书,是亡夫留给她们孤儿寡母最后的一点凭依和尊严。

  女儿现在要用它,去敲登闻鼓?

  苏绒也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与印象中全然不同的明珠。

  她原本那个带着点狡黠的念头,在这字字铿锵的宣言前,被一种更汹涌更滚烫的情绪冲刷殆尽。

  只觉得一股炽热的气息猛地涌上鼻尖,直冲眼眶,眼底瞬间漫上一层薄薄的水光。

  一股热气直冲眼眶,喉头一哽,话语仿若没经大脑一样,几乎是脱口而出!

  “好,我同你一起去,我们去敲登闻鼓!”

  天色一点点黑下来,但京城里却暗流涌动。

  到廷尉衙门闭衙的时候,定远侯府已经被锁门超过两天了!

  跟侯府有关系的人如今是人人自危,谁知道这场风波会不会波及到自身呢?

  这宸京城有多少人能保证自己干干净净呢?

  唯一让人安心的是——陛下召了林廷尉入宫后,就再没有传出要穷治侯府的意思。

  这才让人稍稍安心。

  不然,恐怕没几个人能睡得着了!

  东市,陈府。

  烛火燃得正亮,一只染着鲜亮蔻丹的手重重地拍在书案上,震得旁边笔洗里的水都晃了几晃。

  陈夫人那张原本总是挂着精明和从容笑意的脸上,此刻沉得能滴下水来。

  她手里紧紧捏着刚刚收到的那张短笺,不过寥寥几句话,却几乎力透纸背。

  “……明珠姑娘明日卯时,欲敲登闻鼓!陈夫人,此非一人之事,乃为万千忍辱蒙冤者发声,盼援手。”

  字字如重锤,砸在陈夫人心头。

  “岂有此理!”

  堂堂侯府,勋贵门第,竟做出掳掠阵亡将士遗孤这等丧尽天良、戳天下人脊梁骨的腌臜事?

  一个小姑娘,被逼到要敲登闻鼓告御状?

  她们两个年轻姑娘都敢豁出去,又求到她这里,陈氏岂能还躲在后头,只做个看客?

  “去,把我们陈家铺子上最能干的管事伙计,还有那些心性正直的头人,全都给本夫人招呼到。”

  “明早卯时,我要点将!”

  苏绒并着明珠亲自去了赵家。

  赵里正默默地听着她们的描述,仔仔细细问了细节,这才抬起头来。

  阮家老爹的文契还是他亲自发的,老里正眯着眼,足足问了一炷香,这才将手一招,让小七去给他把那身官服拿来熨平。

  “取先帝亲自给京中里正所赐的官服来,你爹我明日要去听登闻鼓!小七,再给我拟封信,去给你京军里的表叔送去!”

  李木匠家、张猪肉家、陆老头家、宋婶婶家…

  凡是甲巷里的大家全都收到了消息,而几乎每一位都又把这个消息继续传递下去。

  京城里的官员们在担惊受怕。

  却没人知道,他们治下的子民准备做一件更有意义的大事了!

  第40章 她举起了鼓槌

  朝阳初升的时候,北阙城门下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本该肃然静谧的地界儿,此刻人声鼎沸,喧哗得连晨雾都给搅散了,活像一锅刚煮沸的滚水。

  这阵仗可把几个值守宫门的羽林卫惊得不轻。

  什长老李眉头拧成了疙瘩,目光扫过城楼下攒动的黑压压人头,指尖下意识就按紧了腰间的刀柄。

  他当差十几载,北阙下啥时候这么热闹过?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怪事啊。”

  旁边的年轻卫卒墩子也踮着脚,眼睛都眯成了缝,使劲在下面那片攒动的人影里搜寻,试图找出个合乎宫门气象的由头。

  “是有朝廷重臣入宫陛见?还是有外国使团提前到了?”

  可瞅了半天,下面那人群里,既没清道仪仗的排场,更不见象征品秩的节钺华盖。

  触目所及,尽是些穿着戈绨衣,脚踏革舄鞋的平头百姓。

  甚至还能瞧见几个风尘仆仆,背着做买卖的家伙什的。

  “邪了门了……”

  老李低声喃喃,瞅了瞅左边的新兵蛋子,又瞅瞅另一侧同样一脸懵的袍泽。

  “大清早的,哪来这么些布衣黔首聚在北阙宫门前头?宫门未开,他们杵在这儿是为何事?”

  被问到的几人也都是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没见着仪仗车驾。”

  “也没听见鼓乐号角,就净是嗡嗡的人声儿。”

  “那……难道是喊冤的?要叩阍告御状?”

  墩子猜了个最吓人的可能,但连他自己说完都直咂舌。

  这阵仗看着也不像啊!

  叩阍的那得是举幡哭号,血书鸣冤,哪有这么规规矩矩的?

  老李捏着下巴的手更用力了,他盯着下方那片越来越密集、却安静得透着古怪的人海——

  除了嗡嗡的低语声,竟然没有一个人喧哗或上前试图冲击门禁。

  这种既不合规矩,又不像闹事的场面,可真把这位老什长给整不会了。

  “禀告都尉大人吧?”

  “嗯……再等等。”

  老李沉吟道,目光依旧死死锁着宫门下方那片安静得令人不安的人潮。

  “先看清楚了,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

  他心头那点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今儿个这朝阳下的北阙宫门,怕是要捅破天去!

  人潮深处。

  苏绒的手心微微汗湿,却把旁边明珠那只冰凉却异常坚定的手攥得更紧。

  两人被周大娘、李木匠、赵婶子,还有更多眼神清亮的街坊邻居里三层外三层地簇拥着,一步步踏过宫门前广场冰凉的条石。

  每一步都走得沉甸甸的。

  与此同时,低不可闻的交谈声在人群里像小耗子一样钻来钻去。

  “东市那边的陈记布庄今早都没开门,伙计们都往这边来了……”

  “听说是给什么周寡妇家撑腰……”

  “定远侯府真不是东西,坑害良家小娘子……”

  每一个低声传递的消息,都像往油锅里丢了个火星子,在更远处滋啦一声点燃一片。

  于是自巷口街角,乃至晨雾未散的更远地方,便陆续又有一些身影悄默声地汇入了这涌向宫门的潮水中。

  挑担的货郎撂下担子,

  送菜的农人停下板车,

  早起洒扫的仆役也悄悄蹭到了路边……

  人越聚越多,黑压压一片,把宫门前那块大石板地填得满满当当。

  没有喧嚣,没有鼓噪。

  只有无数双沉默的眼睛和沉重得能压弯脊梁的呼吸声,汇成一股看不见摸不着,却能把人肺管子都堵住的声浪,让城楼上如临大敌的羽林卫都感到了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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