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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盈长安_赵中语【完结+番外】(5)

  碧桃应下,见她脸色有些难看,想到她已经快一天没吃过东西了,开口道:“娘子,我叫人拿些吃的来,你吃些再去吧。”

  章盈轻轻点头,“你去吧,我自己洗就行。”

  碧桃出去后,她抬手解开衣带,迟疑片时,拉下了衣襟。

  白皙的肩头上,那个残留的牙印,赫然在目。

  本来也不算用力,过了一夜,更是无半分痛感,可章盈却觉得那些痕迹似是烙上去一般,连带着那块肌肤,烧灼发疼。

  她匆促地脱下剩余的衣衫,迈进浴桶,整个身躯浸入水中。

  杂乱的思绪如热水自四面八方涌来,不同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有宋衡迎她下轿时的轻喃,有拜堂时周围宾客的语笑喧哗,有李氏当着众人愤恨的指责,还有那声低沉的“嗯”···

  她将脸埋入水中,所有声音顷刻消失,只余待嫁时,父亲对她所说的一番话:“盈儿,即便是嫁人了,你身后仍站着章家。荣辱与共,你的一言一行,无不关系到章家每一个人。”

  胸腔内最后一丝气息殆尽,她抬起头,屈腿抱膝。

  昨夜那人绝非善类,若不是她警惕几分,还不知后果会是如何。只是如今宋府忙做一团,这事又极容易损毁清白,忖量再三,她还是决定先想办法与母亲见一面,再做打算。

  ***

  繁忙的白日过去,夜里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李文茵哭得险些晕厥,众人连忙将她送回了主院。

  章盈心事重重地跪坐在蒲团上,一抬头,才发现灵堂里只剩她一个人。万赖俱寂,空敞的屋里回荡着雨声,周遭顿时有些冷凄。

  虽然自幼被教导着不可失仪,可她到底年纪轻,没经过什么大事,眼下不由得生出些许不安。

  她环顾四周,轻唤了一声:“碧桃?”

  屋门大敞着,夜雨潇潇,无人回应。

  她撑起跪得发僵的腿,缓步向外走去。临近门口,一阵风忽地刮过,满堂亮烛尽数熄灭。仅凭着外面廊下挂着的灯笼,原本还算明亮的室内立时若明若暗。

  章盈心里发怵,脚下步伐加快。当一只脚跨过门槛时,她分明听到了身后有异响。旋即,一只大手横过她的腰,稍一使力,便将她揽了起来往里面走。

  巨大的恐慌随即笼罩而下,章盈惊呼出声:“啊!”

  “你是谁?”她扑腾着离地的双脚,不管不顾地拍打腰间的手,纵声呼喊:“放开我!来人!碧桃!”

  钳住她的人了无惧意,慌乱中,她仿佛还隐约听到一声低沉的笑,似是在嘲弄她的自不量力。

  章盈蓦地想到了昨夜潜入婚房那人,那个恶徒,与身后的人定然是同一人。

  只是她的呼救没得到任何回应,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像一座巨大的牢笼。

  求助无望,章盈只得强作镇定地对身后人道:“你、你究竟是谁?你知道我的身份,若今日冒犯了我,我爹娘定不会放过你!”

  她软绵绵的威吓毫无震慑力,他又笑了一声,不停歇地走到香案前,一挥手拂落了上面放置的东西。

  噼里啪啦一通响后,章盈被掼在台面上,脊背抵着坚硬的桌案。她抬眸望去,依旧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有一个模糊大概的轮廓。

  “来人!救命!”她带着哭腔大叫,泪水沿着眼角滑入鬓发。

  高大的身躯由上而下凝视了她半晌,继而缓缓压下,直至鼻尖相触。

  “你想要谁来救你?”他开了口,靠近她耳边道:“这里除了你我,可就只剩躺着的宋衡了。”

  他话音空灵不实,明明已经字字入耳,但章盈却又仿若听不清他的音色。只有他说话时带出的气息,既凉如蛇信,又滚烫如热火。

  章盈被他说的话骇得毛骨悚然,一手攥紧衣襟,闭眼竭力推开他,“不要!”

  这句话喊出后,她猛地睁开了眼,所见的却是另一番场景。

  灵堂里仍旧通明光亮,屋外的雨也早已停息,香案上的东西更是整整齐齐摆放着。

  方才那不过都是一场梦。

  涣散的视线凝聚,汇集到一处。

  章盈揪住领口喘着气,水润的双眸呆呆看着跪在对面的人。冷峻如松,清润似玉,以平静柔和的目光回望她。

  她肩上一动,是碧桃正在为她披衣。

  碧桃低声道:“适才娘子靠在案边睡着了,夜里凉,我就去取了件衣裳来。”

  听完她的话,章盈才回过神,收回视线褪下披衫,“不必了。”

  有外人在,她怎好守着灵都这般娇气。

  胸腔内的心犹在急剧跳动,梦境中的一切尚令她心有余悸。她跪直身子,掩下醒时的窘态,略有些不自在道:“五弟。”

  与她相对而跪的人,是宋衡的五弟宋长晏。

  两人之间隔着一个铜盆,里面燃着纸钱。明黄的光打在他脸上,章盈得以看清他的正脸。

  他模样神态与晨时在主院那一瞥别无二致,连衣裳都未换过,额角的伤似乎没多做处理,小小一道口突兀扎眼。

  约莫是在高门长大,又出门历练过的,他身上带有一股说不清的绝俗气度。

  她曾听父亲说过,出战过的将军都会有一股肃穆的煞气,那是经历多了生死所浸染上的。但宋长晏身上却并未表露,反而,他更像一位典则俊雅的文臣。

  她不合时宜地想,宋衡与他是否会有几分相似呢?

  迎着她的眼神,宋长晏开口问道:“可是我惊扰了二嫂?”

  章盈愣了愣,摇头道不是。

  宋长晏继续烧纸的动作,解释道:“原不应该这时候来的,只是白日里母亲在,我又想送一送二哥,二嫂勿怪。”

  回想起那剑拔弩张的一幕,章盈自然知道他是何意,抿唇道:“母亲忧伤过度,所说的话五弟你别放在心上。”

  “我自然体谅,二哥之死,也希望二嫂节哀。”宋长晏未表露出对李氏的不满,顿了顿,继续道:“今日多谢二嫂出手相劝。”

  “五弟言重了。”

  宋长晏不再言语,垂下眼看着铜盆,修长的手指将一片片薄纸扔入盆中。火焰摇曳,拉长了两人的身影。

  须臾,他放下手中的纸钱,“那我便不打扰了。”

  说完,他站起身离开,银白的身影不久便融于夜色中。

  第4章

  未几,主院便派了人来,请章盈回屋歇息。

  郑嬷嬷早在清安院口挑灯守着,看到两人归来,忙上前帮着收了伞,“娘子可算回来了,外边儿这样冷,当心凉着了。”

  郑嬷嬷原是章盈母亲程氏身边得力的人,程氏挂心女儿嫁人后受委屈,便将她差给了章盈,随着一起到了宋家。

  章盈笑道:“嬷嬷多忧了,我哪有这么娇弱。”

  郑嬷嬷顺手搀着她往屋里走,“还说不弱,娘子你脸都冻白了,赶紧喝碗姜汤压压寒气。”

  因那场噩梦,章盈出了一身冷汗,湿粘的里衣贴在身上,极不舒适。一碗热姜汤下肚,整个人才暖和起来。

  郑嬷嬷躬下身替她揉腿,低声开口道:“娘子要打听的事,老奴探了个大概。”

  章盈神色动了动,放下碗对碧桃使了个眼色。碧桃心领神会,出去屋门口候着,谨防隔墙有耳。

  “嬷嬷坐下说吧。”

  郑嬷嬷依言坐在她对面,温声问道:“娘子可是昨夜见到了什么人?”

  听着她关怀的话语,章盈犹觉是母亲出现在眼前,心安定了不少。她抿着唇,艰难地道:“是,昨晚曾有人来过婚房。”

  她这副神情,可想来的定然不是良善之人。

  联想到昨夜宋衡的死,郑嬷嬷大骇,倏地站起身,伸出手仔细在她身上摸索,担忧不已问道:“娘子可有哪受伤?”

  章盈抬脸望着她,眼角泛光,微微摇头,“我没受伤,他在房中停留不久便走了。起先我以为是宋二郎,可今早问过碧桃后,才知不是他。嬷嬷,我就想问问,昨晚可有人见到那是谁?”

  她往前十余载太过顺遂,鲜少遇到这般困况,接踵而来的变故和广硕复杂的宋宅,像一只锯齿獠牙的猛兽,快要将她吞噬。她所有的修养,正在一点点被消耗殆尽。

  郑嬷嬷抚着她的背,掌下的身躯单薄,算下年岁,她也不过才堪堪过了十七。

  “我今日在院里的婆子那旁敲侧击了一番,她们说昨夜除却中途有一刻去拿坏了的喜秤,其余时候都在门口。”郑嬷嬷猜测道:“莫不是姑爷他回来过,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听了她的话,章盈明白,无论那人是故意支开了下人,还是钻了空子,都没有留下线索。她颓然道:“不会,碧桃说他喝了很多酒,来的那人身上没有酒味。”

  这样难堪的事,章盈没有细说,郑嬷嬷也就没多问。幸而那人未曾在房中久留,想来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她在后宅几十年,经历过太多,觉得此事多为不怀好意的小厮趁机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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