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为了她好?
林飞鱼对这话莫名的抵触。
常美继续说道:“你将来和江起慕要结婚,如果让对方亲戚知道后,他们会如何看待你?再说你们之间还有一份协议在,这事我会搞定。”
林飞鱼盯着碗底最后一块红薯,为刚才的抵触感到内疚,她真没想到这一层。
眼看着常美要走出家门,林飞鱼连忙问道:“常美姐,你现在要回学校吗?”
常美摇头:“先去医院找常欢,然后再回学校。”
林飞鱼把最后一块红薯扒拉进嘴巴,站起来说:“我跟你一起去。”
常静:“我也去。”
常美看向常静说:“家里需要有人在,你留下来,另外别跟陌生人说话接触,有什么不对劲去找保卫。”
窗外的凤凰树簌簌抖落几片枯叶,常静眼眸也跟着黯淡了下来,但她还是乖巧应道:“好。”
不过常静没乖乖呆在家里,常美和林飞鱼两人前脚刚走,她后脚收拾好碗筷也随即出了家门。
她在大院里徘徊了好久才来到陶家,虽然和亲妈同住在一个大院里面,但这些年来她都没进去过陶家一步。
常静有点担心会遇到陶婆子,陶婆子年纪越大脾气越坏,要是被她看到自己,准要被拉住破口大骂,就在这时,屋里响起了拖鞋的脚步声,很快,一个娇小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
是陶春丽。
她同母异父的妹妹。
陶春丽三岁那年被开水烫到,脸上和脖子都留下了很严重的疤痕,这导致她成为大院孩子嘲笑的对象。
陶春丽今年十三岁,可能是遗传了陶家的基因,她长得比同龄人要矮小,不过那双眼睛,跟常静有几分的相似。
这会儿姐妹两人目光对上,陶春丽了立即双手叉腰,模样跟她妈常本华如出一辙:“你个拖油瓶,你来我家干什么?”
常静心口被捅了一刀,但还是忍着难过道:“妈……姑姑在家吗?”
陶春丽双眼一瞪道:“你找我妈干嘛?”
不等常静回答,陶建伟就像龙卷风一样从屋里冲出来,“啪”的一声一掌用力拍在常静的头上:“拖油瓶,把身上的钱拿出来,要是不拿出来,我今天就揍死你!”
常静被拍得眼冒金星,差点就没晕死过去:“我、我身上没钱……”
“没钱?春丽,给我搜!”
兄妹两人冲上去,陶建伟抓住常静的双手,陶春丽上前搜身,常静口袋里装了等会儿要去买菜的菜钱,总共有十几元,这钱很快就被陶春丽搜了出来。
常静奋力挣扎:“这是买菜的钱,你们不能拿走……”
但陶家两兄妹就跟土匪一样,拿到钱后就立即撤人,兄妹两人将门一关,然后丢下常静跑了。
常静眼泪下来了。
她本想过来跟亲妈借点钱,结果钱没借到,反而倒贴了十几块,一想到等会儿不知道该拿啥去买菜,她心里更讨厌自己了,讨厌自己的无能,讨厌自己的懦弱。
因为这出,她再也没有勇气在陶家门口等常本华回来,抹着眼泪离开了陶家。
***
另外一边,常美和林飞鱼来医院找常欢,结果却扑了场空。
常欢的同事告诉她们:“常欢今天一大早她就穿上新买的红色套裙出门了,好像是要去找她的对象。”
听到这话,常美面沉如水。
林飞鱼面露尴尬跟对方道谢,等对方走后,她才扭头看向常美道:“常美姐,要不你先回学校去吧,我在这里等常欢回来。”
她担心姐妹两人要是对上的话,会一言不合就打起来。
自从去年那场误会后,姐妹两人的感情一直没有和好,更让人无语的是常欢好像吃错药一样,敲锣打鼓恨不得告诉全世界她在倒追苏志谦。
为了这事,苏志谦从一开始地好说歹说到后面一看到她就掉头走,苏奶奶和朱六婶轮流给她做思想教育,刘秀妍更是没给她好脸色看,但不管其他人怎么说怎么看,都没办法让常欢放弃。
常欢自小做什么都只有三分钟热度,大家以为在这事上她顶多也是脑子发热一阵子,很快就没有耐心,谁知她一坚持就是一年多。
因为这事姐妹两人的关系更加紧张,常美觉得常家不是个好选择,而且感情必须是两情相悦才好,但常静却觉得她霸道自私,自己不想跟苏志谦在一起,也不允许别人跟他在一起,妥妥的占着死坑不拉屎!
常美脸色冷若冰霜:“行,我学校还有事情要处理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等我回家后再说。”
常美走了,林飞鱼去常欢宿舍外头的木棉树下坐着等她,可等到中午还是不见踪影,她想了想,便去石油公司看能不能找到人。
苏志谦毕业之后被分配到石油公司,从事企业自动控制专业的工程设计工作,因为工作很忙,加上有意避开常欢和姜珊两个追求者,所以他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公司和宿舍里。
可去到石油公司,她再次扑了场空,苏志谦没在公司,也没有看到常欢的踪影。
此时苏志谦站在小巷里,巷子里弥漫着刺鼻的尿骚味,混着隔夜的酒气,他一身白衬衫黑西裤的打扮,跟小巷的环境格格不入。
这是友谊歌舞厅的后门。
苏志辉辍学之后一直没有工作,直到上个星期,他向家里宣布他找到了工作,不等家人为他感到高兴,就被他接下来丢出的信息给炸晕了——他要去歌舞厅里当保安。
从去年底开始,广州出现了一种新兴的产物——歌舞厅,跟以前的音乐茶座相比,歌舞厅不仅有音乐演出,男男女女还能搂一起在舞池里跳舞。
表面看,这不过是个提供音乐和舞池的场所,慢慢却成了各种犯罪的场所,xing交易、聚众斗殴等,而所谓的保安不是过来维持秩序,而是帮客人拉皮条和教训过来歌舞厅闹事砸场的人。
在这里,暴力流血是经常发生的事。
刘秀妍对歌舞厅的真实面目一无所知,只当小儿子终于肯上进了,在大院里吹嘘小儿子进了“中外合资单位”。
不知等了多久,铁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条缝,苏志辉趿拉着人字拖、嘴里叼着一根中华一瘸一拐走出来,看到苏志谦的脸时,他嘴角一歪说:“天之骄子怎么有空来我们这种地方?”
自从那场误会后,苏志辉怀恨在心,跟苏志谦一见面就变身刺猬。
苏志谦看着他说:“现在就去辞职,回头我给你安排一份正经的工作。”
苏志辉手里的华子一扔道:“苏志谦你他妈的别狗眼看人低,老子干的怎么就不是正经工作?”
烟头砸在苏志谦的白衬衫上,烫出个焦黄的窟窿。
苏志谦抓住他的手腕:“现在就跟我去辞职!”
“操你妈!”苏志辉抡拳砸在他的颧骨上。
苏志谦踉跄跌坐在地上,碎玻璃碴子扎进手掌,血珠子顺着墙根往下淌。
巷口突然卷来阵香风,常欢踩着高跟鞋冲过来,扬手“啪”地甩在苏志辉脸上:“苏志辉,跟你哥道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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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①资料参考了报刊《中国粮食经济》中的文章《【壮丽70年】中国粮食价格的两次重要闯关》
②1984年11月,广州有了第一家歌舞厅
③价格双轨制:同种商品国家统一定价与市场调节价并存的价格管理制度,1979年从广东开始,1985年国家下达文件正式启动,持续到1993年
第68章
显然不管是苏志谦还是苏志辉,都没想到常欢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苏志辉左颊浮起鲜红掌痕,目眦欲裂地怒吼道:“常欢你他妈疯了吗?真当老子不打女人?”
常欢被他阴森发狠的眼神刺得后颈发凉,仍梗着脖子把脸凑过去:“你打!往这儿打!”说着手指啪啪拍着自己的脸颊。
别看常欢这模样,心里却一阵发怂。
以前的苏志辉虽然痞气未脱,但尚有分寸,可这一年多来他变了太多,出口成脏,曾经清俊的面庞爬满了戾气,整个人如同被毒液浸透的恶鬼。
气质和精神是会影响一个人的面貌,如今的苏志辉看着面目可憎,跟气质轩昂的苏志谦站在一起,不认识的人绝对不会想到两人是亲兄弟。
对上常欢挑衅的眼神,苏志辉额头青筋暴露,愤怒到了极点,他扬起手掌,苏志谦冲过来抓住他的手腕,怒斥道:“你还要疯到什么地步!”
苏志辉一把甩开他的手:“你算老几?轮得到你来教训老子?”
“就凭我是你哥!”苏志谦下颌绷紧,“现在立刻跟我去辞职……”
寒光骤闪,苏志辉从腰间摸出一把弹簧刀,弹簧刀擦着苏志谦鼻尖弹出:“再啰嗦老子对你不客气!”
刀刃在烈日下折射出蛇信般的冷芒。
常欢捂住嘴后退半步,指甲掐进掌心:“苏志辉你现在就是一条疯狗!你居然拿着刀对着志谦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