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业不易,”
“你真的,要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一切,看着大厦倾覆吗?”
父亲的话语如晚钟般敲响在耳边,裴瑾浑身冰冷,脸色苍白,手指紧紧掐入掌心,满身的鞭痕却抵不过心中的剧痛。
夜晚十分,天边乌云滚滚,似是又要下雨,却在清晨十分,无端晴了起来,浅金的阳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云层缝隙,洒下几缕微弱的光线,映照在花园的草树上,光线清冷。
他颤抖着声音,像是执着于求得一个答案的囚徒,沾着血的嗓音嘶哑着仰起头:“如果,如果我没有如今的天赋与能力,父亲当初是不是也会像抛弃母亲一样抛弃我?”
裴寒舟轻笑了一声却没有回答,但幽深而不带一丝情绪的眼神,却已经说明一切。
“您有没有爱过母亲?哪怕只是一点点?”
这次,裴寒舟终于开口了,语气缥缈,却毫不犹豫:“爱过。”
“只是,阿瑾,对于男人而言,这个世上,比爱情重要的东西,实在太多”
裴瑾一夜未睡。
对于他们这样的天赋者而言,别说是一夜不睡,就是几天几夜不睡也算不得大事,只是裴瑾才刚刚遭受家法,又不知为何刻意没有治疗,身上的鞭痕便如同狰狞的蜈蚣,脸色苍白,眼下乌青,向来一尘不染的衣着也显出几分狼狈。
这是第一次,数年来第一次,他没有去学校,也没有忙着处理父亲吩咐下来的政务,而是从早上起,便什么都没做,坐在窗边看天边云卷云舒。
常年忙碌的人一旦空闲下来,就会感到很空虚。
不过更空虚的,是他的心。
正午时分,封烈催命般的信息如约而至。
“念念在哪?”
这次,他怔怔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文字呆立许久,手指悬在半空,最终缓缓落下。
……
当封烈驾驶着风影,一路雷霆万钧赶到那座在远郊的小院时,温念正坐在院子里,全神贯注的组装机械零件。
上次在废弃仓库与封烈的一战,输得堪称惨烈,但她并未气馁,反而更加确定了机甲用于战斗的可行性。
封烈是个S级战斗力的强者,在众多天赋者中亦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佼佼者,输给他,并不稀奇,一场战斗下来,温念也发现了机甲设计上的诸多不足,脑中多了些新的想法,因此这些天一直在忙着改进。
封烈进门时,她正捧着一个巨大的齿轮眉目紧锁,神情专注。
身材娇小的女孩,五官精致,皮肤柔嫩,手中却捧着这样一个冰冷坚硬的铁疙瘩,手上沾着黑乎乎的机油。
强烈的反差,黑与白,硬冷与柔软,仿佛一副打破常规的油画,却并不显得突兀,反倒衬得女孩更加婉柔美好。
此时正是正午,昨日堆积在天边一整天的乌云已经消散,金色的阳光毫无保留的倾洒而下。
她的身后是一片竹林,清幽隽雅,翠绿色的背景,细碎的光斑落在温念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而那被阳光照亮的侧脸,轮廓无比精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随着她专注的眼神轻轻颤动,像是两只欲飞的蝶。
赶来的路上,封烈风尘仆仆,心跳极快,却在见到女孩的那一刻,所有的焦躁与迫切像是被一阵轻柔的风拂过,只剩下满满的柔情。
心脏仿佛成了一颗熟透的苹果,又忍不住生出恍惚的疑惑,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爱意?
生长,抽枝,开花,结果,长成又圆又大的果实,又在痛苦的风化中腐烂,最后酿造成醇香的酒,醉得人神魂颠倒,甘愿沉沦。
封烈双目赤红的站在门口,浑身僵硬,感受这弥漫在空气中的静谧美好,心中却像是被细密的针反复穿刺般酸痛。
温念全神贯注,自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出现。
直到男人的呼吸声愈发粗重,女孩才疑惑的回过头,一声轻软‘阿瑾?’溢出嘴边,却在看清来人的瞬间,化成无措的惊恐,丢下手中的齿轮,向反方向逃走。
可怎么跑得过呢?
在封烈面前,她是那样弱小,就似凶,猛的野兽与纯真的幼鹿,转瞬便被男人狠狠攥住手腕,温念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已经被牢牢摁在怀里。
“念念,我的念念……”
封烈一直在叫着她的名字,十足的眷恋与思念。
火热的怀抱有些灼人,宽阔的肩膀像是一座无法撼动的山,困得她动弹不得。
“放开,放开我!”
记忆中,这样的情形早已经发生过数次,温念剧烈挣扎这,鼻尖全是男人身上那股特有的,、满侵略性的味道,与裴瑾的雪松香完全不同,淡淡的汗味,充满了原始的荷尔蒙,让她心跳加快的同时,愈发慌乱无措。
是真的快要疯了,无论是温念,还是封烈。
剪不断理还乱,时至今日,他们之间那如乱麻般交织的情感,早已成了一个死结。
巨大的空虚,强烈的思念,每时每刻折磨的人坐立不安,辗转反侧。
然后,所有疯狂的情绪在将女孩拥入怀中的这一刻,化作无尽的满足。
所以,是真的没有办法放手的啊……
没有念念,他是真的会死的。
封烈从来不知道,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样强烈的感情,就像是蛊毒,跗骨之蛆,焚心噬念。
可如今他知道了,却甘之如饴。
炙热的吻一寸寸落在女孩娇软的唇上,甜蜜的气息,一瞬间令他心神俱醉,灵魂都在为之战栗,仿佛置身于梦幻的云端,所有的理智与克制都在这一吻中土崩瓦解。
他大脑充血,全身都在充血,胸膛坚硬,双臂越收越紧,力气大得像是要将温念直接揉进他的身体里。
好热,到处都好热,温念只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炽热的熔炉,被那汹涌而来的爱意与占有欲包裹得密不透风,喘不过气。
“放开我!封烈,你放开我!”
不知从何时起,相比于求饶,温念学会反抗。
她用力挣脱却挣脱不开,于是挣扎着捡起身侧的齿轮,用力砸向男人后背。
坚硬的金属,其实对天赋者是造不成一点伤害,可不知为何,封烈却没有用异能抵抗。
锋利的齿轮砸在柔软的皮肉上,鲜血很快渗了出来,就像是蔓延的花枝,染红布料。
鼻尖萦绕着腥热的血气,封烈一声不吭,吻却一寸寸加深,结实的双臂就像是抱着一只脆弱的布娃娃,一路带着温念向室内走,直到将她压在柔软的床铺。
这是裴瑾为她特意准备的大床。
柔软的布料,床单上布满了黄绿色小雏菊刺绣,清新又雅致,阳光洒在上面,灿烂的花朵就像是要活过来般,说不出的美好。
这段时间,裴瑾经常来看温念,两个人相拥着躺在一起,哪怕不说话,心里面也被塞得满满的,甜蜜得让人不愿醒来。
可现在,那独属于裴瑾的整洁床单却被弄得脏污一片,健壮的男人压着女人娇小的身体,肩膀上的血迹离离落落,洒在床单上,就像是一朵朵盛开在雏菊中的血色玫瑰。
讨厌,好讨厌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
讨厌弱小,讨厌孱弱,讨厌无法抗拒的自己。
温念的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她偏着头,躲避封烈的吻,无助彷徨,却也只能绝望的哭喊:“放开我!封烈,你这个疯子,放开我!”
“裴瑾!救我,裴瑾,你在哪,救我!”
看,多依赖,多笃定,在这个时候,在被他抱在怀中亲吻的时候,脑子里想得都是裴瑾。
只是想着这点,封烈就觉得头皮炸开,整颗心都像是被泡在一坛千年老醋中,又酸又痛,就连呼吸都带着灼人的愤怒与不甘。
“念念,你是我的!”
是我的啊!!
所以,可不可以,不要再念着那个名字?
封烈双目赤红,眼中带泪,表情脆弱的几乎是在乞求。
片刻后,原本因乞求而微微颤抖的表情变成狠绝。
“死心吧,裴瑾不会出现……”
“他不会来救你!”
第121章
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瑾!”
“你把裴瑾怎么了?!”
是真的喜欢那个男人啊,所以才会听到他名字的瞬间,立马露出慌张的表情,用充满愤恨与惊恐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能用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呢?
念念,你怎么可以对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这一刻,封烈真是万箭穿心。
他伏在温念身上,看着她瓷白的小脸流出的眼泪,长长的睫毛就像是轻颤的蝶翼沾染着露珠,那双无比漂亮的,清澈的眼睛里,清晰的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真美。
也真痛。
封烈吸着气,颤抖的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温念偏着头躲开,他有些失控的挑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