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指尖上的下巴使了力,往下扣压,最终脑门砸在他的胸膛。
谢悦手脚无处安放,整个人像个乌龟似的缩着不动了,声音也虚浮到缥缈,化成了空气,“……我没这个意思。”
严以祁低声笑,声音闷闷,有穿透力的透过胸膛落在她的耳膜,嗡嗡作响。
他确实还不够了解谢悦。
他以为她一张白纸,旁人轻浮浪荡的玩笑话她总是听不懂,云里雾里的听懂了也会害羞,故而从没想过和她聊这件事。
但他忘了,她只是不懂,只是羞于玩笑,不代表她不能够直白,尽管问出口的姿态很愣头青。
“你不要笑了。”谢悦好懊恼。
声音紧巴巴的,颠覆平日的柔软,有点装腔作势的凶。
严以祁不免又是一笑,突然胸口一热,有什么咬了上来。
有点疼。
接踵而来的是酥麻快感骤然袭遍全身,笑声戛然而止。
电影上演什么、说什么,严以祁听不见了,全身感官聚集到一点,他错愕低头看她,双手摊在身侧一时忘了动作。
偏偏始作俑者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蹦跶,仍在作恶,留下湿润牙印才撒了口。
而后低下头,额头在那块湿润的地方蹭了蹭,没什么威慑力的嗔怒:“你不许再笑了。”
兔子发起野来,是真的会咬人。
真会挑地方咬。
第142章 严以祁×谢悦(6)
这晚的电影只是开端。
谢悦总会比平时睡得更晚一点——不是在客厅看书,就是在影音厅看电影。
安安静静的,不打扰任何人,独自一人。
同一屋檐下,严以祁有时甚至以为她早早歇下,谁知忙完后经过客厅和影音厅,总能捡到一只熟睡的猫,乖顺的伏在沙发一侧。
冥冥之中有什么在改变。
严以祁的办公场所从书房变成客厅。谢悦坐在茶几一侧看书,严以祁就在对面敲着键盘,打着视讯电话。
作息的变化她捱不住,刚过十点抱着书不住点头。
偶尔几秒之后惊醒,自己被自己吓着打翻书本,慌乱去翻书页时还不忘趁隙偷看他一眼,生怕他发现她不小心睡着。
九点过后的锻炼也挪到早上。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谢悦晨起练瑜伽时,抬眼便能看到严以祁背对着她在跑步机上跑步的身影。
汗水浸湿他半块后背,衣料透明。
他们一起吃早餐,然后各自去上班。
中午下班前,同事找到谢悦,想借她的车开一下。
“有个客户一点到机场,要去接他。我昨天出外勤太忙,忘记提前向公司申请商务车了,这临时也来不及……”同事说。
谢悦便把车钥匙给了他。
谁知午休刚过,又接到同事的电话:“……我回来路上不小心追尾前面的车,交警已经来了,你能不能过来处理一下?”
那边闹哄哄的,鸣笛声和骂人声交错,还有交警从旁劝和的声音。
谢悦没想到借个车就出事,愣了下说:“严重吗?如果不严重,你能不能自己处理一下?”
她把自己的情况告诉同事。
她下午很忙,实在走不开。
公司最近在招聘人才,面试者已经过了初试和复试,半小时后就是两位候选人的终试,她这位面试官不能缺席。
面试结束后,还有个会要开,公司老总会到场,她不能不去。
同事也知道她忙。
在电话那头说了无数个对不起,抱歉道:“有点严重,我不太处理得来,真是不好意思……”
谢悦让他把现场照片拍给她看一下。
很快,她收到同事发来的照片。
事故不小,前面车主的车屁股凹进去一大块,后备箱无法正常打开,好在人没事。
谢悦看着手边的资料,一个头两个大。
她这边走不开,同事那边又急。思前想后,她打电话给严以祁。
那边很快接通。
谢悦听到严以祁在电话那头说了句“先休息五分钟”,微愣:“你在开会吗?是不是打扰你了?”
严以祁温和的说了声没关系:“怎么了?”
电话打通了,谢悦却有些支吾。
她其实不太想麻烦他。
她没有靠山,没有底气,一切都在倚仗他。所以她尽可能让自己少点麻烦,自我处理、自我消化,不希望严以祁把她当成累赘和负担。
严以祁有责任感,她不能理直气壮占有和消磨。
她迟疑了。
迟疑的那点儿时间,严以祁很有耐心的又问了遍。
谢悦起了打退堂鼓的心,刚要说没事,电话那头的严以祁似乎预料到她要这么说,抢先一步道:“你很少打我电话。”
言下之意,知道她有事。
“说说看,嗯?”
最后一个音调带着鼻音,隔着电话的电流声仿佛是蹭着砂砾,颇有质感,好像在循循善诱。
谢悦骑虎难下,更何况她确实没其他人可以找,只得硬着头皮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她请他打电话让司机去处理一下。
车辆事故一向麻烦,要去现场,要协商、谈判,还要拖车,没个半天忙不完。
挺麻烦人,故而说到最后她声音都弱了。
谁知,严以祁没有任何不耐,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冽:“把地址发给我,我让人去处理。”
谢悦嗯了声。
电话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挂断电话前,谢悦握紧手机,还是控制不住打鼓的心,忍不住追问了句:“不会麻烦你吧?”
“不麻烦。”严以祁说。
谢悦低低道那就好。
声音很轻,严以祁还是听到了。
他单手插兜站在窗边,俯瞰京城景色,和对话那边的人一同沉默。
还是谢悦先开口:“我先去忙了。”
严以祁嗯了声,又叫住她:“谢悦。”
“嗯?”
严以祁沉吟半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要担心麻烦。”
谢悦笑了下。
心中的焦躁被柔软安定的嗓音梳理平整,剩下微妙的、难以分辨的涟漪,都是严以祁带给她的,在别人身上从未得到过的欢喜和满足。
她好像,更喜欢他了。
严以祁挂断电话后,唇角翘了翘。
收到谢悦发过来的地址,他把地址转发给身边的秘书,让他去现场处理。
秘书问:“严总,是您的车子吗?”
“不是。”严以祁顿了下,“我妻子的。”
秘书心中讶然,面上不显于色。
公司上下都知道严总已婚,也见过他手上的婚戒,却没有人见过总裁夫人,也从未听严以祁提起过自己的老婆。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有消息门道的人打听到严总是联姻,夫妻之间貌合神离,没有任何感情。
他刚刚在旁边听了个大概,自然听到严总说的“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暗想八卦之所以是八卦,大抵是很多都不能当真。
他忙不迭去现场处理。
他以为总裁夫人在现场,还想见一下庐山真面目,到地方才知道用车的是夫人同事,略有遗憾。
秘书擅长处理这些事情,五点不到便与对方协商一致,达成和解。
双方签过字后,秘书给严以祁打电话。
“严总,已经处理好了。”秘书汇报协商情况,又说,“我打电话给4S店,让他们把车拖走做一个全方位检查。”
严以祁嗯了声。
秘书抬头看了眼阴沉沉的天色,试探性问:“严总,好像要下大雨了。夫人没车子用,要不要联系司机去接她?”
接电话时,严以祁正在看合同。
闻言,他轻捏眉心,视线从密密麻麻的字上移开,看向全景落地窗外。
云层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灰白色,是下雨的前兆。
他按下内线,办公室外的秘书很快接通:“严总,什么事?”
“晚上有什么安排?”
“严总,晚上合盛的王总约了您吃饭。”
“帮我推掉,和王总另约时间。”
“好的,严总。”
严以祁吩咐完后,才接话:“不用了,我会过去。”
抬腕看了眼时间,刚过五点。汇旗银行离谢悦工作的地方不远,五点半前能赶到。
到中瑞集团楼下,他才给谢悦打电话。
电话刚接通,谢悦在电话那头说了句稍等。
是和他说的。
严以祁静着没说话,车载音响清晰的传出那头的声音。
谢悦在和同事核对报表,指出数据存在的问题,还有缺失的的内容项,一字一句利落干净,有条不紊。
严以祁从不怀疑她的能力。谢悦的文化和见识,日常交流显而易见。导师的推荐信,是对她专业的认可。
那是他的认知。
认知和见到,滋味不同寻常,有些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