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景暄不得不承认自己从前确实过得太矜贵优渥,凌驾于普通人之上,不需要他开口,章家就能把他所需要的一切捧至眼前,以至于他在坦承自己方面养出了几分包袱。
尤其是承认这种让人窘迫的事情,他多多少少有些耻于宣之于口。
薛元音被他极大的力道桎梏住,被迫趴伏,脸颊发烫地想要挣扎:
“你真是小气!我看看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
实在是这个姿势太糟糕,让她感觉难以言说的羞耻。
章景暄扶住她的胯骨软肉,克制了数息,声音微哑道:“等会怎么跟豫王殿下交代,你想好了吗?”
薛元音勉强分出一丝心神:“我、我打算……”她说到一半,模糊地察觉到什么,耳颊滚烫,心跳如擂,不安地动了动,“你在做什么?与我谈论正经事情吗……”
章景暄喉结上下滑动,轻缓地磨着,缓了半晌,才哑声说:“正事……等我一会儿。”
空气有些黏稠,不知是谁的呼吸和心跳声混在一起,杂乱无章,又重又急。
她舔了舔唇,或许是为了给自己壮胆,未经考虑就脱口而出道:“你让我躺回来,我可以帮你。”
章景暄默了几息,喉结滚动,缓缓吐出两个字眼:“不好。”
他现在做不到在她面前完全卸下包袱,或者说是不习惯做率先低头的哪一个,也包括这等隐私方面。
若是自渎时被她瞧见,他或许会觉得窘迫,甚至不知会发出什么样的声音,无法再保持面容上的镇定淡然。
薛元音浑身僵硬,在他思考正事的间隙,脸颊温度一点点攀升,像是被定住般不敢动弹。
终于,她想到一个题外话,为了缓解气氛,故意清了清嗓子:“你在南塘寺,与我解释那些……”
章景暄压下喉间的喘音,缓声说:
“皮肉生意,既已说好,自然要诚信。保持清白,这点我还是心里有数的。”
他迫使自己止了动作,攥着她有些硌手的肩胛骨,克制着有些深重的呼吸,分神想着旁事,方才想起要去丈量她的臀围。
薛元音看不到后面他在做什么,背后铺天盖地包绕而来的男子气息几乎将她淹没,一点点吞噬掉理智,唯有心跳在急促地鼓动。
她感觉自己快要受不住这个气氛了,甚至不敢回想,他、他方才竟然……
良久,她感觉脸上热意终于消退一些,抿了下唇,打破寂静道:
“你……还行吗?”
章景暄静默,唇线缓缓抿直。
小公子自然是不好的,不过刚刚稍作安抚,比最初稍微收敛平息,不再那般招摇罢了。
他压着她的手背上青筋隐隐突显,向侧方撇开眼,不去看她背后漂亮蜿蜒的线条,嗓音微哑道:
“我无事。”
半晌,他终于松开了她,拾起腰带,走至书桌前,背对着她扣紧衣物,又将腰带束好。
薛元音这才察觉到自己衣物已经有些凌乱了,连忙站起身将衣裳整理好。
待她收拾妥当,偷偷瞥了章景暄一眼,他正垂着眸系腰带,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好站在书桌前,他的双腿不偏不倚地被书桌挡住,叫她瞧不见什么。
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无事了……
屋内静了下来,旖旎缓缓退去,似乎又重新变得尴尬起来。
薛元音看着章景暄还在整理外袍,心头生出几分可惜的情绪,穿好了衣物,遮挡住他漂亮的薄肌,她总会觉得意犹未尽。
这样好看的身体,什么都不做,未免可惜。
她忽然出声道:“在清奚镇你教我丹青,我如今想好要画什么了。”
章景暄动作一顿,抬头看着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薛元音深吸口气,心脏怦怦跳起来,感觉到有一股冲动和兴奋一起涌上脑海。她一语惊人道:
“你给我当人模,我想要画你的裸体画。”
第46章 别的心思……么?
这话终于还是说出口了。
薛元音只觉得心口有块石头落地。看见章景暄慢慢冷静下来,甚至带着几分冷淡的眼神,她莫名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畏感,于是轻咳一声,剩下的话很顺畅地就说了出来:
“怎么样?章大公子考虑考虑,可否?”
章景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似是在窥探她的想法,眸色有些晦暗。像是要冷笑,又像是觉得荒唐,他轻声道:
“这就是你曾经想的人像画?我的裸体画?”
他缓缓走近她,得亏她这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询问,他整个人彻底冷静了下来,站在她面前,他垂头看她,唇角轻扯,有些讥诮地淡声道:
“听闻侯爷想要为你寻来入幕之宾,当作晓事启蒙……你把我当你的入幕之宾了?”
薛元音听到这句话之前还没有这个想法,但听到之后,她很可耻地动摇了。
但现在显然不是说服章景暄做自己入幕之宾的好时机,她艰难地把它摁在心底,回到方才画像的话题上,循循善诱地道:
“我不空手画,我可以付你银钱,就当是做一笔买卖。我最高可以给你五百两银子。”
宁嫣公主那五百两钱票还没用呢,这不正好派上用场了吗?
见章景暄依旧冷淡着一张脸,她想了想,补充道:
“或者你还有别的条件,尽管提出来,我是诚心想与你做这笔买卖。”
“你还是尽早收了这个想法吧。”
章景暄冷淡道:“我不会同意做你的裸体人模。”
薛元音不太甘心,试着劝服:
“你还有改变主意的可能吗?你想想,我们如今已经是生意伙伴,如此身体贴近,我都摸过你的胸肌,还有腹肌……咳咳,再画个你的祼体,有什么不行的?”
章景暄瞥她一眼,道:“这两者并非一码事。”
薛元音有些丧气。
这倒也是,一个是私相授受,不捅破底线那一层就不会留下任何证据,最多是浅浅欢愉一场,但画在纸上,那可是切切实实留下了他的大把柄。
章家嫡章公子的裸体要是被人发现画在了纸上,画作一旦曝光,不敢想象他本人、甚至是整个章家,会遭到多少外界的羞辱与弹劾。
心里想清楚是一回事,但不愿这么轻易就接受是另一回事。
薛元音不死心地追问道:“为什么?你能给我个具体的原因吗?我只是丹青初成,想做收藏用,不会被任何人瞧见的。”
章景暄眼眸微暗,没有答话。
褪尽衣物,被人观赏,然后一动不动地被描摹下来……他做不出如此羞耻的事情。至少,暂时做不到。
薛元音也没等到他回答,自顾自叹口气,说了声“好吧”,又道:
“那你再考虑一下,如果你改了主意,记得告诉我一声。”
她这个念头形成已久,在心里根深蒂固,她觉得,自己再也找不着比章景暄更适合当祼体人模的人了。
章景暄淡声道:“不会改变主意的。”
薛元音也没丧气太久,这次的体验虽然叫她觉得羞臊,但也心情舒爽,有些不自在地说:
“你……腹肌手感还挺好的,希望继续保持啊。”
回以她的是章景暄似笑似不笑的眼神。
薛元音撇了撇嘴。
唉,章景暄还是褪下衣物看着更顺眼,起码情绪波动更多,也更坦诚。
她没有多留,去净室净了手就与章景暄告辞了。她从侧门离开院子,回到马车上,车夫已经把马车修好了。
她找了个理由搪塞车夫,车夫并未多想,驾驶着马车,继续驶向原先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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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景暄回到章府,进入瞻云院的书房,插上门闩。
从木屉力拿出上次的画卷,他慢慢将它展开,平铺在书桌上,备好笔墨,在桌案坐下。
虽然过程中分神了多次……但他最终还是丈量了出来,腰围还有臀围,他一一标注上,随后把画卷重新收了起来。
旋即他走出书房,离开章府,坐马车去往东宫。
太子殿下等他已久,见到人来,露出真切的笑意:“不必多礼,快些起来。”
章景暄起身,徐徐禀报道:“户部尚书衷心于殿下,殿下不必再为此忧心。”
太子舒展笑颜,道:“是你能力出众,才能帮孤笼络住户部尚书大人。也是你没有对敌人心软,本宫才能在储君之位稳坐这些年。”
他笑眸看着他,缓缓说:“景暄,你没有辜负孤的信任。”
章景暄默然片刻,没有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