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溪偏过头去看他。他似乎也是因为闷热而出来的。
不过不得不说,房间内确实很闷热。只要是个正常人都待不住。
温溪刚刚被热得很难受,这会浑身被凉意攀爬,就不想再进去。
她干脆直接蹲在门口,眼神虚焦地盯着雨。
春季的雨总是不定,晴个几天又下起雨,下几天又晴。
不知多久,廊内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有雨声响彻,他们之间始终保持着距离,谁都不曾靠近一步。
忽然,一声低沉压抑的咳嗽声从一旁响起。
温溪侧首,看向一旁那人,他穿着睡衣蹲在门槛那,目光始终不曾落到她这边来,还侧着身子对她。
温溪便借着这个姿势一直盯他。
盯他许久许久,但仍不见他有一点动作,温溪都要以为他毫无察觉,或者说,毫无波澜。可她突然发现,他起身的动作很僵,行走时也不曾偏过一点视线到这边来,甚至还侧着身偏着头刻意避开她的视线,像是在害怕她。
温溪眯着眼,心底那点恶趣味忽而乍起。
征服谈不上,换个词,调//教的话,倒有点儿兴趣。男人怎么能配用征服这个词?他们勾勾手就来了,没什么可征服的欲望。
如果要有,那通常都是明知故犯。
“今天穿的这个衬衫很好看。”
尤其是那种花里胡哨的衬衫,有种莫名的性感,比起那些低调正经的,温溪还挺喜欢骚/一点的。
温溪骤然开口,显得很突兀,却又不突兀地被隔在雨幕内,又刚好被陈裕清楚听见。
她说给他听的,他当然知道。
陈裕暗嗤一声,又忍不住想起覃峥。
呵。
偏他,连个身份都没有。人家好歹是前男友,他算什么?炮//友?
还衬衫好看,再好看,那和你也没什么关系。
闷仄的房间,窗外又下起雨,淅淅沥沥的末春之雨,一瞬之间仿佛又把他们拉回那个春夏,同样的雨,同样潮热的夜晚。
不过,不同的是,他们不再亲密。
潮湿闷热地带的蛇在游荡,凝滞的空气中呼吸都湿黏。
第30章 30
陈裕没有回头地进了房间。
温溪轻轻笑了下,把放在左边兜里的烟拿了出来,打火机划擦燃起火光。她夹着烟,有一下没一下地抽着,烟灰直接弹进雨里,很快就顺着雨水溜进排水道,消失在视线中。
这雨不像是会很快就停的样子,温溪又看了会就回了房间,门被重重阖上,支摘窗被叉杆撑起,凉爽的风从那条缝隙灌进去。
陈裕站在门后,那股浓烈呛鼻的烟味飘了进来,又被风吹散,隔壁彻底没了动静后,他才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把门轻轻阖上。
他躺在床上,透过窗棂隐约瞧见巷子里那破灯还在闪,晃着眼眸,他一眨一眨,视线就不再清明。
意识模糊之际,他在想,那破灯怎么一直闪个不停,让人心烦。
次日清晨,陈裕起晚了,他不记得昨晚几点睡着的,只记得晃在眼前的灯,一闪一闪地,像极了刚刚从他面前走过的人,也在他眼前一闪一闪地,挥之不去。
“奶奶,油条和豆浆都热着呢,快来吃。”温溪和阿姨出去买早餐了,这会拎了回来,直直从院子中穿过,并未抬眼瞧陈裕。
“好着呢,辛苦溪溪了。”陈奶奶在房内答话,声音略小,不含糊,但有些沙哑,老年人特有的粗糙感。
温溪很确切地感受到陈奶奶年纪带给她的改变,衰老和病痛无差别地对待任何人。
“不辛苦。”温溪把东西摆好,折到院子里头洗手。
陈裕定睛看了会,脚尖蠢蠢欲动,但脚跟还扯着他,摇摆不定。
“吃饭了,还愣着呢?”陈骋站在不远处檐下,一嗓子把陈裕的思绪拉扯回来。
陈裕嗯了声,走到院子的水池旁,温溪瞥他一眼,轻轻甩了甩手,把水珠抖落,又在一旁墙上挂着的擦手巾上擦了擦,退后一步,留出了空间。陈裕挪了两步,手伸到水龙头底下,手指磨搓,他垂眸瞧着哗啦啦的水流,眼睫微颤。
餐桌上摆好豆浆油条和一些小菜,几人围桌而坐。
陈奶奶食不言的规矩,至今也没变,餐桌上没人说话。
外头天又渐渐晴了起来,太阳破云而出,金黄光线倾泻而下。
照得堂内都亮堂一片。
院子里那棵一直说着将死的杨梅树竟也诡异地还没倒下。
温溪起身帮着收拾碗筷,陈裕也动了起来,他个高,需要躬着背,松松垮垮的衣襟袒露出精致的锁骨,温溪平视而过。
过了片刻,太阳彻底明媚灿烂,陈奶奶寻思着把书房里的书拿出来晒晒,这又是一项大工程。温溪不得不留下帮忙。
北京的平房通常不会很潮湿,比不得南方,但书籍堆积久了,也多少会潮润,偶几年拿出晒一晒也是极好的。
陈奶奶有个很大的书房,里面挤挤挨挨堆满了各类书籍,甚至几十年前的报纸都有,书房内朝南那头有一扇窗,通着隔壁的院子,院子有棵极大的玉兰,此时已经彻底绽放,朵朵清丽。
“那棵玉兰有许多年头了,好像是小裕一岁时种的,可惜这院子已经没人住了,成了荒院了。”陈奶奶站在书房门口注视着这一切,脸庞挂着一点怀念惋惜的神情。
“王爷爷没住这了吗?”陈裕不知何时也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