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它能为您提供便利】
手机是全新的,甚至连语言都贴心地设置成了中文。
她按下电源键,屏幕亮起,不需要任何设置,直接进入了主界面。
贝栗拿起这部手机,冰凉的金属外壳贴合着她的掌心。
她看着通讯录里空空如也的联系人列表,又点开邮箱登陆,那个备注为‘C’的邮箱地址静静地躺在那里。
她犹豫了很久,还是退出了所有界面。
……
-
贝栗觉得C……也就是卡修斯对她太好了。
已经完全超出了慈善的范围。
她知道自己的长相收拾收拾可能称得上好看,但是绝没有到惊艳的地步。
所以卡修斯应该不是看到她申请的表格上的证件照想要……包养她。
昨夜那位女顾客显然更加美丽。收下手机后,贝栗设置了一番,然后看了看时间,收拾东西出门。
虽然脚伤还没有痊愈,但兼职的人不好请假。
所以她比平时提前出门,一瘸一拐地走出学院准备去搭巴士。
今天雪停了,学院外行人多了许多。
贝栗随意扫了一眼,忽然注意到一辆熟悉的车。
黑色的宾利静静地停在学院路旁,在伦敦灰蒙蒙的天空和落下的雪花中,泛着低调而奢华的光泽。
贝栗的脚步微微一顿。
就是这辆车,将她送回了宿舍,而它的主人正是慷慨资助她圆读书梦的金主。
贝栗飞快移开视线,微微低头,假装没有看见,继续一瘸一拐地朝着巴士站的方向走去。
只不过,在她经过车头时,宾利驾驶位的车窗降了下来。
驾驶座上的人转过头来。
余光里,他今天穿了一件深色的高领毛衣,金色的短发松散地梳往脑后,碧绿的眼眸像浸在冷泉中的宝石。
声音透过冰冷的空气传来,依旧是优雅的英伦腔:
“贝栗小姐,您的脚伤需要休息。”
贝栗不得不停下脚步,感觉自己像被钉在了人行道上。
“……我需要去工作。”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别处,不敢与他对视太久。
卡修斯微微颔首,表情平静温和:“我理解。但是这个时间段的巴士会很拥挤,不利于您脚踝的恢复,请允许我送您一程。”
他的话语带着关切,理由充分。
“不麻烦你了,卡修斯先生,我可以打车。”贝栗这样说。
当然等男人离开后,她还是会选择乘坐实惠的巴士。
卡修斯安静地看了她两秒,贝栗觉得那双眼睛仿佛能看穿她的窘迫。
“贝栗小姐,您为我的礼物如此费心,甚至带伤兼职。我无法坐视您因此遭遇更多不便。”
他再次开口,语气温柔,“请上车吧,这并非特殊待遇,只是最基本的绅士行为。”
提到了‘礼物’。
还猜到了她兼职是为了买面料给他做衣服。
贝栗吸了一口气,将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让错拍的心跳稍微冷静了一点。
金主就在眼前,一次拒绝是客气,二次拒绝就是不礼貌了。
“那……谢谢。”
贝栗只好低声道,然后绕到副驾驶座那边。
在拉开车门前,车里的人已经将外套移到后座。
贝栗坐进去。
等她坐稳,卡修斯启动了车子。
……
-
车内很温暖。
弥漫着和他大衣上一样的木质香气。
但是还有一片尴尬的寂静在蔓延。
贝栗挺直背脊,目视前方,双手抱着放在膝上的背包,神色很平静,内心很紧张。
过了好一会儿,卡修斯率先打破了沉默,开口道:
“您兼职的位置还是那栋百货商场吗?”
“是的。”贝栗下意识回答。
之后才忽然意识到金主一直在用优雅礼貌的敬词和她沟通,包括邮件里也是一样。
措辞有些古板,甚至像是上个世纪的人。
车内又静了下来。
贝栗不希望给金主留下木讷寡言的印象,在心里飞快措了一下辞,也礼貌而谨慎地问道:“请问您吃过午餐了吗?”
卡修斯微微顿了一下,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了一瞬。
他侧过头,看了贝栗一眼,碧绿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似乎没料到她会主动开启这样的日常话题。
“还没。”他回答,声音多了一丝温柔的笑意,“通常我会稍晚一些再用餐。”
贝栗点头应了一声,车内又安静了。
她继续在心里翻来翻去思考适合的话语,但又觉得好像错过了轻松继续话题的时机——可恶啊,怎么有人能这么不会聊天!
“您呢?贝栗小姐,您用过午餐了吗?”卡修斯回问。
“吃了一点。”
贝栗含糊回答,其实只是在出门前匆忙地啃了片面包。
碧绿的目光从路面短暂地扫过她的侧脸,他轻轻颔首。
等到车子停在百货商场的临时停车点了,他才语气温和地对她说:“工作之前,适当补充能量是必要的。”
贝栗以为他只是提醒一句,然后就结束这次短暂的同行。
正准备点头道谢,然后开门离开,余光却看到卡修斯率先解开了安全带。
“请稍等。”
他说着,然后将手伸到后座。
下一秒,手里多了一个牛皮纸袋。
他将纸袋递向贝栗。
“这是……”贝栗愣住了。
视线轻轻下移,她好像能隐约看到里面方形的餐盒轮廓。
“只是简单的三明治和温牛奶,请收下吧。空腹工作对健康无益。”
卡修斯微笑着说,神态和语气都很自然。
贝栗看着那纸袋,又抬眸看向卡修斯。
清晨的光线勾勒出他完美的侧影和金发的轮廓,碧眼平静地回望着她,等待着。
难道是他原本买来打算自己吃的?
又不太可能……因为他把车停在学院外,明显是在等她。
贝栗迟疑地伸出手,接过纸袋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卡修斯的手
他的手指冰凉,好像被雪天冻冷了。
……但是车里的暖气十足。
不管了。贝栗打开车门,弯下身子低声道:“谢谢你的午餐,卡修斯先生。”
“不客气,祝您今天工作顺利。”
车内,卡修斯微笑,碧绿的眼睛微微弯出好看的弧度,丝毫不介意她时而‘您’时而‘你’的代称。
手里提着牛皮袋,贝栗看着黑色的宾利无声地滑入车流,很快消失不见。
心里像是被伦敦浓厚的雾给填满了。
……
-
因为来得比预想中早。
贝栗坐在路边的长椅享用完三明治和温牛奶,才进到百货商场里。
“贝栗,我看到了——”
一走到柜台后,销售员就笑着调侃:“坐着宾利来兼职,是来体验生活的吗?好像东方富家女普遍有这个嗜好。”
贝栗意识到她下车的场景恰好被撞见,只能干笑着应付:“只是打车打到了宾利……”——可能吗?
销售员看她什么也不肯说,暗笑着转开话题说起另一件事:“昨晩那个格林小姐一大早又来换款式了!”
“是我猜错了。”销售员指了指无名指:“那格林小姐戴着婚戒,是已婚,丈夫很可能就是昨晚那位英俊慷慨又大方的男士!”
贝栗脸上的干笑瞬间凝固了。
几乎没听清销售员后面又感叹着为什么伦敦的优质男都英年早婚呢。
她觉得一股荒谬感和冰凉的寒意从脊椎骨窜上来。
卡修斯先生就是‘C’,而他已婚。
那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的目的……简直不言而喻。
慷慨的善意突然变味,恶心感攫住了她。
刚吃下去的三明治和牛奶在胃里翻江倒海。
“你怎么了?脸色突然这么白。”旁边的销售员注意到她的异常,关切地问。
“没什么。”
贝栗扯出一个笑容,声音平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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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售员的话像一层阴云一样笼罩着她。
贝栗在柜台后轻浅的保持微笑,内心复杂甚至有一股无名怒火生起又熄灭,熄灭又生起。
思来想去,时间过得飞快。
到了晚上十一点。
贝栗慢慢走出百货商场的大楼,立刻在路边看到那辆黑色宾利安静地停在老位置。
贝栗的脚步顿住,几乎是立刻就想转身。
但宾利的后车门打开了。
卡修斯从车上走下来。
金发在商场霓虹灯的折射下泛着冷调的光泽。他绕过车尾,径直朝她走来。
贝栗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碧绿的眼眸捕捉到了她眼底的抗拒和紧张,卡修斯在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