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近到跟前,她熄了逗弄的心思,无声坐在他身侧的石凳上,迎着月光细细打量。
决明生了一双桃花眼,一张芙蓉面。
长眉秀目,鼻尖挺翘,颊边一粒小小的梨涡,她的满心柔情都停留在了那一处。
“少将军要看到什么时候,我不知道你还是个喜欢偷窥人的性子。”
司命睁开一只眼,眼睫轻抬,蝶翼一般展开。
被人发现偷窥厉天舒也不羞,更不曾坐直身子,仍是这样歪着头看他:“你明明早就醒来了,为何不提醒我?”
两人目光对上,皆是一怔。
晚风寒凉也吹不散情思,如云雾般系在二人之间。
厉天舒将他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等了我许久吗?”
司命耳根一红:“是啊。”
厉天舒指尖顺着乌发滑下,像在抚摸一朵还没盛开的花苞:“难不成我回来多晚你都要等吗?”
司命想起什么,赶紧将一直抱在怀前的裙摆散开,一粒粒朱桃被他捧到厉天舒眼前:“春天过去,这一年的朱桃就吃不到了,我摘了许多想让你尝尝。”
因为想让你尝尝,所以便等到现在。
司命捻起一颗:“吃吗?”
“吃。”厉天舒眸色一暗,手伸过去摸到了冰凉的朱桃,却没有拿起来送进口中,而是捏在手里。
司命疑惑抬头:“你不吃吗,我摘了一天呢——唔!”
裙摆如莲花般
绽开曳在地上,晶莹剔透的朱桃落了一地,扑簌簌地滚在石板上。
被两人交错的靴子踢向更远处。
*
司命感觉到那双手紧扣住他,他下意识揽上那人脖颈。
眸中星光熠熠不知道在期待什么,没办法思考只会笑了。
下一瞬便被欺了上来,晚风吹开单薄的春衫。
水声在沉静黑夜中愈发明显。
厉天舒抬眸见他还睁着一双眼睛,低声哄:“做什么还睁着眼睛,闭眼。”
司命心湖中泛起一片片涟漪,依言闭上了眼。
不过几息,口中凌乱的气音断断续续:“唔…嗯,疼……”
厉天舒也没有经验,听见他呼痛想退开让他缓缓。
不过才退开一步,就见他目含春色,眼中带着急切抱紧了她。
厉天舒轻笑,安抚般低下头去,暖热的气息落到梨涡上。
轻嗅那暖香。
晚间的雾气,绵又湿,沁透了衣襟。
“急什么,我不是怕你喘不过气来……”声音渐低。
司命攥着她的衣领将人拉近,低声细语随着暖风刮进她耳朵:“我还怕你闭过气去。”
他可是神仙,如何能输给一个凡人。
厉天舒低声笑:“那就来比比好了。”
欺身逼近将人桎梏在身前,厉天舒摸了摸被他暖热的石桌,没有抬头,声音闷在衣衫下:“好香,是不是扑粉了…”
“唔…我没有…”
司命身子一抖热意冲涌,半睁着眼看着天上半弯月:“阿满…我没有……”
初夏的夜,池中水波随风轻轻荡开,荷苞初露绽开一瓣,露出细薄的蕊。
“厉天舒…阿满……”两个名字被他换着叠着叫,像是在舌尖滚了几万遍。
历天舒还未换下的官袍扔在地上。
她手下失了力道,明知花枝细不堪折仍是急风骤雨,直到颤个不停,柔柔荡在水面上。
因为怕他冷,厉天舒只扯松了下摆,顺着衣袍缝隙不断揉抚:“冷不冷,说话。”
司命此刻鬓发散乱,虽热却咬着唇抖个不停,只会不停重复她的话:“嗯,说话…冷,冷…”
冷?
厉天舒将人往外拉开一些,想看看是不是真的冷。
哪里冷,只见怀里的人快要烧起来了。
脸色透红,像开到极致的海棠。
往日柔和的眉眼带上几分艳色,轻薄的春衫云一般堆在身上,青丝散落遮掩了一抹雪色。
“哪里冷,说谎话骗我。”
她拥紧了人,一边落下自己的印记,一边腾出手将他滑落的春衫替他勾起来,紧紧攥在手里。
像握住了缰绳。
厉天舒抵着他的额头,不妨他如此难耐,却又担心他的旧疾:“会着凉的…”
司命快要化在这场晚风里,才从热意中摘出来,眼中都是丝丝缕缕的情思,好似下一秒便要将历天舒缠裹进去。
他攀住历天舒的右臂,站到地上便要将人拉进花厅。
历天舒尚存一丝神志:“我们,还不曾…”
成婚。
司命才不在乎,径直吻上去:“我要…我今日就要,我现在就要!”
历天舒感受到他心口跳得极快,又因为心头的迫切,不再拒绝。
将人往怀里揽,脚下匆匆地跟着他进了花厅。
司命此刻爱极了眼前的人,他不知道丹姝何时会追来。
他一刻都不想等,一刻都不能停!
他就要此刻的欢愉!
花厅中漆黑一片,唯有细碎的月华撒在沁凉的青石板上。
窗下的春榻上,脚步凌乱的二人倒在锦被上。
寂静的内室窸窸窣窣响动,外衫滑落,司命急切间撞上了榻角,自己却浑然未觉。
历天舒听见响声,心疼地探下去抚了抚痛处,将他整个人拢在怀里:“看不出我的小神医,还是个急色鬼……”
司命缠上去,被热意蒸腾:“你的,都是你的……”
厉天舒见他不得章法,干脆搂着人一个调换,压在春榻上,手指轻拂他散开的青丝,吻在透红的那处:“磕到腿,疼不疼……”
“唔…轻点……”
足踝间勾住的罗袜晃啊晃,掉在了地上,跟凌乱的衣裳混作一团。
第16章 折月
历天舒醒来时抚了抚额头,昨日两人明明都没有喝酒,却好像一个比一个醉得厉害。
司命更像是从水里捞出来,弄到后半夜,潮得她握都握不住,只能用衣裳将人裹起来。
如今花厅的小榻边、窗下、八仙桌上皆是他二人胡闹的痕迹,早前怎么没有发现,他竟然是这么个直接的性子。
明明前几日,还像水中一株清荷,亭亭而立开在水之中,多看一眼都怕唐突了他。
“决明?”厉天舒环顾四周,没有发现那人的影子。
身侧的被褥已经凉透了。
想起昨日他的那番情态,躺在榻上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今日竟然能起得比她还早。
厉天舒披衣坐起,向花厅外走去。
果然在那颗朱桃树下,司命只披了一件外袍,散着头发背对着她坐在石凳上。
“晨起露重,坐在那上面——”
司命转过身来,他一身艳色的痕迹,遮都遮不住。厉天舒却在看见他手中东西后,噤了声。
一只鸳鸯配。
这是她昨日带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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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天舒连忙走上前:“你听我说…”
司命冷着眉眼:“你想如何解释?”
“这鸳鸯配混在宫里赐下来的那些东西里,我不能推拒,本打算将其束之高阁。”
说完便将那鸳鸯配从司命手里接过来,扔回锦匣中,半点也不在乎。
司命攥紧的指尖泛着青白筋脉突起,眼睛眨也不眨盯着厉天舒,咬着唇不肯说话。
厉天舒怕他冷,将他往自己怀里拉,披着外袍将两人裹在一起坐在石凳上。
被她安抚,司命气消了大半。
那些皇帝王爷的他都不在乎,只要不是厉天舒变心冷落他,他便不放在心里。
“我的决明啊,”见他脸色柔和下来,厉天舒亲了亲他的眉心,靠在他颈窝:“这件事我会去问问母亲,本也不是什么值得你在意的东西,怎么气成这个样子。”
司命拥住她:“昨日为何不告诉我,让我自己发现,心都凉半截……”
话音刚落,便一阵惊心动魄的咳嗽,好像把心都要咳出来了。
“我昨日倒是能抽出空说啊…倒是你,”厉天舒轻拍着他的背,热意透过衣裳传过去:“为何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还不曾问过我便自己在这里哀哀戚戚,是不是故意要我心疼。”
司命不看她,低声:“你心疼?”
厉天舒干脆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你问它好了。”
咚咚咚,叩击着掌心。
司命见她把自己的手捧在怀中不停的搓揉,神色温柔下来:“我才不问。”
往外袍里缩了缩,像一朵水莲花。
只是眸光越过厉天舒肩头时,柔和的眼睛蓦地冷厉下来。
没有人可以将她从我身边夺走,没有人!
——
春已暮,碧色一日胜过一日。
玄霄心却飘摇,两人争执后他已经有一日不曾与丹姝说话了……
不,不是争执,而是他独自一人的诘问。
他面目平静地问那根簪子本该属于谁,心底却波涛翻涌:回答我啊,回答我吧,这本就不是属于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