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鸢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听见青女的提点,丹姝点了点头,示意她接着说。
“天庭八部神仙兵将如恒河沙数,偶有摩擦或是械斗皆由令官监察再上报各部主神,多为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有交情背景者则更不会追究;若是碰上渎职,失职者除非上禀,多也不会过于追究……如今你骤然执掌刑罚权柄,要三思而后行。”
毕竟即便是天帝,也处处受掣肘。
丹姝眸光掠过青女平淡的眉眼:“多谢你提点我。”
青女看着丹姝眉心一点灵光:“我听闻神尊也是自凡间升仙而来,依次做过太一院护法,司命殿主簿?”
“雷、火、降魔、纠察、护法皆有深耕,还上过斩仙台,如此丰富的经历我还是有资格执掌督查司的吧。”丹姝将眉一挑。
天庭钉子户。
青女也因她一言而轻笑:“自然,就连噎鸣也留了一缕神力于你。”
她又接着道:“天帝也是因此才将督查司交给你,处在如此水深火热的位置上……”
丹姝却道:“天帝需要一柄剑,我需要坦荡仙途,既要坐上这个位子,就要承受它带来的重压,此乃双赢。”
“毕竟不能做个两眼一闭就天下太平的人啊。”
“不愧是凡界升仙而来,是比天庭那些老家伙多了些心气,”青女看着她坦然的笑容,也望向重重宇宙间:“我会与你站在一起的。”
神殿外忽闻一道清唳长啸,腾于九天的硕大鹏鸟凌空而来。
九只神鸟昂首阔步落到神殿的仙台上,如铺开一道金光灿灿的华丽锦缎。
神车停在三人面前。
一双手撩起车銮上的珠帘,露出了厌罗的脸。
丹姝笑问:“厌罗神官这是何意?”
厌罗缓缓步下车架,摸了摸神鸟溶金般的鸟羽:“如今你可是督查司之主,灵光神尊,如何能没有自己的车架,此后上九霄下黄泉难不成要自己腾云?”
丹姝走下神殿,被那昂首的神鸟夺去了目光:“如此神鸟为我的坐骑是不是可惜了?”
“可惜?”厌罗点了点神鸟华丽的尾羽:“相比于征战虚空,它们自然更喜欢天宫,它们乃是金鹏、彤鹤、雪鸮……性情各异,别看长得如此华丽,却也擅斗战。”
赤鸢见丹姝爱不释手,蹬蹬跑过去,攥上她的衣角:“我,我也行!”
“谁说你没有坐骑,你可以骑我啊!”
厌罗闻言忍不住多看两眼,脸上露出隐晦笑意,青女则是八风不动。
“胡言乱语什么!”丹姝抵在赤鸢唇间:“我是不是告诉过你,谨言慎行——”
闻言,赤鸢不敢再说话,见丹姝没有推开他任他抓着衣角,又开心起来。
丹姝想了想,觉得还是有问题:“可是,要由谁来为我驾车呢,你都说这些神鸟喜好斗战,我随便点化童子仙娥也压不住它们啊。”
赤鸢闻言激动起来,忍不住扣她的手指:“主人,我,我呀……”
“你什么你——”丹姝闻言却觉得此举不错,赤鸢与它们同族,且有几百年修行。
只是看着他艳丽多情的脸,丹姝想到今晨玄霄未尽的话,有些苦恼。
厌罗笑着看看丹姝,又看看赤鸢:“你今日还真是春风得意呀——”
她走到赤鸢身侧,抚了抚他乌沉沉的发:“你是赤鸢鸟?修为也不低呢,随我去金马驿如何,哪里可是好山好水任你逍遥呢。”
赤鸢被吓了一跳,躲到丹姝身后:“你做什么!我不离开我的主人!”这一次他将手指伸出去,被丹姝攥在了手心里。
“你怕什么,厌罗神官又没有恶意,”丹姝将人拽出来:“那便由你为我驾车,不要偷懒,要谨言慎行。”
赤鸢水润的眸中满是笑意,不断点头。
“还要多谢厌罗神官为我送来坐骑。”
厌罗有些可惜地打量了赤鸢几眼便收回了目光:“本来我是不想跑这一趟的,只是灵枢宫的某人记挂,我便亲自走一趟了。”
丹姝脸上笑意更深:“那我回去可要同星君好好说道,何必要特地麻烦厌罗神官跑一趟了。”
她并不避讳在众人面前提起这段情,厌罗也放了心。
*
神鸟驾着神车停在灵枢宫前。
丹姝离开时,看向眼巴巴坐在车前的赤鸢,没有因他而停留,而是快步向云门而去。
听见殿门的声响,含明回过头,就见丹姝信步而来。
他眼眸一亮,又想起赤鸢的存在,气得不肯抬头。
“你们家星君可在吗?”
含明全当看不见她,手持拂尘将满地的玉兰花瓣扫向一侧。
“我又哪里惹到你了?”丹姝挡在含明身前。
“哼,你下凡办公事还能抽空带回来一只破鸟,将我们家星君当作什么?!”
“它不过是帮我一个忙才带他入天宫,如今也不过为我驾车罢了,就如你为你家星君扫落花一般。”
“我跟他才不一样!”含明蓦地抬头,眼睛里既有愤恨又有委屈。
水盈盈。
丹姝一愣,笑了:“那倒是不一样,他比你能干多了,满庭的落花你要扫了这么久,可见是疏于修行了。”
话落,她抬袖送出一道风。
含明不知她究竟使了什么术法,几息过后,落了满地的玉兰花瓣簇簇旋起,轻柔柔堆在一处。
丹姝笑眯眯地立在玉兰树下:“好了,都打扫干净了,去玩吧。”
离去时,留下一句:“不许打扰我与你家星君。”
含明听见丹姝这样说,本来要迈出去的步子一下子顿住,像是要转身,最后也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
看着她离开。
漫天飞花簌簌,翩然吹落他满头。
第50章 心通
含明无措地抱紧了拂尘,他心跳地厉害,控制不住般。
转身却见云华站在廊下,眼神意味不明地看着他,顿时乱了手脚。
“你,你怎么在这?”
云华的目光从含明慌乱的脸上滑过去,担心道:“含明,你不该…
…”
“我,我没有!”含明矢口否认,他打下满头落花,强作镇定地否认:“云华,你想多了…真的!”
云华眼神幽深:“我不曾明说,你怎么知道我说的什么?”
含明一窒,心口咚一声!
唇间止不住颤抖,他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反驳,踩过满地落花跑走了。
云华看着含明落荒而逃的样子,忧心忡忡。
*
丹姝轻声挽起纱帘,像是走进飘渺的雾气中,银发散在榻上,只剩尾尖荡在半空。
她握住一截,那人像是才注意到,侧首看她。
“你回来了……”
雾气沉在玄霄眼里,像是望进一汪湖水,三言两语也说不清的春情。
“窗外玉兰花开的真好。”丹姝手指捻开书页般勾开他的衣襟,如冷玉在怀。
玄霄顺势往后仰躺在她怀里,起伏的缎带透出细俏身姿。
每每瞧见他如此沉静,却欲语还休的姿态,丹姝总觉得自己修行不够,竟觉腹中饥饿,齿间一阵痒意。
迫切地想吞吃、舔舐、嚼咬,方能压下这无边的欲。
.
“你想见我,为何还要通过厌罗神官,你就与我这般生分?”二人可是什么都做了。
依在她怀里的身子一僵,很快又恢复平静:“我何时说过想见你,是厌罗胡言乱语,她性子唯恐不乱,千年来都是如此。”
“那星君难不成才醒来?”
见他垂眸不语,丹姝也不拆穿他。
明明才布星回来,偏偏又躺回榻上装作万事不知的样子。
丹姝深知他这别扭性子,心里爱极了:“原来不是你要早早回来,那正好,督查司事物繁忙——”
话罢,丹姝便要从榻上起身,被玄霄死死按住!
“我不喊你,你就不回来了?”玄霄抓紧她的衣袖,又骤然松开。
丹姝半跪在榻上打量他,玄霄实在是个漂亮的人,不笑的时候冰雪凝霜,可在她面前总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勾引。
昨夜在昏暗中汗津津的脸庞更是格外让人情动,再硬的心也忍不住为之一颤。
“星君的嘴这么硬,要吻多久才能软下来?”
况且她才离开多久,难不成玄霄竟有瘾吗……
丹姝欺身将他压在软垫上,鼻尖对鼻尖,眼睛更是一眨不眨盯着他漂亮的眼睛。
他终于耐不住移开视线,脸色薄红,任由丹姝的手摸上来攥着他手腕:“我只是与厌罗提了一句……”
玄霄长睫似颤抖的蝶翼,出卖了他游移不定空落落的心,二人虽然肌肤相亲,什么都做到了底。
可空有鱼水之欢,情缘却薄,他在这段情里不敢说不敢问,生怕越过了线。
因爱生忧,因爱生惧……
丹姝打量眼前的人,眼尾那颗小痣明晃晃的吸引着她的视线,见他脸上薄红褪去,眼神落寞,便知他又在胡思乱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