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众家之长。
丹姝在那群人里细细瞧了几眼,目光盯在一个面容白皙,眉眼细长的青年人身上。
他虽然穿的普通,衣裳料子却不是平民所穿的粗麻衣,而是细麻染有杂彩。
他坐在那群人中,推杯换盏却不见醉意,想必正暗暗忖度这几个人底细。
就是他了!
只可惜她此刻解不了自己的袖里乾坤,拿不出什么好东西。
袖里乾坤并非是一个单纯的锦囊,而是一方芥子世界,神力稀薄,想要打开简直是天方夜谭。
既然变不出一粒仙丹来当作敲门砖……
那就只能靠一张嘴胡说八道混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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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容兴致缺缺的看着周遭众人,皮笑肉不笑地饮下一盏酒:一群愚夫。
师父要搜罗天下能人异士,可如今来的俱是坑蒙拐骗之辈,没有一点真才实学只会投机取巧。
个个都不通医经,上来就说要大行房中之术,可笑!
这样的人若送到贵人面前,怕是还没张嘴已被人砍成三截。
李容饮下一杯酒,余光瞧见一个修长的影子从黑暗中走来,粗布麻衣却步履从容。
站在灼灼火光下,一双剑眉如急风骤雨的一把快刀。
尤其那双眼眸生得极为灵巧风流。
李容目光忍不住跟着那人——
却见她看也不看高声喧哗的众人,而是直接走到了山庄门前,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往里面闯!
“有意思,”李容径直推开身旁的人,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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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不能进?”
“大胆,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景灵宫,我又不是不认字。”丹姝仰着头念出了山庄上的牌匾。
李容在她身后莞尔一笑,觉得此人更有意思了,起码她认字,比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高一截。
“你找事?”门前守卫见她戏弄自己,就要将人打出去。
丹姝身形一转,极为轻盈掠过,在这方寸之地腾转挪移,那守卫连她的衣角都没摸到半寸。
李容的眼睛越来越亮:此人绝对有几分真本事!
“咳咳——”他抬手将那护卫拦下来:“住手!”
“不知这位小兄弟从何方来?师从何人?”
丹姝站定,扫了他一眼:“鄙人姓丹,无门无派,所修‘生生’之术。”
“哦?”李容眼前一亮:“大别有三,行气、宝精、药饵,不知小兄弟行哪一道?”
丹姝道:“丹道。”
这番说辞早已想好,王公贵族要求长生之道,怕是没几个人能老老实实锻炼身体行练气之术。
最好一口仙丹下去就能坐地飞升,才是他们想要的。
李容闻言,笑意更胜,去了大半疑虑:“想不到小兄弟年纪轻轻,竟能行药饵之术,胆气也高啊。”
炼制丹药虽能一步登天,但往往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自然,
我这次来可是身怀奇宝。”丹姝装出一副傲气的神态,眉眼间都是得意扬扬。
她此前在人间修行时,曾经也自行炼化丹药,只是与方士炼丹不同,仙人炼丹是内观,而不是真的吞金。
不过糊弄人,管他真假。
“哦?”李容顿时来了兴趣,他挥退了那些看热闹的人,将丹姝迎进了院门。
进了山庄,入目便是几棵极为高大的松树,树后复道回廊,金钉玉户。
弯月如钩,山雾弥漫下满目霜色。
李容将丹姝迎到一处涧泉围绕的兰亭:“丹小兄弟,请。”
丹姝也不客气,施施然坐在软垫上,向后靠着凭几。
李容瞧她姿态自然,进退有度,心中愈加喜爱,生出几分郑重的神色,唤来一旁等候的小童:“去上些茶酒来。”
待小童退下,李容上前一步姿态亲昵地揽住了丹姝的肩膀:“我姓李,单名一个容字,丹兄可唤我晦明,不知丹兄身怀何种宝物可否能给为兄瞧一瞧,开开眼?”
“我并非男子,不过晦明也可唤我,守白。”丹姝伸出手,将他推开。
李容一愣,听丹姝如此一说,这才细细去看,虽然她生的身形修长,眉眼锋利,一笑却晕着一丝柔和。
“…怪愚兄瞎了眼睛……”
“这有什么打紧,”丹姝摆手:“我的宝物可不是凡俗,而是自瀛洲而来的宝物。”
李容原本还在愣神,听见瀛洲二字眼中绽放出新奇的光彩。
瀛洲,那可是仙岛!
“果真?果真是从瀛洲而来?”
“我骗你做什么?”丹姝从袖中掏出一株翠绿的草:“你闻是不是有异香?”
李容凑近一些,晚风四起,一阵清淡草药香扑进鼻中,还有一丝异香,他有些懵懂地点头:“好像果真如此,但是丹,哦不守白,你这草果真是从瀛洲而来,骗骗我倒没什么,骗我师父可是——”
说完他四下瞧了瞧,神色一凝:“我师父是个较真的人,若是你拿谎话骗他,他可不会轻饶你。”
“我,我怎会骗你?”丹姝装作一副不安的样子。
李容见她慌神,心中了然:“既然如此,那你可能带我们去寻仙岛瀛洲?”
“这怎么可能!”
李容脸色一沉。
丹姝见状便道:“罢了罢了,怕了你了,我这草确实不是从什么仙岛上得来的,而是从蜀地而来,但我方士身份做不得假。”
“我确实精通炼丹之术,不曾骗你!”
此时方士炼丹,炼的是五金八石这些矿物,连丹丸都搓不成,而是一小盒玉石朱砂。
他们推崇由金而仙,当然吃死人的不在少数。
“只不过我家贫,等闲摸不到那些黄白之物,我炼丹用草木,祛邪气,养自身。”
李容见丹姝对炼丹之术侃侃而谈,起了结交之心:“既然如此,你便留在景灵宫吧。”
丹姝心头一喜,成了!
黑夜中,传来一阵飘渺的丝竹之声,丹姝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哦,是我师父与师兄从王宫归来宴饮。”
师兄,司徒英是李容的师兄?
丹姝脸上带出向往:“我能否也去看一看?我长这么大还不曾见过这样的大场面,想涨涨见识。”
看着丹姝的殷殷目光,李容不好拒绝:“行吧,只是进去后你得跟在我身侧,莫要冲撞了我师父与师兄弟们。”
丹姝连连点头:“晦明兄,那就请吧。”
李容唤来一个小童,在前方为他二人带路,穿过回廊,进了一方依山而建的内室。
数盏九枝灯齐齐摆开,将里面照得亮如白昼,庭中有乐师奏乐。
李容带着丹姝在角落里坐下,亲手替她斟了一杯酒,推到她面前:“守白,尝尝这酒,我师父亲自酿的,一口便唇齿留香。”
丹姝生怕这群方士炼出什么要命的东西,毕竟这身体肉体凡胎。
她仔细闻了闻味道,略沾了沾唇便放下了。
坐在主位,须发皆白的就是李容师父,司徒英则坐在他下首。
“那位便是你师父——?”
李容点了点头:“是。”
“那旁边那位呢?”
“那是我的师兄,荀英。”
第69章 骤然离燕
荀英见自己的师弟李容带回来一个陌生人,不仅如此还同坐一席。
眯了眯眼:“师父要网罗能人异士,如今竟还真的让晦明带回来一个……”
“慎之,你在说谁?”
荀英面向须发皆白的老人:“师父你瞧,晦明身边是不是正坐着一个生人,不知是从何处而来的方士。”
“晦明心思浅怕不是被人蒙骗了,你代他试探试探那人底细。”
“是。”
丹姝支着腿,一一看过席间众人。
手一扬便饮尽了杯中酒,好在这群人的酒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方子,也不醉人,小甜水一般。
到底是世家贵族,平民百姓用来吃饭的粮食,在这里用来酿酒。
目光被一道青色细纱衣遮挡,丹姝抬头看向来人——
司徒英,哦不,现在是荀英。
年轻气盛,眼睛里带着审视的光。
“晦明师弟,这位小兄弟有些眼生啊,有何过人之处劳你将他带进了咱们景灵宫?”
丹姝将荀英从头扫到尾,有些怀疑他真的是司徒英吗,天宫的司徒真君?
荀英不太喜欢丹姝审视的目光,好似被人冒犯一般。
“我不是什么师弟,而是师妹,”丹姝顺势收回目光,站起身盈盈一拜:“丹姝,字守白,见过荀师兄。”
“且慢——”荀英摆了摆手,虽面带笑容却透着生疏:“我且担不得你一句师兄,毕竟我景灵宫不是什么人都收拢的。”
李容见荀英语带讥讽,忍不住替丹姝说两句好话:“师兄莫看守白年纪轻,却是真的有几分真才实学的。”
“哦?”荀英却是不信,坑蒙拐骗之徒他见多了:“不知守白,是尊哪一方丹方?是用金还是用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