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之前”和“前”,语义重复了,文盲。
蒋昱存一脸平静,耐心站原地耗着。
梁澈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游动一遭,识时务道别:“你们聊,我先走了——妙祎,别在风口站太久,当心感冒。”
“好。”
她再回身,望着梁澈上车离开,蒋昱存盯她背影,忽而一阵风,捎来她身上一缕榛果椰奶的香水味。
他想说,康妙祎,已经过了1064天,我的真心还没变质。
第46章 疤痕,耳坠
为蒋昱存饯行的饭局阵仗不小。
天南海北的朋友都来会见他,这群公子哥有钱没处花,闲得慌到处找乐子。
房煦把地点订在朋友开的KTV大包房,顺手照顾其生意。
蒋昱存说没意思不想去,被生拉硬拽到那边,房里早到的两三人正站在大屏前打高尔夫。
“真不是人啊这个赖濯铭,人家好心收留,啧啧,不是好东西……”
见主角来了,他们中断八卦,话题从赖濯铭撬室友墙角转到蒋昱存身上。
“搞毛啊蒋昱存儿,出国一趟又帅了。”
“少来这套。”他扯扯唇角,寻了个安静角落坐下,手臂撑膝上玩手机。
“上回谈二订婚我就没见着你,哎对,你俩也不熟,我跟你说他这人真是脑子不清楚,谈铨给他擦了多少回屁股,还不长记性,老子都替他长记性了。”
周持昇剪了个板寸,俯台球桌边,一杆摔袋:“屁大点事。他爹肯放权,你看你爹搭理你不。”
“我爹那是心疼我……人家车库里边,点兵点将随随便便就出辆S680,对比之下,咱顶多算中产。”
“中产开帕加尼来了。”房煦开了瓶酒,对瓶抿一口,手指在手机屏幕划几下,跟瞿显杨通上电话,“磨磨唧唧的,十分钟前就说到了到了,速度啊大哥。”
打高尔夫的俩人真跑去看瞿显杨的帕加尼,问他啥时候提的车,拿下几个矿山?
“拿个鬼,那边资源保护不给开证儿,不被抢劫就不错了……真是借的,我又不在浮光住,哪来的车。”瞿显杨进门就拣了瓶麦卡伦开盖,路过蒋昱存跟他虚空碰一杯。
赖濯铭跟着,用瓶子在蒋昱存的手机上磕一记,刚坐下,陈临颢忍不住问:
“你、当,小三了?”迅速念完后仨字,躲去蒋昱存身后。
赖濯铭笑里藏刀:“听不清,站我面前再说一遍。”
“不说了。”
“说呗。”
“我嗓子不舒服。”
周持昇调侃,你们看的什么楚门窄门,都不如三门,赖濯铭都成小三了,足以见得这一门的魅力。
“滚蛋好么。”平常浑讲惯了,赖濯铭也不气。
周持昇实在想不通他这么个六亲缘浅的人,会因为被女友甩了而割腕自残。
周持昇的关心顶顶真心,嘴贱更是发自肺腑。
说他割的时候幸好找准了位置,疤痕还能用表带掩盖,没成想,蒋昱存如此未卜先知,在他生日给他送过那么多表。
后来得知蒋昱存也割过手,他又换了套说法——人不可貌相啦,蒋昱存儿这人能这样也不奇怪,性格极端,爱要爱死,恨要恨死,哎,太极端了要不得。
一两个不明所以的,着急凑来八卦:“你跟康……谈过啊?没公开就被甩了?”
哇噻,这人讲话一点情商都没有。实则不然,他就是故意的,就要让蒋昱存难过。看他受挫太爽啦。
对面心底在咔咔咔咔怪笑,蒋昱存让他不会讲话就拿针把嘴缝上。
只有陈临颢反射弧巨长,还停在他俩的割手环节,特震惊,搁旁边大呼:“我草,你们这什么爱好啊?”
蒋昱存解释说那群混蛋在乱扯。
他划伤的是小臂内侧,不是手腕动脉好吗。
那两条疤早就增生变成淡淡的白色,可见他还是怕死,没砍多深。
况且第一道是不小心划到的。
那会儿失恋期,切水果都使不上劲,手一滑,刀口一摆,锋刃擦着小臂皮肤落地,滋啦一条冒血的红条子。
好爽。
那一下的痛感与爽感杂糅在一起,感觉像是康妙祎在掐着他脖子舌吻他。
然后他脑子有病划了第二道。
他们聚会除了胡侃胡吃,也没别的新鲜花样,这室内有攀岩墙、打碟机,连电竞整机都是上万的配置。
只不过套餐不咋好吃,几人点了附近几家餐厅的外送。
房煦可着贵的下单,鹅肝、黄油蟹、牛肋条等等摆一桌,周持昇非得说嘴里没味,要吃“天天烧烤”。
烧烤店送来的牛羊肉一尝就知是劣等,吃起来没有纹理,毫无拉扯感,跟肉泥捏成的肉糕似的,并无肉气。虽然下料不健康,但吃起来格外香,一群少爷起初娇气不肯尝,最后吃完说还要。
周持昇拿盘烤串,放蒋昱存手边,后者打游戏入了迷,抬眼说没胃口。
嗯,就着玩偶吃就有胃口。
他见过他之前吃饭,盘子边放个bjd小人陪着用餐。
幼稚。
周持昇看几眼电脑屏幕里的枪林弹雨,冷不丁来一句:“你还喜欢她?”
周围唱歌的唱歌,吹牛的吹牛,声音嘈杂,蒋昱存一开始还没听清,反应过来后,“嗯”一声,也没抬眼,“那你呢。”
给周持昇搞得这个汗流浃背。
他愣了两秒:“瞿显杨说的?”
“我是瞎么,用他说?”
“不喜欢了,我才跟她讲过几句话?到不了念念不忘的程度。”过一会,周持昇忍不住又问,“不是,我真表现这么明显?怎么看出来的。”
“眼神。”
“什么眼神?”
蒋昱存轻笑一声,慢条斯理道:“爱而不得的眼神啊。”
不敢跟她对视,偷摸找空隙看她,一旦粘上了,那眼神就跟嚼过的泡泡糖一样,甩都甩不掉。
“切。三天两头回国也是为了她吧。人家搭理你不?”
“要你管。”他一副混不在意的表情。
陈临颢钻过来问他俩在聊什么。
“聊他前女友。”
陈临颢偏头看蒋昱存:“就你这个笑,啥意思,谁提到前女友笑成这样。”
蒋昱存:“应该笑成什么样?”
“应该呜呜呜……”
“滚蛋。”
四月份昼渐长,快六点了,天才将将暗下去。
窗台上的盆里有六颗花柱,三朵开了花,其中一捧到了全盛状态,叠加一层一层的鸭黄色花瓣。
康妙祎坐桌边,沉浸式画摄影脚本,简笔画勾勒火柴人姿势。
面前的笔记本在播放电影,她最近沉迷于扒电影学摄影视角和构图,随手挑了部文艺片,放到一半,才忽然记起来,这是高三那年在蒋昱存的影音室里看到的那部。
当初同他第一次观影,她没看几分钟就被相册吸引了去,还记得,电影画面的暂停帧是两个人在捡古董花瓶的碎片。
她暂停截了张图。
手机亮屏,弹来一则通话。
一般情况下,康妙祎接到陌生电话,一律打为诈骗。
但同样的号码来电第二次,她摁了接听,静静等对面先开口。
“你好,我是蒋昱存朋友……”房煦叠加了四五个烂俗借口,终于劝服她下楼。
康妙祎的通讯录里没有房煦的名字。更没有蒋昱存,也没有金鱼草,为了防止自己做出联系前任的蠢事,康妙祎去年就索性把他的联系方式统统删掉。
她疑惑房煦如何搞来自己的号码。不多时就想通了,大学生毫无隐私可言哪,谁班群里没泄露过电话号。
房煦那堆辩白里还追加了一句话,说她当初把蒋昱存甩了,给人搞出心病了。
康妙祎原本闲来无事,挺乐意来个举手之劳。他这段话却让她不乐意了。
什么叫她给人搞成心理疾病?感情本就你情我愿,不愿意了就分手,本就理所当然。她自认为没讲过什么难听的话,露水情缘也不算重创他。什么叫……
康妙祎不服气地下了楼,站在嘻嘻坏笑的刺槐树下,等了不到三分钟,眼见一辆白跑车蛤蟆似的游来。
时间卡得刚刚好。
蒋昱存被房煦扶下车,步履不太稳健。
俩男生走到花坛边,蒋昱存落后几步,双手抄进冲锋衣外套的兜里,站定在房煦身后。耳朵泛红,脸颊也是,看样子真喝醉了,微垂着头,一声不吭。
“你们这招真的很土。”康妙祎出门了才想起忘穿外套,身上只一件通勤款的修身白衬衫,抱臂朝对面望着,语气寡淡。
“你不也上当了嘛。”房煦笑了下,见好就收,立马轻轻嗓子,收敛神色,正经道,“抱歉,我没别的意思,麻烦你走这一趟。他是真喝醉了,不过可以走路,哦,还有,他平常不怎么喝酒,偶尔会喝点小啤酒而已,酒品特好……就稍稍扶着他的手送上去就行,开门把人扔玄关,能帮忙开个空调盖床被子就更好了……拜托了,多谢!对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