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妙祎在风中沉默几秒:“知道了。”
房煦离开。
二人在夜晚的凉空气中相对,僵持半晌,康妙祎终于走到蒋昱存跟前:“能走么。”
“嗯。”
刷了卡,电梯上升,停在三楼,门开,声控灯刷地点亮。
他俩停在302门口,蒋昱存还没来得及摁密码,身形一晃,将要晕倒的模样,康妙祎只好反应飞快地扶住他。
她被撞得微微一撤步,耳垂上的珍珠坠子绕圈圈,发出极轻细的响动。
下一瞬,接骨木果酒的香气浓郁地散入她。
“蒋昱存,你是不是装醉。”
“嗯。”音调含糊,带着重重鼻音。
她叹口气:“密码。”
“05120117。”
康妙祎抬起的右手顿了两秒。
“滴滴——”拉开门。
啪嗒摁下玄关顶灯的开关,反脚一勾,房门合上,她费力承担他倾斜来的重量,垂头还能留意到墙脚的一痕污渍。
白皮上有一只蜘蛛尸体的黑色拓印。
一种整洁被染指的乱序感,看着让人心口莫名发紧。
康妙祎还没无情到把人扔玄关,送进卧室又显得太有情,那就扔沙发好了。
灯光从门口涌过来,她明明看清了脚下的地板,却莫名其妙绊倒。
被勾着腰、攥紧手腕,倒在蒋昱存身上。
他仰面,倚着沙发靠背,盯她的脸。好似思想挣扎了好几秒,最终还是没忍住,忽然凑近,目的明确地吻上来。偏偏下颌,侧着的角度,鼻尖抵擦她面中的皮肤,紊乱的热息源源不断。
康秒祎刹那间的呼吸都停顿,腾出来的一只手摸到他胸前用力推抵,换来他更紧密的压近,坚实饱满的胸肌硌手,她转而扯着他的领口胡乱拉拽,冲锋衣的料子窸窣作响。
他偏偏下颌,抵着她追吻,亲得她耳坠子一直在晃。
蒋昱存忽而抬手,手掌从她的手臂摸到后颈稳稳扣住,不许她躲。
眼睫像昆虫羽翼,不停眨啊眨,他吻得动情,对她的推抵不为所动,一副特别纵容的状态堪堪受着。
两片唇瓣碾着她的吮含,抿住下唇又松开,再将漂亮的唇珠含着蹭弄,紧密贴合。渐渐地,红润的舌尖探出一点,勾着她的唇缝滑舔。
“张嘴。”声音低低的,但足够清醒,看来的确没醉。
康妙祎心口一把火越烧越旺,因被强吻被耍弄感到恼羞成怒。
分开两年多,上来就亲,他俩很熟吗?
蒋昱存没耐心等待,抬手捧着她下巴,用手指捏住两颊,稍稍施力,终于叫她唇齿微张。
舌尖顺着探入,触碰到她的,一瞬间呼吸放重,转着角度在口里慢搅,轻轻擦过上颚。
他喝过的酒里的莓果素和花香的气韵,经由摩擦生热,发散出来。
蒋昱存半闭着眼,睫毛微颤。心口像被泼了一瓢果酒,气泡咕嘟咕嘟上泛,熏得他口干舌燥。
康妙祎在窒息前咬他一口,侧头躲开脸,气急之下拣了句没什么杀伤力的狠话:“蒋昱存,别逼我扇你。”
他垂眸不说话,只强硬地继续索吻,如愿以偿被她扇上一巴掌。
十足清脆。
他受力偏过头,拧了下眉,缓慢吞咽一口,气极反笑。
康妙祎趁此挣脱起身,退开几步,感到怨怼横生,不止为他的冒犯,还为不可名状的心虚与可惜——
“你待国外就学成这样?……”手感不错,她挺想再抽上一掌,又觉得这样有些过头,“两年多了,你处理关系居然越来越幼稚?”
“咱俩谁幼稚?”他脾气上来,很快压下去,扯到风马牛不及的话题上,淡声问她,“你有了解过我么。”
“我为什么要了解你。”
蒋昱存张张嘴,活动了一下颞颌关节。
无语。
他一听康妙祎讲话就来气是什么情况?
康妙祎突然意识到脱口而出的上一句话斗气成分太重,她垂眼不看他,“就是很幼稚,很没意思。”
“你觉得哪样有意思,跟学长约会有意思是吗。”
康妙祎不答,利落转身就走,很有素质地没重重砸门。
操操操!他气得不轻。
酒劲上头,也许是亲她上头,蒋昱存倒在沙发,胸口堵得慌,心脏是一颗未熟青春痘,肿痛发痒。好想把她捉回来摁在沙发上继续。
第47章 男儿有泪就轻弹
按理说,他昨晚刚亲完人家,今早就拍拍屁股走人,十分混蛋。
但回国好几天,学业已欠太多,继续旷下去学位证还要不要了。
蒋昱存赶到机场时,康妙祎才醒。
七点多,手机亮屏一条新消息。
蒋昱存发来的好友申请,附言:昨晚对不起。等你有空我们聊聊?
申请没被通过,她把手机丢一边,走到厨房做早餐。
缪茵最近报雅思班,学上了机构里外教的口癖,口头禅新增“blimey”,爱搭配译制腔讲话。
“小猫咪,喵喵喵,快来,快来快来,不来把你吃了。樱子!樱子来呀……”缪茵给猫倒完早餐,蹲一旁打扰它吃饭。
康妙祎煮了两人份的西红柿香菇面,催她早课快要迟到。
吃完,缪茵洗了碗,站玄关等康妙祎在保温杯里泡茶。
她进了大学,喝咖啡少了,猛然来一杯,出现咖啡因不耐受的症状,心慌,心跳快,头晕。康妙祎忽然想到,钟黎几乎每天都要经历这样的心悸症状,有点悲从中来。
“妙祎,广场那边新开一家猫咖你知道吗,他们找我打广告,免费去拍照打卡,送小礼物。找到你没?”
“没。你要去?”
“我才不去。从不去猫咖,这跟动物表演有啥区别,大部分猫咖都在赚黑心钱。巴掌大点地方,群居那么多猫咪,就说一点,猫成天吃冻干零食,身体能健康吗。”
“同意。”
缪茵买了把超大的木柄伞,伞下躲三个人都不挤,就是有些重,需要两个人一起掌握。
“学校想咋样,心理测评两百多道题,本来心理好好的,写这么多题马上发病。”缪茵左手握伞柄,右手握着手机做题,“更让我发病的你知道是啥吗,我妈催我相亲。”
康妙祎偏头看她递过来的聊天记录——
缪茵:这谁,几岁,身矮多少?
麻麻:什么?
缪茵:矮成这样我牵出去当拐杖吗……
麻麻:算了别讲了!你讲话难听、我不听了。
她都还没说完呢,他那里有不矮的可能吗,总不能狗尾巴草上挂茄子吧。
康妙祎笑说:“其实比起他说话的社达男味,身高已经不值一提。”
缪茵:“学历和皮相很值得一提了。”
康妙祎:“拉倒吧。”
“拉倒吧。”
下午课后,缪茵约她去野餐,顺便围观草坪音乐会,四人组合的乐队,歌单从流行曲唱到一些小语种慢摇。
康妙祎无感,只是跟去凑热闹。
野外烧烤到场的还有缪茵的几个朋友,全是本地小有名气的网红。
一罐“劲爽”下喉,缪茵就微醺了,有个男生认出她,跟过来要她联系方式。
缪茵话不着调:“谁跟你长得像?你几几年的。”
“零四。”
“我03,我这张脸比你先长出来的好吗,要说像也是你像我。”
“对不起,我长得跟你有点像。”
“没关系,你是不是喜欢我。”
“是。”
“多谢。”
“不客气。”
康妙祎围观全程,看俩人加上微信后,着急拉缪茵回家。纳闷最近怎么老是给酒鬼善后。
打车回到恒璟公寓,外面一群阿姨在跳广场舞,她们现在放的歌还没有网红化。康妙祎和缪茵偶尔下课回来会赶上热乎的,顺势加入广场舞队,有时跟得上阿姨们的招式,有时候自创舞蹈动作,竟都能配合音乐卡上点。
日子又回到安稳幸福的流逝状态,倒不是说蒋昱存带给她灾难,他像一颗石子,投进她的湖面,总会荡出几丝涟漪,她不太确定这些涟漪的属性。
月底,班上调课,连放两天假,康妙祎打车去了影视基地探望钟黎。
钟黎拍的是小制作古装戏,演了个反派女二,组里条件一般。
那天恰好赶上一场夜戏,古代的木楼檐下挂了火红的灯笼,将整个石板街都映照得红彤彤,喜庆美丽。
夜里温度低,康妙祎给迷人反派带去了几十片暖宝宝和充电式暖手袋。
钟黎的状态不好不差,她伪装得太正常,康妙祎也不太能完全察觉她的情绪,也没法追问。她不是专业人士,纵使竭力了解专业症候,知道钟黎其实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咬牙在装,但康妙祎无法做出更有效更有爱的指引。每个人的境况不同,每个人有自己的决策,也该有自己的觉悟。康妙祎只能给出安慰和建议,不能替她决定她的人生该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