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紧道:“儿子以为此事是父亲授意来着,回来知晓后也没有多干涉,是儿子粗心大意了。”
冯倚秋看了眼自己两个弟弟后站了起来:“祖父,若不是八妹妹发现了此事,我们还被蒙在鼓中,所以我们三人自愿认输,希望八妹妹重新认祖归宗。”
二房的几人脸色登时一变。
冯老太爷失望的看着二房的人:“你们一个个养的真是不知人间疾苦,身为血亲却用最恶毒的语言攻讦自己的妹妹,她究竟犯了什么错你们如此对待她。”
“从今日起,倚寒身为长房长女,自该承担起你的责任,医馆内的每月坐诊记录和流水须得给她过目。”
这事原本是冯瞻来做的,现下直接移交给了倚寒,冯瞻仿佛被打了一个耳光:“祖父,有错我认,改正便好,但凭什么撤了我的差事,冯倚寒坐过几年诊,看过几个病人,方才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宁宗彦脸色冷冷:“冯大公子真是好意思说,她都没看过几个病人尚且有体恤百姓的仁心,你自诩资历深厚,却任由其父压榨百姓,赚黑心钱,你所为,配做一个大夫吗?更何况冯老太爷还继续叫你在医馆内坐诊,你只不过是不愿屈居你曾看不起的人下,小肚鸡肠心胸狭隘。”
“有其父必有其子女啊。”
冯瞻宛如被踩了尾巴一般,不管不顾了:“侯爷,您是她什么人啊?这么为她说话。”
满屋的人都瞧得出倚寒大着肚子,至于孩子是谁的……
冯承远当即变了脸色:“住口,她好歹是你妹妹,竟如此……如此编排。”他小心翼翼看了眼凌霄侯。
宁宗彦意味不明,阴沉地盯着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他确实不能说什么。
“兄长遵循旧习,兼祧两房,我身怀六甲,又遭兄弟姊妹挤兑,这万一腹中孩子有什么损失,怕是无法对老夫人与长公主交代。”
屋内的人登上噤声了,长公主的孙儿,那可是个金贵人儿。
倚寒轻飘飘的解释了二人的关系,未曾遮掩。
宁宗彦心头泛起阵阵涟漪,眼神微微动容,最终轻声应下:“弟妹说的是。”
众人散去时,冯叙跑到倚寒身边:“你是没看到二房人的表情,可算把他们给整治了。”
他低下头:“你这孩子有六个月了吧,我摸摸脉,给你开点药膳方子,让我侄儿长的白白胖胖。”
倚寒很干脆的伸出手:“呐。”
宁宗彦起身走到倚寒身边:“我先去见你祖父。”
倚寒嗯了一声,看着他的背影离去。
冯叙觉出了不对:“你们……”
“少问,近来我嗜甜,你给我里面多加些蜂蜜。”
“你吃甜的不好。”
“少废话。”
宁宗彦绕至后院,冯老太爷已在偏屋等待。
“冯老先生。”他进了屋,神色恭谨。
“侯爷,我就直说了,倚寒丧期一到,必须归家,她已经耽误了三年,不能再耽误,希望您高抬贵手,还望莫要纠缠。”
冯老太爷仍旧记得四年前他拒绝倚寒时的冷漠,他冯氏的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非得塞他们家,吃了回头草,日后传出去了,叫那日看戏的宾客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
“是晚辈的错,冯老先生生气理所当然。”宁宗彦姿态放的很低,全无方才压迫极强的模样。
“我对倚寒乃是真心,只要老先生愿意给我个机会,晚辈任何条件都能答应。”
冯老太爷刚要说什么,便闻一道清丽的声音传来:“祖父。”
倚寒进了屋,她先看向宁宗眼彦:“还望兄长暂避,我与祖父有话要说。”
宁宗彦眼神露出一丝担忧,倚寒却觉好笑,竟是怕她祖父训斥她不成。
他离开后冯老太爷哼了一声:“怎么,你莫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好马不吃回头草,你忘了他四年前怎么对你的?”
倚寒垂下了头,眼睛咕噜转避而不谈:“祖父,我那儿得了好几箱子医书,您肯定没看过。”
“笑话,我冯氏藏书阁冠绝天下,里面什么医书没有,还有我没看过的。”
倚寒从怀中掏出了一本:“您瞧瞧。”
冯老太爷拿过书籍,翻了翻变了脸:“这是女真文,你从何处得来的。”
“你口中那个回头草给我的。”
冯老太爷气焰略消:“还算有眼识。”
“日后我大周疆域扩充,什么北狄、西戎,祖父难道不心动?”
冯老太爷脸色果然松动。
“我冯氏医馆说不定还能开至北狄、西戎,真正的名扬天下。”
“行了,你啊你,费尽心思,真是一点没变。”冯老太爷没好气道。
倚寒嘿嘿一笑。
宁宗彦在廊檐下负手而立,倚寒出来走到他身边:“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方才……”他欲言又止。
“我饿很了,想吃醉兴楼的桂花蜜藕、剁椒鱼头。”
“那便走罢,马车就在府外。”他轻轻扶住她的肩头,二人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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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下章要生啦
第78章
过完清明, 天气日渐转暖,众人身上的棉衣换成了薄衫。
随之而来的是倚寒的产期临近,国公府人人如临大敌, 老夫人备了四五个稳婆在后院,每日都查问嬷嬷东西可备全了。
长公主本欲把太医唤来, 还是宁宗彦阻止, 冯老太爷有一表妹,姓徐,如今长居平阳府,尤擅妇科,三房的五姑娘倚秋便师承于她, 此次得老太爷相邀, 进京为倚寒坐镇。
倚寒躺在院中的竹椅上, 暖融融的日光洒落, 照在她白的耀眼的面上,宛如镀了一层金光, 柔和又柔媚。
她一身湖绿色海棠纹交领软缎, 衬得肤色越发白皙红润。
“二少夫人,可不能再吃这蜜饯了。”何嬷嬷看着她的手指还在捻着糖渍樱桃往嘴里放赶紧阻止。
“我就馋这一口。”她叹了口气。
要说一般女子怀胎大多以酸儿辣女看, 但倚寒偏偏嗜甜, 叫众人完全猜不出来。
“今儿个三爷和新妇要给各位长辈敬茶,您的礼可备好了?”
倚寒晃着团扇:“备好了。”
这几个月她虽在国公府明着守丧, 大门不出, 但接手了冯氏医馆的一部分差事后也没闲着, 她把近几年来的账本流水都查了一遭,老夫人拨给她的何嬷嬷可是管家好手,花费了几日理清了账本后发现冯氏医馆的利润堪称油水肥厚。
利润突然涨起来便是在祖父中毒卧床不起时。
药材、看诊的价格较以往涨了好几倍, 已是临安城内为首的高。
她干脆利索的把价格压了下去,这也就导致族内不少长辈不太满意,贪小便宜贪久了当然不愿回到以前。
好在有她三叔斡旋,才压下了那些反对的声音。
如此,原先府上那些奢靡的生活作风也被迫扭转,听闻冯倚春冯倚夏姐妹原先喜欢大手大脚的买东西,花银钱如流水一般,现下银钱缩减,还想跑来国公府闹,被三叔狠狠责怪了一通。
倚寒爽快的都要笑出声了。
不光如此,她身为国公府二少夫人少不了要在京做走动交际,她先叫冯叙给长公主开了食疗方子,果不其然,长公主连连赞叹,后食疗养生在临安城内的官眷圈子里大肆盛行。
冯叙忙的不可开交,一下子名气便被打了出去。
倚寒也是才发现原先每月的义诊只不过就是在城内设个医棚,后面百姓排一长串的队,一个个看完后便打道回府。
她后来除了保留此举外还叫一些大夫专门去附近的一些穷困村子,挨家挨户的询问,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跟上消息传递的脚步。
晚膳时,宁宗彦堂而皇之的进了兰苑,掀帘入内,何嬷嬷现下已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道。
最初被何嬷嬷碰见是在某个清晨,何嬷嬷太早睡致使早上起太早,想着早上起来叫下人去东市的点心铺子买些牛乳酥回来。
结果刚出屋门就碰见了宁宗彦开了房门。
何嬷嬷愣在了原地,以为自己看错了,宁宗彦倒是神色坦然,轻飘飘看了她一眼理了理官服便揣着官帽往外走。
末了又返回来说:“你什么也没看到。”
何嬷嬷回过神来脸烧如碳,垂着头唉唉了两声。
随后基本上他每晚都会来,何嬷嬷知道也只当不知道。
宁宗彦进了屋,倚寒正神色如常的吃东西,她正端着一碗乳鸽汤喝,妇人被养的微微丰腴,原本清丽的容色越发的娇媚。
“兄长来的倒是巧。”她抬头戏谑道。
他走近她身边,视线盯着她的唇角:“你吃牛乳酥了?”
倚寒佯装愠怒瞪了他一眼:“没有。”
“还撒谎。”宁宗彦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她的唇角,“又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