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赶紧起身, 未免被看出来,她什么也没带 , 换了身低调的衣服便急匆匆的往外走。
幸而户贴一直她身上放着, 即便她有户贴但是没有出城路引,她照样走不了。
一路上她尽量避开婢女与小厮,幸而她上次跟随青云记住了出府的路线。
角门处容成县主安排的马车已经候着了,小厮已经被那女使打通了,当做没看到。
倚寒心头砰砰跳, 容成县主安排的女使笑盈盈的掀开车帘:“娘子, 您请罢, 您要去哪儿?奴婢啊今儿个陪着您, 咱们逛完了再回来。”
“我……听闻城北的点心铺子不错,我们先去那儿吧?”
她上了马车, 心头跳动声怦然, 她透过车帘的缝隙看着渐渐远去的囚笼,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激荡。
马车停在城北的铺子前, 她现在没有路引, 逃不出这临安城,只能先找个地方躲着。
“唉, 你这儿怎么了?”倚寒突然指着女使的脖子说, 那女使茫然, “怎么了?”
倚寒的手忽而摸上了她纤细的脖子,找准穴位一摁,那女使陡然昏了过去。
她轻轻的把人放平, 而后下了车,她对车夫说:“我先去买些东西。”
随即她进了点心铺子。
她进去后看着那车夫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而后躲藏在人群中迅速的从后门跑了。
容成县主看着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的男子,对藏在一旁的女使招了招手,二人把他扶着进了最近的屋子。
“去吧,你就说找不到我了,然后把此事闹大。”
容成县主叉腰看着眼前昏睡的男子,切了一声,上前就要扯他的衣裳。
随后她的手腕被一阵大力箍着,疼得她差点叫出声来,视线便对上了一双怒意翻滚的凤眸。
“你你你……你不是晕了吗?”容成县主惊得话都结巴了。
宁宗彦天旋地转,确实起不了身,他扬声唤砚华,却想起来砚华留在了府上。
他扶着额头,有气无力:“你想做什么。”
容成县主梗着脖子:“我告诉你,已经晚了,等会儿我爹就会过来,你必须娶我。”
“滚开。”宁宗彦双眸阴戾,似是要杀人一般,容成县主到底没见识过他真的发怒的场面,忍不住有些腿软。
他踉跄起身,扶着桌子就要离开,奈何他脚步虚软无力,平时一些迷药根本耐不得他何,但这次估摸着容成下了不少份量。
他歇缓了一会儿,又拿起桌上茶壶仰头灌入 ,凉茶入喉,给他昏沉的思绪带来了清醒。
忽而,门外响起脚步声,清晰的说话声响彻耳边:“县主呢?快去找,宴席要开始了。”
是冀王妃的声音。
宁宗彦瞪着看向容成县主:“藏起来。”
“啊?”她有些不太情愿,眼看鸭子就快到嘴了,“我不。”
“你……”
他想自己藏起来,但奈何已经来不及了,急促的脚步声离屋门越来越近。
而容成县主又虎视眈眈,一旦门打开,浑身是嘴都说不明白,他干脆直接摔了茶壶,瓷片碎裂,他拿起一片在手臂上狠狠一滑。
鲜红的血珠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容成县主吓呆了,与此同时,门开了。
门外是冀王妃与容成县主身边的女使以及他的母亲,栗阳长公主。
众人愣住了,还是长公主率先反应过来:“怀修。”
“快去叫大夫。”
众人手忙脚乱的,冀王妃如何看不出这是什么意思,她狠狠瞪了眼自己女儿:“你给我等着。”
容成县主红了眼眶,委屈的不敢说话。
……
倚寒先去寻了冯叙,她装成病人带着面巾混入医馆,她装着嗓子粗噶的与药童说要找冯叙冯大夫。
药童道:“冯叙冯大夫不看病,只作药膳,我帮您叫其他大夫罢,我们这儿的冯瞻冯大夫也很厉害。”
“不,我就请他制药膳。”
“行,您等着,我去叫。”
倚寒站在角落处垂着头等人。
“冯大夫,您帮我扎一针罢,我腿疼的睡不着啊。”倚寒耳边忽然响起说话声,她余光瞥见冯倚春领着一位老者从里屋出来。
冯倚春笑盈盈地道:“您啊,不用扎针,这样,买这化风膏回去,每日涂抹就会好。”
老者叹了一口气,欲言又止:“可是这化风膏一瓶一两银子,还断不了,这得花多少钱。”
冯倚春失笑:“要想治病可不能舍不得花钱。”
他还想说什么,冯倚春已经接待别的病人去了。
一切倚寒都看在眼中,化风膏疗效比针灸慢多了,长期使用花费的银子可比几次针灸来的贵,分明是她故意开这种药以增加医馆利润。
她眸光发寒,差点就要上前阻止。
“姑娘,你找我?”冯叙及时出现叫她冷静了下来。
倚寒背对着众人,拉了一下面巾:“是我。”
冯叙一惊,迅速冷静了下来,不动声色看了眼周围,而后道:“那里面说话罢。”
说完倚寒跟着他进了诊室。
“你怎么出来的?凌霄侯呢?”冯叙往她身后看。
“我跑了,今日他有事。”她言简意赅解释。
“我记得我们医馆每三月都要去外城进药材,还有几日?”
冯叙想了想:“那还早啊,还有半个月呢。”
“我想,很快,最迟今晚,宁宗彦就会过来审问你,你见过我,所以实话实话就好,我没有路引,也没有户贴,出不了城,到时候只能跟着你们进药的马车偷偷出城,但这也是个好事,宁宗彦无法获得我的路线。”
“那你这半月要去哪儿?”冯叙急问。
倚寒松开发髻,利索的盘发:“这个你就别多管了,知道太多对你不好,我半月后没来那就说明我又落到他手里了。”
她翻箱倒柜的在冯叙屋里找东西:“乌脂膏……”
她把脸敷上黑乎乎的膏脂,登时原本的容貌就看不出来了,俨然一个油头粉面的瘦小男子。
她又倒了几颗药丸,冯叙赶紧说:“唉唉别吃多了。”
这个药会使得整个人浮肿不堪,跟发面馒头似的膨胀起来,药停人就会恢复。
“我走了。”
她换了一身元福的衣裳,出来时脸颊已经开始发肿,几乎看不清原本的容貌。
冯叙给她塞了很多银票:“保重。”
“放心吧,照看好祖父,我肯定会回来的。”她鼻青脸肿的安慰堂兄,“对了,医馆的大夫们故意卖给百姓昂贵药物以延长治疗时日,好增加利润,你记得告诉三叔。”
冯叙震惊:“还有这种事?谁?”
倚寒把刚才听到的看到的都告诉了他:“他们之所以这般定是背后有授意,我不相信祖父会做出这种事。”
祖父行医一辈子,最看重医德和名誉。
二人同时答:“冯二叔。”
“现在二叔都消失很久了,虽说大理寺的人还在查着,但都默认凶多吉少。”他小心翼翼看着她的脸色。
“现在是长兄接了二叔的担子,祖父也在重新上手,你不用担心,对了,这个你拿着。”
冯叙从博古架的盒子上拿出了一把钥匙:“这个是祖父交给我的,他让我转交给你,我后面一直见不上你,就一直在我手里放着。”
“祖父说,等你回来。”
倚寒看着那钥匙,倏然红了眼眶,她唇瓣颤抖,攥着那钥匙:“我、我恐怕要让祖父失望了。”
“没事,时间还长。”
倚寒擦了擦泪,揣着东西和钥匙从后门离开了医馆。
冀王府,满堂的长辈一句话都不说,宁宗彦已经包扎好了手腕,脸色冷肃,垂眸不知作何想。
冀王砰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下面跪着的容成县主吓了一跳,眼圈登时就红了。
长公主也冷着一张脸,虽说她一直很想撮合容成与自己儿子,但是用这种手段大可不必,姑娘家家的,也太不矜持了,居然拿青白开玩笑。
“逆女,混账东西,谁许你这么干的。”冀王站起身戳着她斥骂。
容成县主一直在掉眼泪,她灵光一现,抽抽噎噎道:“不是我,不是女儿,女儿、女儿也是受人撺掇的。”
冀王妃赶紧问:“谁撺掇你了。”
冀王大喝:“行了,还想为自己找借口,赶紧给你姑母和表兄道歉认错。”
“真的有人撺掇女儿的,是、是姑母府上那位姓冯的姐姐,是她先提出来的,女儿原本没这么想,只是她说众口砾金,即便我们没发生什么,爹爹和姑母也会压力给表兄,叫他娶我。”
此言一出,长公主脸色僵住了。
“你说什么?”她吃惊的问容成,随即脸色复杂的看向宁宗彦。
簌簌冷意漫上他的脸颊,厚重的碎雪终究是压弯了枝头,让脆弱的枝干骤然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