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梁辞的催促下,赵清越打开了食盒。
没有了食盒的阻挡,饭香更加肆无忌惮的涌向四周。一个个明明吃过了晚饭的人,此刻却感觉腹中仿佛空空如也。
“这是什么?泥鳅炖豆腐汤?爆炒泥鳅?”梁辞惊讶道。
赵清越仔细地看了眼,摇摇头道:“不是泥鳅。”
“这不就是泥鳅吗?”梁辞依旧坚持着自己的见解。
赵清越直接用木箸夹起一段向他解释道:“泥鳅身段偏平一些,而黄鳝地身段则就更加圆滑一些。你看看是不是如此。”
梁辞仔细地瞅了一眼,终于认同地点了点头,对此十分佩服:“你懂得可真多。”
再一看赵清越,却发现他盯着碗中的黄鳝,似乎陷入了沉思。
黄鳝比泥鳅更加圆滑,所以遇到一些细小的石头缝,泥鳅钻不进去的黄鳝就可以。也因此黄鳝可以躲避许多天敌捕食,得以幸存。
赵清越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
连手中的饭菜都来不及吃,拿起一旁的纸笔就开始奋笔疾书起来。
梁辞在一旁有些可惜道:“你不吃吗?都快凉了。”
赵清越一边写一边头也不抬的对他说:“我先不吃了,你若是想吃就自己拿碗筷盛吧,给我留一些就行。”
别以为赵清越看不见,他口水都快滴在地上了。大家都是同窗,平时也多有照顾,分享一些吃食也不算什么。
得了令,梁辞这才欢欢喜喜地舀了一碗,暖暖的汤汁伴随浓浓得鱼鲜味一并送入口中,只一口便鲜掉舌头。不知道得还以为是用什么珍贵鱼类才做出来的。
他晚饭还剩了半个馒头,这会也被他拿出来,掰碎了泡在汤里,再往嘴里扒拉,呼噜呼噜的吃完,心中只剩下了两个字——舒坦。
他只恨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黄鳝这么好吃,白白错过了这么多年的美味。
等他吃完一碗,准备再来一碗的时候,那边的赵清越已经重新写好了一篇文章。
他猝然起身,在梁辞钦佩的目光中,步伐坚定地走向了夫子所在的屋子。
年过半百的夫子,手抚花白的胡须,看了眼手中的文章,再看了眼面前他最为得意的学生,面露欣慰之色。
“不错、不错!”他很少这么夸自己的学生,因为他总是怕他们会骄傲。但是眼下,他却打破了自己以往的习惯。
因为眼前的这篇文章真得很优秀。
他布置得这篇文章很难,难在为臣之道离他们还太远。他们之中很多人都还不能理解,什么是君,什么是臣,又该如何做好一个臣。
但是这个问题离他们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他们读书科考,为得不就是能当官为民吗?有多少人,做了臣子,却一辈子碌碌无为,又有多少人,最后丢了自己的本心成了奸臣。
他这次考题之所以这么难也是为了让他们明白,究竟该如何为臣,如何为民。只可惜他们还是太年轻,没有一个让他满意的答卷,直到出现眼前这篇文章。
“说说你文中刚和柔都是什么意思。”看完了文章,夫子还是决定再考考他。
赵清越正色道:“老子的《上善若水》中就曾讲过,‘过刚者易折,善柔者不败。’”就像那黄鳝一样,能屈能伸。处事圆滑,又能在危险来临时保全自己,这才才能更好的为百姓谋福。
赵清越的文章中所写的过刚则折,以柔克刚,圆滑处事的想法倒是让夫子颇为赞赏。能有这般想法,倒不是寻常年轻人能想到的。古往今来,才学熠熠,却败在刚直性子上的人数不胜数,满腔抱负却无施展之地。
就连他年轻时,也没有参透这一层,如果他当初能够成为善柔者,如今也不会落个书院教书的地步。
想到这里,夫子向赵清越投去赞许的目光。
“我能知道你是怎么想到这个为臣之道的吗?”
赵清越不好意思地清咳两声:“我妹妹给我送了一道黄鳝炖豆腐。我从泥鳅和黄鳝中联想到的。”
夫子:......此子天赋异禀啊!以后必定会有一番大作为!
第50章
早晨的空气总是格外的清爽,日出的霞光透过薄雾照射在这片小村庄上。
赵明笙伸着懒腰走出了屋子,踏进院子的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脚下似乎多了点什么东西。
应该说不止是她的脚下、还有院子里,她的目光所及之处,遍地“黄金”。
此黄金非彼黄金。
她扶着门框,颤悠悠的抬起自己的右脚,绣花鞋底子下一股子鸡粪的味道从鼻尖窜至天灵盖。
果不其然,她踩到了......
赵明笙回到屋里,换了一双新绣鞋,又将脏了的绣鞋一点点刷洗干净。
换洗下来的水也没浪费,又被她提着去冲洗院子,冲刷了好几遍才好不容易将石板上的污秽冲洗干净,盛夏的风一吹,院子里的味道顿时好闻了许多。
小鸡崽虽然可爱,但是满院的“黄金”打扫起来真的很费劲啊!
而那些“黄金”的制造者们,还不自知的开心咕咕着,看见赵明笙打扫完了,它们也不怕生,叽叽喳喳的围了上来小嘴一张,讨要吃食。
赵明笙无奈地叹了口气,从一旁的瓦罐里抓了一把小米,撒在地上。
说起来也不能怪它们,是她没有提供一个好的住所给它们。
吃早饭的时候,赵明笙随口提了一句,要给小鸡崽搭个窝,赵父听了连忙咽下自己口中的馒头,自告奋勇。
“我来、我来!”
赵明笙略带狐疑瞧了他一眼,书房的凳子前一阵子被崔二狗不小心坐坏了。坏了好久,也没见赵父把它修好,最后还得请王大婶的丈夫出马。
闺女的目光让赵父十分受伤,他拍着胸脯保证道:
“闺女你就放心的交给我吧!鸡窝这么简单的东西,天黑之前我肯定能搭好!”
既然赵父都这样说了,赵明笙只好把搭建鸡窝的这件事全权交给了他。
昨夜王大婶突然登了赵家的门。
“丫头,我们明天准备进山采青果去,你去不去?”
赵明笙愣了一下:“青果?”
“瞧我这记性。”王大婶一拍脑门道:“都差点忘了你是才回到俺们村的人了。”
她笑呵呵地解释道:“我们青山村家家户户都会酿青酿酒。这青果啊,就是酿制青酿酒的原材料之一,而现在又刚好是青果成熟的季节。”
赵明笙对青果没有什么兴趣,她家也不酿酒,正准备谢绝王大婶的好意时,她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问道:
“王大婶,你们去哪里摘青果啊?”
王大婶指了指远处的大山,“有点远,要翻过这座山头,还要再往深处走上半天。这一来一回快则两三天,慢则四五天。”
一听要往大山深处去,赵明笙眼前一亮。虽然她对青果不感兴趣。但是她对大山深处的橙足鼯鼠......的粪便感兴趣啊!
赵父给出的药方上面,就还差这最后一味药材,寒号虫粪便了。
赵父最近腿上的旧疾犯了,没办法带赵明笙进山去寻那橙足鼯鼠,若是放她独自一人进山,赵父则更加不放心。
因为越往大山里面走,危险就越多,就算侥幸没有遇到危险,也可能会在大山里迷失方向,连许多有经验的人都会在大山深处迷路。
所以赵父一直没有同意赵明笙去找寒号虫粪便。
她心想着,这下跟着村里面的人一起进山里面,爹爹总会放心了吧?
果然,在赵明笙的软磨硬泡之下,赵父总算答应了。
“那我走啦!”
吃过早饭,赵明笙背着昨夜收拾好的背篓同家人作别。
赵父正在手忙脚乱的研究怎么搭鸡窝,听到赵明笙的话,连忙跑进药房,出来的时候手中拿了一个布袋子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堆疗伤应急的药。
“把这些带上。”
赵明笙接过重重的布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堆疗伤应急的药,还有一些驱蛇虫的药粉。
应该是赵父昨天晚上连夜赶制出来的。
赵明笙心下感动的说不出话来,赵父却重新埋头于他的鸡窝,头也不抬地冲她挥挥手。“走吧走吧,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赵明笙背着竹篓来到村口与王大婶他们汇合。一同的人果然很多,有男有女,但是大多都是青壮年。
唯有一个看上去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周围人都很尊敬的称他一声曹叔,看起来他在这青山村的辈分可不小。
赵明笙也是听王大婶讲了才知道,曹叔从小生长在青山村,大小就在山里窜来窜去,每年去摘青果也都少不了他,摘青果的这条路,没有人比他更熟了。
他虽然两鬓有些霜白,可行动起来比起他们这些青壮年可一点都不逊色。
一行人一路上说说笑笑,气氛还算轻松愉悦,可这种愉快的氛围等走到了山脚下的时候徒然生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