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洪英颤颤巍巍抬起头,牙齿咬住嘴唇,留痕深深,她瑟瑟缩缩抖成一团,充满畏惧害怕情绪,磕磕巴巴说:“大兄,我才疏学浅,便不费这半吊钱了吧……”
吴伯山态度坚决,“不成,我给你钱,咱家不至于几吊钱拿不出来,你跟着一起来凑个吉祥数。”
吴洪英深知拗不过他,无奈答应同行,只不过不清楚流程如何,随即提起胆子,小声问道:“大兄,这考试怎样进去,都检查什么用物?”
“没听说有检查,你这么说我突然有主意了,不如夹带几张字条进去打小抄!”吴伯山一拍脑袋想到个坏主意。
旁边的人戳戳他,笑道:“别想了,你当别人没做过?徐元帅既然敢不检查,那就说明夹带无用!”
“我有内幕消息,听说考的东西没有几样出自书本,费心费力把字条带进去,最后也是原模原样带出来。”
众人听到这里倒吸一口凉气,这样难,难怪直到今日还没有一人拿到合格分,只当前去体验了。
大家说走就走,乘车前去赴试。
吴洪英战战兢兢,冷汗直流,在路上有各种设想和应对危机的方案,等吴洪英忐忑下车走进去,交过钱,一路无阻,真正坐在考场上才意识到传言非虚。
淡淡的墨香在室内弥散,众人拿到卷子,大眼瞪小眼,面对莫名奇妙的图形、杂乱没有章法的线条,看半天硬是无从下笔。
这……有规律?
吴洪英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题目明明白白写着根据前几幅图蕴藏规律选择合适图案,但他左看右看,没瞧出端倪。
幸而他并非真心实意来考试,吴洪英松口气,卷子的难度超乎想象,他答得差劲也算正常,不稀奇。
吴洪英放平心态,不知是不是情绪作祟,轻松自在了些,他忽然发现乱七八糟的线条有些交点很奇怪,丁字形状,除第一幅图仅仅一根单线缠绕,其他图形无论如何变化,它都有且只有两个丁字交点。
是他想的这样吗?
吴洪英不确定,鉴于第一幅图规律不符合猜想,他觉得选项里那个具备双丁交点的图案不像正确答案,或许只是拿来迷惑人的。
他犹豫一下,勾选这个非正确答案。
继续往下,黑白方块,图形交换,吴洪英凭感觉随便乱选。
再看,士卒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来自怀宁、延临、丰城……狮门,她们可以自由选择训练项目,两人一组。
已知:
(1)如果甲和丁选择跳远,那么丙没有选择跳高。
(2)除非乙选择跑步,否则戊和癸选择跳远。
(3)只有来自怀宁的士卒选择跳高,来自延临的士卒才选择跳远。
……
不知为何,吴洪英头晕目眩,脑袋快要爆裂炸开,什么如果那么,除非否则,啥啥啥,这都是些啥!
吴洪英管他三七二十一,徐元帅从怀宁来,选怀宁,又问,他在丰城考试,选丰城,甲乙丙丁就选丙,匀称。
前面的题胡选一通,吴洪英已经对结果不抱任何希望了,来到性格测试,难度骤降。
前面都是自我评价类,吴洪英斟酌片刻,在自认为是怎样的人地方选择与自己截然不同的选项,爱幻想,情绪多变。
【如果有人惹恼我,我会:】
吴洪英飞快勾选。
【火冒三丈碰一个,发泄出自己的怒火最重要,显示出自己不好惹。】
【遇到挫折,我会:】
【感觉很受伤,怀疑自己不适合做这件事,转去寻找其他方向。】
吴洪英迅速做完,在他落笔时,宣布考试结束的声音同时响起,卷子被收走,他吐出一口浊气。
做完卷子,他们被带到隔壁房间吃茶。
吴伯山踏过门槛便面目狰狞,高声哀嚎,大叫道:“太难了,前面那些题我一道也没看出来!”
其余人感受跟吴伯山相同,低垂脑袋,个个唉声叹气。
“二郎,你感觉如何?”突然有人询问冯二郎,好奇被寄予厚望的冯二郎会不会跟他们感觉不同。
吴洪英转头看去,只见冯二郎面如死灰,额头全是汗水,神色状态显然不妙。
冯二郎嘴唇微微颤抖,拳头攥紧,半晌没有说话,无声胜有声。
大家心照不宣,估摸出其中意味,识趣地不再追问,冯二郎却鼓足眼眶,边角充血,模样颇为恐怖,偏执发狂般扶着桌子巍巍站立。
“这题目有问题,拿来为难人的玩意,问得毫无水准,根本没有意义,都是些无用之物罢了!”冯二郎咬着牙根恨恨道,举起手指头指天骂地。
吴伯山不禁失声嗤笑,“考不过就怪卷子出题有问题,他日科举落榜是不是还要怪贡院太冷,床太硬,题目出得太刁钻?”
冯二郎破大防,指着吴伯山连说几个你,半天没吐出一句完整的话,血红的眼睛滚滚,睁得老大,扑通一声,身体僵直倒地。
众人惊吓,七手八脚上前添乱。
考完晕倒的士子多了,徐茂这里已有紧急预案,特地请大夫在隔壁待命。
冯二郎刚晕死过去不久,大夫便闻声赶到现场,拉开一群添乱的富贵小郎君,摆正冯二郎身体,熟稔扎针。
第36章
外面乱作一团,徐茂正在改卷子,速度飞快,基本不怎么停留。
这时,一份特别的试卷引起徐茂注意,与其他卷子相比,它格外显眼。
徐茂手里的笔停下,她重新审视上面的内容,认真查阅,将性格测试题中所有选项结合到一起,填写者的形象在纸面初现。
这是一个性格暴躁、言行鲁莽冒失的人,直来直去,愣头呆脑。
他内心世界极其脆弱,难以接受批评,遭遇挫折和问题的第一反应是逃避,绝不承认是自己的错误。
徐茂看完不由迟疑一下,真的会有人这么实诚,在重要考试里完完全全照自己心意填,毫不介意地把缺陷暴露给别人?
但是她转念想到这些日子收回的试卷,其中不乏千奇百怪的答案,一些士子硬凹世人皆醉我独醒人设,似乎具有一种迷之自信,丝毫不怕别人注视的目光,并且无比享受。
徐茂无力吐槽,拿着这张卷子看了又看。
只要不是具备天赋的特殊npc,造成不了大影响的话,收他进来也无妨。
一直拒绝,那些士子反而愈发狂热,以为这是什么好东西,无限遐想,通过一个不怎么出挑的人,反而给他们祛魅。
徐茂往前看,此人名叫吴洪英,能力测试题正确率很高,图推和逻辑对的多,但没有做题痕迹,甚至改过题,在正确答案和错误答案两项之间徘徊不定,最终改回最初答案,是对的。
“这是蒙的,还是自己做的?”徐茂托下巴,有些苦恼。
如果是蒙的,那他运气爆棚,有隐患。
如果是自己做的,说明他具备真才实学,万一冷不丁帮她搞个大的,适时她哭都没地儿哭,隐患更大!
时间有限,徐茂抽出他的卷子放到一边,飞速批改剩余试卷,核算成绩。
后面没有再遇到跟吴洪英相似的卷子,不过倒是有张卷子挺特别,看得出来,前面的题经过精心计算,可惜全错。
值得注意的是,后面的性格测试白花花一大片,他一道题没写,摸不准什么情况,估计是表示拒绝,无声抗议。
在二者之间取舍,徐茂叹气,后面这张卷子的主人太狂,自我意识强烈,具有自己的想法,不听从指令可是容易出问题的。
徐茂想了想,她当前还处于游戏福利、新手保护期,出问题也是好问题,不太妙。
况且这人前面的题全错,后面性格测试又一字未动,她想给分都没有操作空间,压根捞不动。
放弃后面这张试卷,徐茂别无选择,单独取出吴洪英的卷子,整理桌面上那一沓厚厚的试卷,随手搁置在旁边。
等待这沓试卷的命运唯有复核,如果没有接到异议,七日后它们即落进暗无天日的废纸堆。
徐茂拿起吴洪英的卷子,出去找宋延芳,递出去这张试卷,对他说:“你把这个吴洪英登记的信息给我一下,请他单独一叙,我要同他详谈。”
宋延芳吃惊,微微睁大眼睛。
无他,这许多时日,一直没人能够通过考试,大家已经接受无功而返的结局,然而这时候忽然冒出个合格的人,愣谁都吓一跳。
“是,属下这便去安排。”宋延芳回神,从徐茂手里接过吴洪英的试卷,着手处理后面的事项。
宋延芳快步出去通知,吴洪英正在晕倒的冯二郎身边,一群人围着冯二,颇为重视他的安危。
“哪位是吴洪英?你已通过本场考试,我们元帅想请郎君移步详谈。”宋延芳敲响门,吸引众人注意。
屋子里的人纷纷瞪圆眼睛,震惊地扭头看向吴洪英,难以相信,他们中间竟然真的有人顺利通过,而且这个人不是冯二郎,也不是别人,居然是平平无奇、毫不起眼的吴洪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