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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敌婚嫁手册_香草芋圆【完结】(10)

  “我便去拜入义父门下。蒙义父不弃,五年功夫,提拔到今日的位置——”

  章晗玉在黯淡灯火下转过脸来。

  翩翩如玉,眉眼含笑,继续说今晚的笑话。

  “二十三岁,正三品中书侍郎,中书省之执掌官。可随意出入宫禁,日常随侍小天子。傅母依旧不满意。”

  “晗玉确实无能,看来一辈子也不能让傅母满意了。”

  满室香灰迷漫。

  闻媪面无表情地站在佛龛前。

  门外传来一声敲门声。惜罗紧张地声线都隐约发抖,轻声问:“阿郎?里头一切可好?什么东西碎了?阿郎?“

  章晗玉踩过满地碎瓷片,拉开房门。

  “今日无事,只是和傅母说几句话,碎了个盘子而已。话已说完了。”

  她当先出门去,倒把灯笼靴子都忘在门外,只穿白袜踩在木廊上,一声声地回响。

  惜罗抱着门外丢下的两只靴子,提着灯笼追上十几步,忽地惊呼一声:“阿郎,你的脚流血了!”

  兴许出佛堂时踩上了碎瓷,章晗玉脚下流血,自白袜里星星点点的渗出来,在门外木廊上每走一步,便留下一个带血的足迹。

  她闻声回头,看到了血,但居然不觉得疼,只觉得痛快,反倒走得更快了。

  只有惜罗在后头哇哇地哭,边哭边追,哭成个泪人儿。

  哭声太大,未走到前堂就惊动了许多人。

  前院守门的几个家丁正在四处寻主人,闻声急赶过来:“阿郎,原来你在这处,小人等四处寻你!凌相府来人了。”

  章晗玉唰地把肩膀挺直了,抬手掸掸身上沾染的香灰,又抬头去看天色。

  一轮若有若无的晕月藏在浓云中。佛堂闹腾一场,眼看到了二更天。

  好个月黑风高夜,正适合做点大白天做不得的密事。

  “凌相府派人送密信来了?”

  章晗玉吩咐:“把人送走,信拿进来给我。”

  门房回禀:“并无书信。来人奇怪得很,深夜还披个斗篷,瞧不清面目,也不肯报身份,只说是凌相府来人,坚持要面见阿郎。阮郎君已经去门外盘查了。”

  不是凌相府送密信?那还有哪个大晚上的惦记她?

  这月黑风高的杀人夜,被人惦记可不是什么好事。

  章晗玉一边掸身上的香灰,正思索来人的身份用意,要不要接见……

  前院方向传来杂乱脚步声。

  她一扭头便看见阮惊春的身影狂奔而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阿、阿郎,来的是凌凤池本人!他、他连一个长随都未带,独自登门,求见阿郎。”

  章晗玉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抬头看看头顶月黑风高的夜色:

  “……谁来了?”

  刺客来了都比凌凤池亲自登门可信!

  惜罗提着靴子从内院追了出来,“阿郎,你的脚!别见外客了,管他来的是哪只阿猫阿狗,轰出去,赶紧治脚啊!”

  “……“

  凌凤池被晾在会客厅堂,等了不算短的时辰,才等来姗姗来迟的会客主人。

  第8章

  把贵客干晾了半个时辰,主家出来的时候还在穿衣裳,整腰带。

  章晗玉把衣襟皱褶抹平整,白布内衬的硬领束到男子喉结上方的位置,露出一小截刚沐浴过的带着水汽的白皙脖颈。

  嘴里敷衍地打着哈哈告罪:

  “迎客来迟,凌相莫怪。”

  凌凤池以政事堂副相的身份被撂在会客厅里,硬等了半个时辰,脸上居然也不见嗔怒形色,心平气和地起身出迎,两人并肩入座。

  “不速之客,深夜打扰。“

  大堂里灯烛点亮,凌凤池黑如点漆的眼瞳转过来,上下扫一眼,目光停留在对面正在系腰带的手指上。

  素白指尖压着深墨绿色的衣料,一明一暗,色泽对比明显,指尖纤长而秀气。

  打量的目光略一顿,很快又转开去。

  “中书郎睡醒一觉,终于想起前院访客了?”

  凌凤池说话惯常这样,中正平和,哪怕带着锋芒,也不咄咄外露,失了内敛分寸。

  口中疏淡地陈说着,点漆深色的瞳仁又转来章晗玉的方向,上下一扫,这回盯了眼她湿漉漉的发尾,凝视片刻,再度转开。

  “凌某说几句便走,倒也不必沐浴更衣。”

  章晗玉还在不紧不慢地穿衣裳。

  身上新换的外袍子,身上几道新衣褶子显眼的很。发尾水痕一滴滴地落在肩头,洇湿了一小块布料。

  在佛堂里泼溅得满身香灰,如何掸也掸不去身上那股子香灰味儿。她在内室快速地泡了个澡,才把那股子朽灰气味压下去。

  裹脚底伤口裹了半天。

  穿鞋会客,鞋底又磨伤口。

  章晗玉心情不大好,脸上虽挂着笑,吐出的言语可不怎么动听。

  “凌相说笑了。大晚上被凌相突然拜访寒舍,前所未有的稀罕事。下官正在用夜宵,吓得我呀,惊泼了满身汤水,不得不沐浴更衣。倒不是故意怠慢凌相。”

  凌凤池平静听完,呷了口茶汤:“是中书郎说笑了。这番话里头,一个字也不真。”

  他放下茶盏,从袖中取出一幅收拢的黄绢,放去木案上。

  章晗玉的视线被那黄绢吸引过去。看色泽形制,边角流畅的祥云纹,分明是宫里制式。

  她怀疑就是白日宫里撞见对方和姚相密谈,凌凤池握在手里不让她看的那幅。

  晚上倒亲自送上门来了。

  “小天子的手谕?“她说着就要取来观阅。

  抽了下黄绢,居然没抽动。

  凌凤池的手压在黄绢上方,牢牢按住。

  他人显得清瘦,手却生得骨节长而筋脉分明,一看便是有力量的手。手骨又生得大,压下来按住半幅卷轴。

  主宾二人在大堂通明的灯火下对坐着,章晗玉使劲地抽,凌凤池按住不放,两人拉锯几下,黄绢在他手里纹丝不动。

  凌凤池自己仿佛完全没注意到这场不响声的拉锯战似的,按着黄绢,从头说起缘由:

  “二月初一夜,太皇太后娘娘大行前夕,招来朝中三公,姚相、以及我恩师陈相,共计五位顾命大臣。在病榻前留下一道懿旨……”

  “事关清川公主的终身大事。”

  听到“终身大事“四个字,章晗玉眼皮子一跳。

  太后遗旨……公主的终身大事。

  公主坐在御书房里,等了自己一个早晨!

  某个预感从心底升起,心脏激跳,面上却格外不显,连争抢黄绢的手都松开了。

  章晗玉云淡风轻地往后一靠,姿态斯文地举起茶汤,也低头呷了一口。

  “凌相的意思是,太皇太后遗留的懿旨,便是你我眼前这封?凌相送错地了。清川公主人在宫中,懿旨应当送给公主才是。“

  “送过了。“凌凤池取回黄绢,放在手边。

  “今日下午,送入御书房中,清川公主和小天子都在场。清川公主已领受懿旨。太皇太后娘娘一片拳拳爱护之心,懿旨言道:清川公主之驸马人选,可由公主自行择定。”

  “清川公主当着小天子之面,与本官议定驸马人选。“

  “便是这白绢之上的姓名。”

  章晗玉目不转睛,只见凌凤池自袖中又取出一方白绢,这次他倒不藏着掖着了。

  直接摊开在案上。

  小小一方白绢上显露出女子娟秀的手书字迹,以簪花小楷写下四个字:

  ——“中书郎,章“。

  这笔簪花小楷的笔迹,端丽纤柔。跟上个月约她去御花园私会的洒金信笺的笔迹一模一样。

  一看就是清川公主亲笔。

  看那端丽柔媚的“章”字,她几乎可以想象,清川公主当着小天子的面,含羞带怯提笔,写下了中意的驸马人选姓氏,交给凌凤池……

  她哪能尚公主!

  太皇太后临终留下的懿旨,意义何其重大?

  如果清川公主遵循太皇太后遗愿,亲自挑选出的驸马……竟是个假儿郎!

  瞒骗公主成婚。

  婚后才被揭破。

  皇家尊严涂地,沦为天下笑柄。

  践踏太皇太后临终遗愿,十恶不赦之罪。

  章晗玉的外表风平浪静,心里已激起一片惊涛骇浪。

  抄家斩首都是轻的。怕不是要腰斩?她辛辛苦苦五年才换来的章家大宅子,里头住的十几口人,肯定全保不住。

  就连章家早年流放到天涯海角的族人,摊上这等大事,都得押回京城,挨个再砍一回。

  心如电转,瞬间想清楚厉害关键,章晗玉的目光再落向桌面上一黄一白两幅绢帛……

  这哪是绢帛?这是两封催命书!

  凌凤池此刻还在一派平静地与她闲话。

  “之前见面时,凌某和中书郎说道:男子三十而立,当成家立业,娶妻,生子,绵延宗祀。“

  说到这里,抬手点了点白绢上的“章“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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